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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是店里的常客了,雨生也熟,便简单地打了打招呼后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安贤在柜台查看账目一类的东西,薛洋带着李明月在店里面四处翻看。
看了一下最近的账目表,安贤嘴里念叨了些什么,雨生凑上来看了看账目。
“这账目出问题了?”
“恩?”安贤抬眼看了他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最近书卖得不好。”
雨生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笔拿在手中转着。
“店里的客人比以往也少了,不过现在哪有人有闲心读书啊”
见他如此感慨,安贤皱了皱眉头思忖:“最近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这么说?”
笔被搁下发出轻微声响,雨生下巴朝着门外的街市上递了递,安贤顺着看过去。街上似乎没有往日那般热闹了,只有三两行人,往日喧闹的景象一下子变得萧条起来。
将安贤有些疑惑,雨生出言提醒:“今日颁布新令,增加税收。”
“倒是听莫执提起过,”安贤摸着下巴,学着那些老先生摇晃了一下脑袋:“但是跟咱们书店有什么关系?”
“参军者,家中赋税减半。”
“啊!对哦”安贤拍了一下手,这才回味过来。
朝廷征税,便有许多人把到了年纪的孩子推去参军,能够减轻家中不少负担。入军营得经过选拔,那些正值年纪的男子都去习武强身健体了,那还有人来看这无聊闲书。
老人孩子倒是在,能识字读书的又有几人呢?
“不识字”安贤喃喃重复了一遍,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而书店的另一边,李明月歪头靠在书架边上,薛洋捧着安贤写的书轻读。
“真的嘛,还可以保存下来以前的人说的说话面容。”李明月一双眸子闪着光芒,说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失落。
“可惜,只是书里的。”
她眉毛一撇,薛洋合上书,不知该如何安慰。
早就听闻,明月的母妃生了她没多久便去世了,她一个公主无所依附,也不得父皇宠爱。所以才会在战败之后被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和亲。
她生来便是注定会被当做一件礼物送出去,不管是嫁给王公贵族还是他国皇族亲贵。
生来皇族,从血液里便带了这么一份无可奈何的悲哀。
“未必只有书中才能达到,还有一种类似的办法。”安贤走过来拿过薛洋手中的书随手翻了翻,放回到了书架上。
薛洋和李明月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现在还不能说,当然光靠说也解释不明白。”安贤拍了拍薛洋:“薛公子可有人是的画画好的人?”
“认识一些。”
“不是那种泼墨山水精雕细琢的人,就普通书生秀才一类的,画些人像简单动作一类的。”
李明月想了想:“我记得城东的骡子街有个画小人的,画得极快,我上次在哪儿玩,不消一会儿便好了。”
“对,要的就是这种。”安贤拍了拍手,看着两个人笑得带了几分狡猾的意味:“你们不知道漫画吧。”
这个时代,画画大家很多,但是相比大家对山水写意画都没有太多的兴趣,尤其是很多老百姓其实根本看不懂那种大家的画。
漫画就不一样了,故事可以配合安贤自己的书,故事新奇,用画的方式表达出来,受众面也更广。
这就有点儿像小学时候大家流行看的小人书,有的字很多小孩子都不认识,但是每个人都有看图说话的能力不是吗?
就像是哑剧,尽量减少字的使用,编出新奇的故事,必定会大受欢迎。
“漫画?”薛洋与李明月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听过,是画的一种吗?”
“算是也不算是。”安贤打了个响指,拉着李明月:“公主殿下你下次帮我去找找那个人呗?”
“叫我明月就好,当然可以。”李明月是雷厉风行说做便做的性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要不现在就去吧。”
“恩?”安贤一愣,看了看同样也是一脸懵的薛洋,摆了摆手:“下次有空吧,也不急于一时。”
她之前都是写,故事都是用文字表达出来,还没有真正写过剧本。
漫画剧本与本质上有很多不同,文字要变成只管的画面表达出来,这对于安贤自己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所以她还需要慢慢用时间去磨出一本剧本。
“这个时辰去城东,估计到了都已经晚上了。”薛洋难得表现出正经靠谱的一面,看了看外面的天:“要出去一起用晚膳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困兽犹斗()
外面已近黄昏,不知不觉都已经到了这个时辰。
淡淡的光晕洒下,落了一地金黄,天色近晚,吹来的风还带着一丝没有消散的暑气。
长公主府的马车自西街一路到了南街口,然后车中下来一个人,披了个斗篷步行穿过南街,这之后,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而来,跟刚刚华丽的驸马爷车架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带了黑斗篷的男子正是莫朝,他一直低着头,神色警惕。在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上了那辆破旧的马车,车夫不需要多余的叮嘱,直接驾车而去,不久后拐入一个小巷。
巷子十分隐蔽,两墙相对,宽度也刚刚够两个人并肩行走。白墙之上开了一扇红漆圆门,莫朝走到门前,轻叩了三声。
里面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莫朝抬手又敲了两下。
门开,一个侍女弯腰行礼:“见过高大人。”
莫朝一向喜欢别人叫自己高大人,因为他在朝中也当值,远比一个靠着女人的来的尊贵称呼好许多,当然这些他是不可能跟长公主殿下讲的。
门关上,莫朝脱下斗篷,侍女双手接过,声音清脆:“殿下他在里面等您。”
“恩。”莫朝点了点头,直接进入了里屋。
这个院子原来是他名下一处私密的房产,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的院子,布置简单低调。但是走进里面,珠玉瓷器一应俱全,不似宫中的奢靡之风,简单素雅,带着一种隐秘的高贵。
香炉中有异香缭缭升起,屋内都是这种香味,神秘却又魅惑。
屋内没有电灯,一片昏暗,太师椅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小侍女跪在一旁帮他捏腿。
“恩?姐夫来了。”关钦扫了他一眼,翻转身子侧躺着,点了点腰背:“来来来,这边。”
莫朝拱手弯腰行礼,就这么站在一旁。
半晌之后,关钦舒服地哼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冲着小侍女挥了挥手:“下去吧。”
小侍女无声退下,莫朝低垂着眉眼:“殿下,有人怀疑我们的关系了。”
“哦?”关钦笑得带了几分戾气:“说来听听。”
“不知殿下记不记得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同时向陛下举荐的那个莫执。”莫朝声音低沉,眼神在一片晦暗不明。
“他啊,”关钦站起来在房间里绕了一圈,亲自去填香:“不就是拜他所赐我现在才在这儿的吗?”
