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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况不好了吗?”左少阳有些紧张。
“不是,今儿个已经能喝粥,含含糊糊说几句话了,我们说的话他也能听明白了,能摇头点头”
刚说到这里,便听得门外有人道:“左郎中,左郎中在吗?”
回头望去,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搀扶一个妇人,拄着一根拐杖,慢慢走了进来。却是上次中风求治的那位躺在门板上的妇人。
梁氏、苗佩兰急忙上前帮着搀扶妇人慢慢在椅子上坐下。
上次来求医,这妇人中风很厉害,躺在门板上口角流涎,神志不清,不能言语,还频频抽搐,并且大小便已经失禁。吃了左少阳开的药这几天之后,已经能拄着拐杖来复诊了。难怪那中年男子喜笑颜开,一进门就连连作揖:“左郎中,小郎中,我娘的病已经大好,今早上,已经能下床走路了。所以我就搀扶来复诊了。”
左少阳呵呵笑着,弯腰问那妇人:“大婶,你感觉怎么样?”
妇人口齿虽然还有些含糊不清,但基本上已经能辩听出来说的什么了:“好,好多了,手脚也,也有劲了,昨天打仗,又走水,我吓坏了,还起床跑,跑呢”
众人一听都笑了。那中年人笑嘻嘻道:“是啊,本来昨天早上就能搀扶着做起来斜靠着了,后来听说叛军攻城,好多房子都着火了。她就慌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骨碌就下了床,跌跌撞撞往外跑,到门口就摔倒了。我赶紧把她扶起来,说现在城门都关着的,要跑也没地方跑去,走水的房子离我们家也还有段距离,已经有很多人救火去了,不用慌张。她才随我回到床上躺着,不停地往门口张望呢。”
左少阳笑道:“是啊,昨天是挺吓人的,难怪大婶着急害怕,我们都怕的不行呢,今上午我们去城里转了转,好多房子都烧了,死去的军民有数百人呢!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哟!”
眼下的战局自然是城里每个人最关心的话题了,那中年人回头瞧了一眼门口,这才压低声音道:“这仗啊,只怕三五个月都打不完!我听说,昨天欧阳刺史大老爷亲自上阵督战,头部中了一箭,有的人说已经伤重死了,有的又说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唉,你想想,刺史大老爷要是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左少阳眉头一皱:“这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我听兵士们说的。还有啊,听说昨日大军回城的途中,有一部分兵士哗变,杀了当官的,跑去双槐县城投降去了。双槐县的叛军开了城门让他们进去,还让他们在城楼上吃酒肉炫耀呢!”
左少阳瞪大了眼:“不会吧?”
“城里都在这么传啊!——还有呢,今天上午,有一些没饭吃饿得实在受不了的灾民,在一家酒楼抢东西吃,被酒楼的伙计和巡街的捕快、兵甲杀了好几个呢!对了,那家酒楼好象名叫‘金玉酒楼’!”
左少阳顿时想起,先前自己带着苗佩兰在城里四处转悠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金玉酒楼”,当时是看见很多人围观,地上还有一滩鲜血。看来无风不起浪,那好色的矮胖子朱掌柜的金玉酒楼还真出事了。
那中年人见左少阳听得入神,很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多告诉一些左少阳,也算聊以报答他救了自己的老婆,便又低声道:“我今早上也去逛去了,四处打听情况,还真听到了不少事,听说昨夜有一个农家姑娘,跟着父母逃难进了城,没地方去,露宿街头,结果官兵入城之后,有一队官兵见她颇有几分姿色的,就把她劫到河边,轮番把她给糟蹋了!那女子就跳河死了,尸体今早上还摆在石桥下面的河滩上呢!官兵和衙门捕快都去了,可是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哪一队的官兵干的,没法子,只安慰了家属几句就走了。那老两口哭得死去活来的。”
听到这惨剧,一屋子人都沉闷了,那小床上的伤兵咬牙切齿骂道:“这些个畜生!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一刀砍下他的狗头不可!”
左贵一直坐在长条几案后面,长叹了一声:“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行了,别说这些了,听着气闷得紧,忠儿,你赶紧复诊,完了好去给瞿老太爷看看。”
左少阳答应了,给那老妇复诊后,一番诊查之后,道:“没什么大问题了,可以说已经转危为安了,我再调整一下用药,继续服用一段,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这夫妻连声感谢,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扶着妇人告辞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苗佩兰这才低声对左少阳道:“早起我去挑水,听到几个大嫂姑娘在井边议论,也是刚才他们那么说的来着,你上次就说了不要信谣传谣,所以我没告诉你。”
左少阳道:“嗯,现在事情不知是真是假,但愿只是谣言,要不然,咱们局势可就更加严峻了。”
白芷寒走到左少阳身后,低声道:“左公子,现在能去替家外祖父复诊了吗?”
“行啊,走吧!”
刚说要走,便听到门外人声嘈杂,进来了好些个人,有门板抬的,有相互搀扶着的,有的说道:“郎中,麻烦你给我们兄弟看看吧。他的背被烧伤了!”有的说:“先给我娘看罢,我娘都快不行了,她也被烧了!”“我儿子也是!”“我娘子肋骨被横梁压断了,先给看看罢!”
左少阳很是奇怪,这些人怎么好象约好了似的,一股脑都来了。
便在这时,一个年轻人挤出人群,脖子上吊着绷带缠绕的胳膊,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妻,那年轻人上来笑着跟左少阳打招呼:“小郎中,你好啊。”
左少阳认出了这人便是头一天最先来看烧伤的那年轻人,当时他父母送他来看病的,左少阳用事先配置的烧伤膏给他治疗,笑道:“是你啊!不是要你五天之后再来换药吗,怎么今天来了?”
