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像个酣睡的婴儿,天真得让她心痛。
她凝视这张脸,几近沉重地笑了一笑。十八年来,她与引线第一次相拥睡在一张床上,是因为引线出事了,她就是水中的一根浮木,溺水的引线紧紧抓住了她,才能有机会浮出水面。
谁能告诉她,如何帮引线?
“皇上他不承认,怎么办呢?姐。”引线哀求道。
她还是感激引线的,不管怎样她终究告诉自己,那人不是肖彦。那一瞬间,她的内心百味俱全,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欢喜,还是悲伤?
“别走龚穿针。”依稀中肖彦在叫着她的名字,她痴痴地望着眼前静的夜,好像看见他清俊的眉眼惹上一层忧伤,他在后面紧紧地将她环住,仿佛怕她消失。他定是意识到,总有一天,她会离开。
她,错怪了他。
原来,他与皇上,正如她与引线,身边来回的,都是最亲的亲人。
她的心头涌起酸楚,泪水湿润了眼睛,不由得唏嘘了一下。引线微微睁开了眼睛,用困倦的声音喃喃道:“姐,你帮我。”
“好,姐帮你。”她掖了掖引线枕下的被窝。
东方渐现鱼肚白,几缕曙色带着晨风从东边天空款款而至,村子里有了鸡鸣之声,一辆带蓬马车迅速地消失在蒸腾而起的寒烟之中。
京城近郊有两个要塞,一为北营大帐,通往北邻的郅国,由肖彦最得力的诸部将把守。郅国是个小国,人口不满十万户,而这两年连续大旱,庄稼田地均颗粒无收。郅国无奈向翼国借粮赈济,肖彦即开仓放粮,一时间郅国有了不少生气,百姓饥馑之色一扫而光,加上郅国向来民风纯朴,倒开始有了起色。故此,郅国国君感念肖彦之德。
最关键的要塞便是南营大帐,一者那里地势险峻变幻莫测,翼国兵器库多隐藏于此,二者向来好战的柬国人蠢蠢欲动,境内一些蛮夷和盗贼多有反叛,过年后,肖彦增加重兵,自己亲自坐镇。一时,整个南营大帐被封锁得严严实实,连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
帐外守卫的甲士们持枪执戟,盔甲熠熠生辉,“肖”字大旗在他们的头顶上迎风飘扬。远远的,一辆马车停住了,从车内翩翩走来一位姿色姣好的女子,脸色略显疲倦,眼眸平静而清远,风刮起她的裙袖,抖落一身的风尘。
“干什么的?要塞重地,不许外人进入!”站立齐整的士兵用手中的长戟挡住,眼光平视。
“麻烦兵爷通报一声,就说叫龚穿针的女子有要事见他。”
“王爷有令,就是皇亲国戚也休得进入半步!”
穿针迟疑地挪动脚步,无奈重新回到马车旁,略略的思忖片刻,吩咐马车夫直奔皇宫。
皇宫外也是把守森严,大排宫人侍卫个个刀枪剑戟,声势浩大。穿针站定,抬眼望了望天空。此时正值黄昏,一轮胭脂般的落日缓缓沉着,赤霞的光芒搁在飞翘的宫门上。
手持拂尘的值班总管过来,朝她恭谨的行礼:“珉妃娘娘。”
“我要见皇上。”她微笑。
宫灯早早的挑起来,霓色滟滟中,唯见满目繁花绿草,婆娑的树木。透过昏昏日影,肖沐的寝宫就在眼前,重重叠叠的花院绮楼,显得分外深闳幽静。
寝宫内的内侍出来禀告,皇上去某位嫔妃娘娘那里了。穿针说不碍事,她就在外面等。值日主管和内侍对望了一眼,又不好得罪这位晋王妃子,只有无声无息地告退。
她就在寒风中茕茕伫立,隐约的,笙箫鼓乐声从远处传来,她甚至能想像出皇帝肖沐正举着玛瑙盏惬意的笑。
家中的引线定是翘首等待,等待她给她好消息。
胭脂红的落日终于沉下去了,天空暗沉下来,殿外的琉璃纱灯明煌煌地燃着,照得周围亮如白昼。肖沐的笑声清晰可辨,此时他正悠闲地坐在御辇上,前有宫人开道,后有侍卫九龙黄伞护驾,一溜人簇拥着,朝着穿针的方向冉冉而来。
不经意的,肖沐的眼光溜过,就蓦然地定格在穿针的身上,无可置信地看着她。
灯光若晚霞铺开,迅速地,在年轻的皇帝眉目间镀上一层红晕。
“珉妃,你你来了。”他说的有点语无伦次,四寂无声,恍惚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穿针平静地望着他,脸上依然淡淡一片。
肖沐下了辇舆,一直走到穿针面前,浮出暧昧的笑意:“外面风凉,咱们进去说话。”
穿针悠然开口:“臣妾请皇上答应一件事。”
“珉妃何必客气,你若是有事,别说是一件,一百件朕也会答应的。”肖沐又发出惬意而舒心的笑。
穿针二话不说,双膝跪地,把个肖沐吓了一跳。
“请皇上纳龚引线为妃。”她的面色肃然,清越的声音穿透肖沐的耳膜,刺得他嗡嗡作响。
“你让朕要你妹妹,为什么?”肖沐失望极了,脸色变得难看。
“她怀上了您的孩子,皇上。”穿针每个字落得极脆,连一边的宫人侍卫都不由得垂首暗笑。
肖沐失措得脸色都变了,冷笑道:“怎么可能?真荒唐,就这么一次”
“皇上承认有这一次了。”穿针截住了他的话,“引线也偏偏怀上了龙种,臣妾在此恭贺皇上。”
肖沐刹那间讶然无语,不禁恼怒地看向穿针,但见她面色淡静,一点起伏都没有。
“如果朕不愿意呢?你打算如何?”