他手上的动作稳定,一点一点地在香炉里拨弄香的形状。微弱的红星隐匿,香气缓缓而出,房间内刚刚已经淡了的香气顿时又变得浓郁起来。
“说起来你们两个的名字还真是像啊”关钦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莫朝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但是面上神色淡漠,声音依旧:“他确是微臣的弟弟。”
关钦慢慢地盖上香炉的盖子,仰头思考了半天,最后发出了“哦”的一声,自始至终没有看莫朝一眼。
“这件事儿你想怎么处理呢?”
“他应该不会吐露出去,毕竟手上也没有证据。”莫朝说得笃定。
关钦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竟然有些咳嗽,他扶着椅子,抓着扶手的手指尖泛白,手背青筋暴露。
“你该不会跟我说是因为你们有兄弟情谊吧?”
那样的笑声,癫狂而凄厉。
兄弟情谊?别说兄弟情谊,就算是夫妻之情如何,母子之情又如何,遑论一个兄弟。
自小,他与太子之间便没有兄弟,只有君臣。
太子是储君,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明明同样是皇上的儿子,明明哪里都不差,却只能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情谊二字,对于身在帝王家的人来说,太过荒诞无稽,太过虚渺可笑。
莫朝缓缓出了一口气沉声道:“因为他的儿子是我的。”
“恩?”关钦猛地回头看向他,眯着眼:“你以前可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个。”
“臣以为以为他活不下来的,便没有管。”
这是一个父亲的话语,带着漠视,仿佛那个粘带着他的血液的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关钦皱着眉头,眼神骇人:“若是你受了影响,那还不如”
“不能对他动手。”
“怎么,舍不得?”关钦盯着莫朝:“你要知道,一开始你迈出第一步就已经没法后悔了,若是被人打乱我们的计划,你我是什么下场你都知道。”
什么下场?不过是黄沙白骨,败者为寇罢了。
“臣不是舍不得,只是若是我们动手,其一未必成功,我派人监视那孩子,发现他身边暗中有许多高手保护,若是一击不中露出马脚被人发现,才真的是败了计划。还有就是若是动了她,莫执和他那个奇怪的夫人可能会做出一些反扑的事情,臣不觉得我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控制局面。”
他分析地清楚,并没有存什么私心。
关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隐了情绪,重新坐下:“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暂时没了,部署还在顺利进行。”莫执从怀中掏出一些记载着账目的纸,有些杂乱。
“殿下所说的那些地属下都卖掉了,大概还需筹备三个月,我们就能启动计划了。”
关钦粗略翻看了一下那堆纸,完全没兴趣地递回给莫朝,神色恹恹:“这些东西你弄就好了,你知道我的,没兴趣,我只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莫朝把那些东西重新收好,一拜:“无他事了,那么臣先告辞了。”
“去吧。”关钦靠在太师椅上又开始假寐,莫朝走到门口被他叫住:“叫门外那个丫鬟过来,手法不错,继续。”
莫执无声退了出去,唤了丫鬟之后重新穿上斗篷。
走出小巷,那辆破旧的马车还在原地等着他。
“回去吧。”莫朝爬上马车放下来帘子,淡淡说了一句。
破旧的马车一路慢慢驶,经过一地路口时,帘子里穿出莫朝的声音。
“去莫府门口转一圈。”
“是。”
马夫拉了拉缰绳,马儿抬了抬蹄子转了个方向,不一会儿,正好经过莫府门口的时候,有一阵喧嚷。
莫朝微微掀开轿帘,透过缝隙,只看见安贤还有薛家小公子和那位邱域的公主正在门口,莫清源正好回府,撞见了三人。
“娘亲!”莫清源见到安贤,小跑着过来。
安贤抱着他摸了摸头,她与莫清源的关系自从上次之后更加亲近,两人时常像朋友一样聊天,完全没有代沟与隔阂。
“好漂亮的马!”莫清源一下子就注意到在众人身后的枣红马,想上前去摸却被安贤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