“我们带街坊来瞧伤来了,”年轻人的母亲上前陪着笑,指了指那些嚷嚷的病患们,“他们都是我们街坊,听我说你这药铺看烧伤和骨折看得好,便都来了。他们也都是昨天那些个叛匪攻城的时候,城里失火时受伤的。”
原来,这夫妇和孩子家住在东边城墙下面,当时敌军突然发动进攻,用绞盘床弩射火箭进城,将一大片房舍都烧毁了,很多人来不及撤离,都被烧伤,不少人被活活烧死。有些人为了抢救家财,被倒塌的房屋砸伤砸死。所以这一片烧伤的特别多,还有一些骨折的。
这夫妇也是听说贵芝堂看病便宜,所以带着儿子来贵芝堂瞧伤,敷了左少阳的烧伤膏之后,她儿子很安稳第睡了一夜,第二天早起,妇人担心儿子的伤,问了之后,感觉很不错,摸摸脑袋也不发烧,这才真正相信贵芝堂治疗烧伤便宜又效果好。
这妇人是个热心肠,又感激贵芝堂用这么便宜的药给儿子治伤,眼见不少街坊都被烧伤,还有的骨折的,便跟街坊们说了。
这些街坊也知道妇人的儿子被燃烧的横木烧伤了,听说现在伤口已经不怎么痛了,而且药费才用了十六文,都很惊讶。这些住在城郭附近的,大多是些穷苦人,加之房舍家财被烧,哪里有钱去看倪大夫那种名医,有的把仅有的钱拿去惠民堂、仁寿堂等药铺看伤,结果一次就花了上百文,而且第二天还是痛得很厉害,听说贵芝堂这些人治疗烧伤效果好,敷药之后很快就不痛了,特别是收费很便宜,所以一窝蜂的让这夫妇带着都来了。
白芷寒见来了这么多人,生怕左少阳走不开,有些急了,上前提高了声音问:“左公子,你能现在能去给家外祖父复诊吗?”
左少阳也不回头,冷冷道:“你外祖父的命是命,这些病患的命也是命,既然你外祖父病情没有恶化,你来找我做什么?该复诊的时候我会去复诊的。——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你外祖父有什么问题,请让龙婶来叫我!”
白芷寒如凝脂一般的俏脸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咬着下唇,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5章 有粮不能卖()
梁氏和左贵在一旁看着着急,也没办法,梁氏扯了扯左贵的衣袖。左贵捋着胡须道:“白姑娘,忠儿在这边的确忙不过来,这些必须他处理才行,老太爷那边老朽去看看,若有什么不妥,回来再和忠儿商量着办。如何?”
白芷寒低声道:“有劳了。”
左贵跟着白芷寒复诊去了。左少阳头也不回,继续忙碌着,还好这些人的烧伤程度都不太重,分别进行冷敷、清创,涂上膏药,包扎,开了行气消瘀、清热凉血和抗菌消炎的药回去煎服。
由于人数有些多,等到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入夜起更了。有两个烧伤百姓复合骨折,经过与家属商议,决定留下继续观察治疗。没有床,只能打地铺,两个百姓家也送来了被褥和稻草。
左贵复诊完跟龙婶一起回来的,说瞿老太爷的病情进一步好转,说了四诊结果,左少阳随证辩证调整用药,又开了新方,拣了药让龙婶拿回去给老太爷煎服。
第二天一早,队正樊黑脸又带着兵士,送来了几个伤兵,都是他队里的,大多数是箭伤和金创伤,还有骨折。这些兵士有的已经经过队医处理,但兵士痛得厉害,有的还发烧了,樊黑脸很不满意,又送来让左少阳重新处理。
左少阳检查之后发现伤口处理不好,有的已经感染了,便重新进行清创缝合,又开了药。
其中三个伤兵伤势比较重,也留下继续治疗。这样,贵芝堂新增留下观察的病人就达六人,把本来就不太宽敞的大堂挤得满满的。没有床,只能打地铺。樊黑脸让人送了几床被褥和稻草过来。
忙完伤兵的事,樊黑脸对左少阳和苗佩兰很有些尴尬地说道:“实在抱歉,我去说了,可是上头管嘉奖的说了,只认耳朵不认人,别说是我一个小小队正作证,就是团正作证都没用。除非有大将军的指令才行。呵呵,真是迂腐,没办法,不过妹子你别泄气,你一身好武艺,现在又是战乱,不愁没有战功立的,只是要记住,下次一定要记得割下耳朵作证,一对耳朵哟!”
苗佩兰涨红着脸摇摇头,躲到左少阳身后。
左少阳笑道:“佩兰杀敌,是为了自保,她只怕不会愿意割下敌人的耳朵去邀功的。”
“傻子,那可是十足的傻子!你不割,让人家割了,岂不白白便宜了那些怕死鬼?——小郎中,你可得说服她,杀敌一定要割下耳朵,这是应该得的奖励啊,一对耳朵一贯钱呢!不少的!不行你就帮他割!”
左少阳呵呵笑道:“行啊,队正放心,我不会让她拼死杀敌没个好处的。”
“这就对了!——还有这个,嗯,白姑娘的事情,我觉着白姑娘是六品京官的千金,能上阵救治伤员,当真难能可贵,应该表彰的,可报上去之后,上头说救治伤员嘛,很多百姓都在这么做,没什么,不给表彰,当真是气死我了”
左少阳淡淡道:“本来就没什么,不用表彰的。”
“这个,唉,总之我这张黑脸是不好意思得很的了,你最好别跟白姑娘说,嘿嘿,——我这些个兄弟就交给你了。我走了!”说罢,樊黑脸带着亲兵逃也似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