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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是好事啊,不用背着我。”左贵好生瞧了瞧儿子,“你说那什么‘汗不厌早’,还有你那什么‘半日三服’的解表汤药的服法,都是从哪看来的?”
“内经和伤寒论啊。”
“内经?伤寒论?”左贵更是惊讶,“我们家没有这两部书啊,你爹我都没看过,你从哪看的?”
唐朝以前学医,都是师带徒,没有专门的医学院,学医一般都是从临床直接学起走,从病症到方剂,除了名医大家之外,一般的医者,很多都是经验主义者,也就是针对什么症状,开什么药,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开,病因病机是什么,理、法、方、药只涉及后两项,前两个很少涉及。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唐朝之前,由于印刷术造纸术等的限制,不可能把医书大规模印刷普及推广,所以很多医者一辈子行医甚至都没有读过伤寒论等专著,都是从师父那里直接学来的临床经验。
这左贵还算好一点,以前读过几年私塾,跟着父亲师父学医,也是直接上临床,好在父亲有几本手抄的医方书,临终给了他。他又拿来教儿子,但儿子左忠却不爱看书,连这仅有的几本医书都没看。左贵自己所学也就仅限于此,没看过内经和伤寒论
内经也就是黄帝内经,与伤寒论等并称中医四大经典,内经成书于战国时期,尽管是经典,但主要作用在于奠定了中医学说的理论基础,是一部中医理论巨著,但由于其记载方剂只有十三个,从临床意义上说作用却不大,所以一般的普通医者对其兴趣其实不高,传抄的人比较少,当时流传并不广。
伤寒论杂病论成书于东汉,战国时还没有印刷术,也没有造纸术,东汉时蔡伦发明了造纸术,但远未推广普及,特别是印刷术还没有实现,书的传播仍然靠手抄,数量很小,范围也很小,加之两部书出现之初并没有现在这么大名气,赏识的人也不多,故传抄普及的也不多。
伤寒杂病论成书后竟然散失了数十年,晋朝王叔和身为太医令,利用职权在全国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收集到了其中关于伤寒的部分,汇编成了伤寒论,而杂病部分却怎么也找不到踪影。一直到宋朝,才被一个翰林学士从堆积如山的被虫子蛀得千疮百孔的竹简中找到了,经过一番努力,编撰成了金匮要略,也就是伤寒杂病论中的杂病部分。一本书变成了两本书。
唐朝之前,由于没有发明印刷术,所以优秀的医书除了朝廷太医等高级太医之外,民间普通医者是很少能见到的,直到唐朝初年,才出现了雕版印刷术,而活字印刷,更是在宋仁宗年代才出现的。所以,医学书籍的推广普及,真正开始于宋朝。
所以,左贵自然没读过伤寒论,但伤寒论上的很多名方,通过各种手抄本的形式已经在民间流传了,由于都是摘抄,很多只限于对上面方剂的摘抄,对于其中关于方剂的论述并没有录全,故很多医者只知道什么病症用什么方,至于为什么要这么用,并不明白。
左少阳学过中医历史,所以也明白左贵为何如此惊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眼珠一转,随口编了个谎:“几个月前,我从一个老铃医那看到的,当时他快饿昏了,我给了他几个野菜馍馍。他吃完了,说与我有缘,摸出一本脏兮兮的书给我瞧,说让我尽情看上一天,但不准我摘抄,我就看了,好多看不懂,就,就记住了这法。”
左贵眼中放光,急声道:“是吗?那铃医在哪里?”
“走了,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那医书呢?”
“拿走了,他只让我看了一天。我还惦记着回家,所以天黑就还了他,回来了。”
“你!那你还记住什么方子了吗?”
“记不得了,他只让我看了那么大半天,我哪记得那么多。”
“你再好好想想!”
“真记不得了!”
左贵跺脚道:“你这笨蛋!天底下没有比你更笨的了!这是老天爷给你的机缘啊,你真要把那部书都背下来,或者要过来,你就可以成为天底下知名的神医了!唉!你竟然只看了大半日,还天黑了要回家,不看了,当真是,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也难怪左贵如此气急败坏,要知道,古代医者对方书大多密而不传的,唐代药王孙思邈对民间医者秘藏张仲景的各种伤寒论抄本轻易不示人的现象,曾扬天感叹道:“江南诸师秘仲景要方不传!”由此可见唐初时代获得医书之难。更何况是张仲景的伤寒论这样的医学宝典呢。
梁氏见左贵着急得花白胡子乱抖,唉声叹气直跺脚,忙过来劝道:“老爷,孩子还小,只看大半日就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你知道个屁!”左贵捶胸顿足气急败坏对左少阳道:“你知道一个方子能卖多少钱吗?当年你爷爷,也就是你师爷,为了从一个医者手里买一个治疗拉肚子的方子,用了一头耕牛!好不壮实的一头耕牛啊!——如果是一个救命的好方子,你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那铃医让你看的这部书,肯定有很多好方子!你不去记这些方子,却去记这些没用的服药方法,当真是暴殄天物!”
