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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哥猛扭过身体; 吐出一个惊叹号,浑身的甲刺朝着她的方向炸起来。
静静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哟,又见面啦。”
见到是她; 虫哥的瞳膜眨了一下,慢慢收回了防御状态。
“请稍等; 穿梭者的人类。”
“啊; 好的。”
静静缩回手乖乖地站在原地,虫哥180°扭转的上半身扭回去,很快又扭回来。
“不要乱动。”
静静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见虫哥四只眼睛仍旧盯着她; 她反应过来,用语言回答道:“好的; 我不乱动。”
虫哥扭回去了。
在它处理不知道什么的时候,静静环顾四周; 发现这里并不是上次见面的那个虫巢。这个巢穴比上次的要吵得多; 四通的深穴里满是簌簌声; 环壁上满是闪着荧光的紫色东西,装点得很漂亮,也比那个大得多。
静静四下打量着,不时看一眼手表。虫哥转过头去过了有十分钟,静静观察到他的尾刺一直在乱动,左右拍打着地面,身下几对不承重的足也颤动着刮擦巢穴地面环状的土块。
静静不知道这些小动作在虫族里表达什么,但他背甲上几乎所有的触须都出动了,挥舞着有点忙。
静静想了想,小心地清了清嗓子,虫哥立刻扭头看向她。
静静打了个哆嗦。
好像猫头鹰啊,180度。
“不要乱动,穿梭者。”它有些呆地重复。
静静连忙说:“我没有乱动,我只是看你有点……不方便?”
“我没有不方便。”虫哥看着她的两只眼眨了一下,抽出几条触须挥了几下。“我很方便。”
说着它其中一条触须不小心抽打到了巢穴的上壁,打下一些亮晶晶的东西,砸在它头上,发出噔的一声。
静静:“……”
她这时候才看清,虫哥头上扣着个跟颅刺严丝合缝的玩意儿。
那不是她的盆么……怎么破破烂烂成这样了,不对。
静静调整心态,干脆地说:“我感觉你有麻烦。”
这回虫哥顿了顿,收回触须,转开了视线。
它连头都转回去了。
“……不要乱动。”它好像嘟囔似的窣窣了几句话出来。
想了一下,静静决定不听它的。
她一只手伸进小包,小心翼翼地贴着巢穴的墙壁靠近了虫哥一些。在原地站了一会,静静发现虫哥没什么反应,她大着胆又往前几步,离它还有五米时,虫哥唰一下扭过头。
“!”
虫哥口器裂张,虫牙暴涨,等离子臂刃高举。
静静连忙蹲下。
“索西斯!”
“……”
头顶的利刃悬停住。
静静紧张地整张脸皱在一块,只敢睁开一只眼偷看。和虫哥的视线相对,静静连忙道歉:“抱歉,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作死,对不起,我错了。”她生怕虫哥不理解,换了好几种道歉的方法。
虫哥胸腹前的鳞甲紧紧缩着,在听到静静的道歉后,缓慢地、缓慢地放松了一点。
“#%¥……!”“@@#…#&*!”“#@!”
它低吼了几句通译器翻译不出来的话,才气势汹汹地低啸:“不应该!乱动!”
“我错了,对不起,我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静静从善如流地道着歉,末了有点讨好地说:“嗯……兄弟嘛,对不对?”
“……”
说出这个词,静静见到虫哥胸腹排浪一样蠕动了几下,很快收回了攻击姿态。
它说了句什么,静静没听清。
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虫哥并不想让她听清他这句话。
“容器。”它嘟囔着说。
静静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从小包里掏出个硬塑料广口瓶,静静总算接住了虫哥的礼物。她把那坨有腐蚀性还在乱扭的东西装好,打算放进包里。
可小包不接收。
屎,这玩意儿是活的吗?
静静不敢告诉虫哥这东西她收不了,更不可能让它换一个,只好紧紧攥在手里。
“坐。靠近可以,不要乱动。”
虫哥的话软化了一点。
静静说:“好的。”接着走到虫哥斜前方靠壁的一个近处,抱膝坐下来。
她注意到,虫哥看了一会她的动作,斜落在身后的尾刺忽然抬离地面,左右摆了一下。
总共两次见面,静静发现虫哥有特别多肢体动作,但她都不是很懂。
这相当不妙。
她在这个世界出现的频率有点高,以虫哥这种高度的警惕性,很容易就能见微知着地想到,如果不赶紧弄懂这个族群的内在思考逻辑,在沟通上出现问题,她将会面临频繁的什么。
一想到挨揍静静就牙酸。
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盯着低回头,不知道卷着什么在乱晃的虫哥动起脑子。
先冷静下来,从最简单的分析一下。
按照常见的世界逻辑,生物的出现虽然具有偶然性,但任何一个种族发育出任何一种器官,其本身都是有因果意义的。虫哥这个高度外形和敏感度,不用深思就可以知道这个族群的生存一定非常艰难,而且残酷。
还有那四只大眼睛,它们的巢穴外恐怕非常黑暗。
虫哥除了斑斓绚烂的几丁质外壳,没有其他防御用的武器,虽然现在可能是卸甲状态,但它身上各个地方大多都选择演化出了作战用的进攻武器,也许这是数十代、数百代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选择。
它们这里恐怕经常有战争。
如果经常出现战争,那通常有两种可能性,自身消耗太快,为了保持繁衍而扩张领土攫取资源,或者为了保卫被入侵的故土而战乱频频。
那么……不对,等等,这件事得推翻。它无法按照人类的逻辑来推演,毕竟不是每个种族的终极目的都是繁衍。
万一虫哥这个种族的终极目的就是战争呢。
静静两眼放空地抬了下头。
她去过一个四维世界,在那里,三维的她就像在现实世界里漂浮的铅笔画线条人,她和召唤她去的那位四维的先生(事实上对方没有性别)聊了一会,那里的时间像无根的水潭,可以悬停,她在那聊了很久,回来后几乎感到心脏要爆炸了。
那位先生很温和,无论静静说什么,它都接纳她的想法,它也没有对静静提太多自己的事。
只是在临走时,它拉出了自己头脑中的一缕思维,也拉出了静静头脑中的想法,它把它们摆在一起给静静看。
静静平生,再没见过比那更绚烂的东西,再没有感到那么巨大的自卑过。
【我们的维度不同,我们的思想不同,所以我们的目的也不同。】
静静永远记得那位先生的思想。
【我们并不需要繁衍,我们没有生命,我们就是生命,我们就是繁衍。我们不追求一切,我们就是一切本身。】
那天静静几乎崩溃了。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又重新站起来的,也许之前的数百个世界锻炼了她的内心,但从那以后,静静学会了站在更高的地方,跳出人类这个身份本身,从更广大的维度去思考。
人没有什么了不起,哺乳动物没有什么了不起,碳基生命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一丁点儿都没有。
谦卑不是一种美德,这只是作为一个小小三维人,该懂得的最基本的事。
静静想得有点入神,头顶的风扫过来时她下意识一矮身子,差点被虫哥乱挥的触须扫到。
嗯?怎么忽然就……啊啊啊又打过来了!
静静赶忙跳起来躲到一边。
“怎么了怎么了?”
静静连忙问。
虫哥的触须胡乱挥着,静静跳躲了几下,踮着脚尖腾挪到虫哥身边,紧紧靠着它。
刮飓风的时候,暴风眼才最平静。
虫哥好像乱到不知道怎么办好,它发出一阵唧唧声,整个下半身的肌肉都缩在一起,贴地的足卡拉卡拉的。
“喂,冷静点!”
静静大声说着,一边试图安抚它,一边探头朝前看。
啊。
因为靠得很近,静静终于看清了虫哥一直卷着的是什么。
是个比它小很多的虫啊。
“放手。”
“不。”
“你放手。”
“别这样嘛。”
静静使劲儿甩脱他一只手,刚走了两步,男人又拉住了她。
“小姐别这么无情嘛,买我不吃亏的。”
对于男人这种油滑的态度静静实在是厌倦,释放这种态度的人很少真诚,和不真诚的人则很难成为朋友。
她压着火,一点不想再跟男人多纠缠。
“我真没钱。”静静干脆地说。
男人笑说:“别闹了小姐,你可穿着棉布呢。”
“……”
静静再度挣脱男人,可他又一次拉住了静静。
这已经超越她容忍的极限了。
静静火从心起,忽然从小包里掏出一只圆球握在掌心。
她一用力,圆球体瞬间展开,它张开变长,后部伸出触手将静静的右手包裹吞吃,前方无声裂变,长出一只圆润的枪口,枪口中间悬浮着半个小指肚大的黑粒,微微震动。
25。第二十九章()
静静说:“油。”
女王盯着她; 明显想要解释。
静静看了眼手表; 时间暂时还有富余。她很快说:“油是我们世界的资源提纯物; 表现为液体; 依提纯源的不同决定了它的价值高低。”说到这她笑了一下; “很有意思的是; 现在我们世界流行的,能量含量高的反而价值低,是烂货。”
女王问:“为什么。”
静静说:“大概因为里面有我们人类分析不掉,又吸收不了的物质吧。”
女王嫌弃地挥了下前足。
“弱鸡。”
静静:“……”
她很想拿下通译器看看是不是翻译错了。
虫族的世界中没有好奇; 却有弱鸡这个词吗!这什么辣鸡种族!
静静尽全力憋住自己嘴贱的欲望; 没有对着女王喷起来。
两人继续简单协商了一下下次来时的其他携带品; 因为还剩下十多分钟,静静不断在看表; 女王被她烦得要命; 没多久就把她往外轰了。
静静虽然没有那么惧怕女王了,但还是很开心不用面对她。女王给她一种感觉; 好像她的智商上限就是女王的下限; 这种力量和高度的双重碾压让静静心里有点矫情的不舒服。
转身往廊道走时,没几步静静停下,咬着唇转回来; 问女王说:“那个,抱歉我多嘴一句。”她指指要跟她一块离开的虫哥; “您不会再罚它了吧?”
女王懒洋洋地说:“那怎么可能。除了作为你的陪伴者; 它从轮值到再度上战场之前; 要一直清理幼崽屎。”
静静:“……”
虫哥对不住,你要挑粪挑到天荒地老了。
怀着一种微妙悲壮的愧疚,静静从王房出来。她插腰看了虫哥一会,自语一样说:“嘛,反正现在是没任务,咱俩暂时自由了。”
她挠挠头又想了一会,忽然说:“索西斯。”
“咕?”
虫哥的回答一如往昔。
静静问:“和王房相比,以汰液池那里时间流逝要更快吗?”
虫哥说:“慢。”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