第18章 垂死产妇()
左少阳见他为一个方子暴跳如雷,心里有些好笑,有心把一些他不可能知道的唐朝以后的经方告诉他,又怕引起他更多的疑心,到时候难以圆谎,索性闭嘴当蒙头葫芦。
左贵说了几句,见左少阳不说话,也觉无趣,便回到桌子后面也不说话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梁氏拿了两文钱给左少阳,让他去买一小捆柴火回来做饭。
左少阳拿着两文钱苦笑,连柴火都要小捆地买,家里已经拮据到如此地步了。他笼着手来到瓦市。这是卖零散物品的地方。一排排的柴火挑子立在雪地里,后面蹲着一个个樵夫,哆嗦着等着买主。见人靠过来,马上用热切的眼神望着,但却不敢上前招呼。望着人走开,眼神又黯淡下来。
左少阳随口问了几个,每一挑大小不定,多的要七文,少的也要三文。他手里只有两文钱,眼见人家樵夫天寒地冻的不容易,也不杀价,顺着这排柴火往前走,想找小一点的柴火挑子买。
他走过一挑柴火,这柴火很大两捆,在这些柴火挑子里绝对是最大的之一,而且都是大口杯子粗细的,这让他想起了穿越过来遇到的那皮肤黝黑,鼻翼还长着几个雀斑的砍柴姑娘,那小姑娘挑的柴火就有这么大。
他感叹了一声,正要接着往前走,鼻尖忽然闻到了那熟悉的淡淡的青草香,那是春天里才有的嫩草的香味,这瓦市里是不可能有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姑娘就在近左!
他晃着脑袋一瞧,便看见了高高的柴火后面,露出了一小截襦裙角,葛麻布的,绣着花边,正是第一次见到的那打柴姑娘的装束!
左少阳乐了,伸手拍了拍柴火:“姑娘!”
柴火挑子后面那女子这才探出头来,皮肤黝黑,乌溜溜的眼睛大大的瞧着他,鼻翼两边,隐隐便是几颗小雀斑。果然就是那打柴姑娘。
“是你呀!”左少阳喜道,“你来卖柴火吗?”
那姑娘点点头。脸颊有些潮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羞给染红的。
“你这挑柴火多少钱?”
“八文。”
这还是左少阳第一次听见这姑娘说话,声音轻轻的,却十分的圆润,跟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滚落玉盘一般。
“八文啊?”左少阳拢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那可怜的两文钱,他真希望这两文钱翻身变上四变,变成八文钱,就能把这挑柴火买下来,让这姑娘不用等在这里天寒地冻的了。
少女瞧着他,见他似乎不想买,眼中有些失望。
左少阳看出来了,生怕姑娘误会,便把手里拿两文钱拿出来,讪讪道:“我,嘿嘿,我只有两文钱,钱不够买你的柴火。”
那姑娘微微一笑,神情似乎在说没关系的。
左少阳迟疑片刻,低声问道:“我只买两文钱的,你抽几根柴火给我,行不行?”
姑娘也笑了,点点头,麻利地解开缠着柴火的藤条,抽出柴火,放在一起,左少阳见这小堆柴火占了整挑柴火的三分之一强,摊下来至少应该要三文钱的,忙道:“太多了,我只要两文钱的。”姑娘仿佛没听见,用一根小藤条捆着,放在左少阳面前。伸手从左少阳手里拿过那两文钱,冲她嫣然一笑。
“这个,嘿嘿,真不好意思,那就多谢了!”左少阳说着,弯腰要去抱那柴火,姑娘已经抢步上前,帮着把地上的柴火拿起来,弯腰将那柴火拿起来,轻轻放在左少阳肩上。
左少阳颠了颠,虽只有一小半,但还是有些沉,真不知道那姑娘挑这一整挑柴火,那娇小的身子是如何承受的。
左少阳朝姑娘笑了笑,扛着柴火往家走。中途歇息了两次,才把这捆柴火扛回家。
梁氏一见之下,喜道:“哎哟忠儿可真会买东西,这么大一捆柴火,怕不要三四文钱哩!”
左少阳也笑了,眼前浮现出那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羞涩的笑容。
吃过午饭,还是没有病患来,直到傍晚时分,依然是大眼瞪小眼。一家三口有些绝望了,这样拖到年三十,根本交不了这九千文的房租的。
傍晚的时候,姐姐茴香来了,提了一小袋糙米过来,说是夫婿他们衙门发给衙门所有书吏和三班衙役过年的,每人一斗,分了一小袋给父母提来。左少阳没想到古代衙门也发福利,很是有些感叹,虽然少了点,也聊胜于无。
茴香先问了左少阳的伤,得知没事,只是昨夜病了,已经好了,这才放心。
茴香帮着母亲进屋做饭,左少阳和左贵两人依旧在大堂里等着。左少阳看着老爹的脸色越来越沮丧,知道他在为几天后的交租发愁。左少阳这一整天脑袋里都在盘旋这件事,却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就在这时,便听到远处有呜咽哭泣之声,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哭声越来越近,又望见大门外路边的行人纷纷避让,退到路两边指指点点议论着,接着,七八个人用门板抬着一个用被子裹着的东西,从门口慢慢过去了,那哭泣之声正是这些人发出的,左少阳一见便想起来了,正是昨夜在惠民堂看见的那急送去救治难产妇人的那一伙人,门板上的被子劈头盖着,看不见下面是什么,不过从那些人伤心哭泣的样子,也不难想象,下面的应该就是昨夜难产的那位产妇。
难道这产妇已经死了吗?
左少阳心头一沉,见左贵笼着衣袖走到门口张望,便也绕出药柜,来到门口观瞧,只见那抬着的门板经过的石板路上,滴滴答答还有鲜血滴淌,眼前顿时一亮,有鲜血就说明人还没有死!
他想上前帮忙救治,可是跨出两步,便站住了,他也没把握治好这个死胎不下的病,人家惠民堂的掌柜是京城名医,曾经给王爷和宰相都看过病的,连他都治不好,自己这初出茅庐的能看好吗?人家又能相信自己能看好吗?
他眼睁睁看着那群人远去,回头瞧左贵长叹一声,转身进屋,便也想跟着回去,可脑海中一到念头闪过,治疗下死胎难产的方子他脑袋里记了不少,总会有一个管用吧,就算治不好,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