“臣妾就在这跪着,直到皇上答应为止。”
第一百章 朝如青丝暮成雪(三)()
第一百章朝如青丝暮成雪(三)
穿针只管平静地跪着。
她跪驾的消息顷刻传遍了整个皇宫,一时间御道口聚了不少人,衣香鬓影的嫔妃,几名大胆的宫人侍女,人们远远地朝着寝宫交头接耳,等着一场好戏开场。
肖沐的内侍出来几次,朝穿针劝说了几句,又缩了回去。
皇后的步辇出现了,皇后一身正红的金绣霞帔,头上的凤冠在流动的灯光下熠熠发亮。走得近前,她低头看向穿针,并不说话,眼里隐隐带了一丝讥讽,风起送来佳楠香,在宫阙重重影子里压将过来。
穿针的眼里安静无波,什么也看不出来。
皇后对她凝视良久,最终朝寝宫内睥睨一眼,扬手示意。随侍的宫人立时上前,服侍着她重新坐入步辇,扬长而去。
窃窃私语声愈加肆意,不多久,随着一声吆喝,周围突然鸦雀无声,晋王肖彦来了。
寒深霜冷,灯光耀耀下肖彦的眉目凝重,踏在地面上的靴声窸窣有致,声音并不大,却有力而沉重,左右站立的人们顿时屏声静气,直退了十几步。
肖彦默默地望了一眼穿针,径直进入了肖沐的寝殿。
刚到寝门,肖沐略显焦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怎么还让她跪着?快替朕想个法子。”
“皇上,奴才没办法,看来珉妃娘娘是铁了心了。”
“哎呀,养你们这些奴才何用!到节骨眼上,都一个个木瓜脑袋!这事要是让皇弟知道了,岂不乱了套?”
肖彦踏步走了进去。
“我来了。”
肖沐蓦然一颤,尴尬地望着肖彦,怯怯地笑了笑:“皇弟,你也来了”
肖彦阴沉地看定他,乌亮的眸子深处有火光闪烁,肖沐暗叫糟糕,头脑嗡的热起来。殿内的内侍相互会意,悄悄地退了出去。
“皇弟,你知道我贪玩,开个玩笑,别当真。”肖沐讪笑,哼哈着打圆场,“不就是个女人么,咱兄弟间别动气。”
“我问你,四年前,你是否也用类似的法子引诱了冷霜儿?”肖彦步步逼近肖沐。
肖沐突地一懔,好容易堆上来的笑意又迅速地敛去,他心虚地笑了笑,故作镇定道:“我是翼国皇帝,少说也是堂堂的万金之躯,你别把我拿小人比。”
肖彦眉头皱得更深,声音如冰的寒冷:“我再问你一句,是不是?”
明亮似耀的眼光晃得肖沐吃不住,他意识到终是瞒不住了,索性破罐破摔:“是又怎样?我可是你亲兄弟。”
肖彦手中的拳头越攥越紧,指关节攥得咯咯直响。肖沐知道肖彦不会朝他发火,何况兄弟间从未反目过,心里一轻松,说话又恢复了随便:“别多想她了,哼,什么柬国郡主,孤高傲气的美人,听那放浪声,分明像个婊子”
一记迅雷的拳头击在肖沐的脸上,肖沐轰然倒地,他惊惶地爬起身,一种似乎被雷电击中的感觉贯穿全身,他下意识地抚住脸,火辣辣的疼。眼前暗了下来,肖彦高大的身影落在他的身上,原本比常人深邃的眼此时更是看不清底,肖沐害怕了,他感觉肖彦的第二拳又要击落下来。
他惶乱地摆手,开始讨饶:“皇弟,别这样,我知错了不行吗?”
“这是你欠我的!”肖彦霍然挥手,将桌上一盏大纱灯打落在地,凝在铺金地砖上的斑斑红烛触着肖沐的眼。
“我最美的梦就是被你亲手砸碎的!”肖彦发泄似的喊,弯身提起了肖沐的胸襟,眼里闪烁着沉痛的泪光,他死定着肖沐,仿佛想一眼看穿他的内心,“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从小相濡以沫的同胞兄弟!”他倏然放手,肖沐重新仰倒在地。
“皇弟,皇兄对不住你,成不?”肖沐哭丧了脸,全然没了先前的英爽之气,“你知道这几年我也不好受,一直有愧于你,想尽办法逗你开心,还替你选妃子”
“可你还是改不了臭性子!”肖彦朝着他大喊。
“对对,是我的错。”肖沐哀求,带了哭腔,“可我忍不住皇弟,原谅我。”
肖彦指着殿外,他的手指在微微的抖动,声音却异常清晰:“外面跪着的,是我肖彦的女人。谁敢碰她,我绝不饶他!”
他大踏步往殿外走,突然想起什么,道:“她的妹妹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说完,不再理会一脸涨红的肖沐,转身径直出殿。
月光摇荡落花的碎影,周围泛起云烟,光影绚烂的灯火如纱如水,萦绕在穿针的身上,漫漫地淌漾而去。
他蹲下身看定她,现出一个疼惜的微笑。那双温热的手摸过她的脸颊,她的肩胛,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拢在手心里,有些爱怜,又有些责怪地说:“傻女人。”
她朝他浅浅地笑了。
他携起她的手,拥住她:“我们回家去。”
几名宫人抬来软舆,肖彦仿若不见,他弯腰背起了穿针。穿针很自然地抚住他的肩,垂头慵懒地靠在他的后颈。
于是,众目睽睽下,他背着她,绕过白玉栏杆,穿过宽阔的天庭。夜幕下飞起一群晚栖的鸟,漆黑的翅膀凌空转折,久久在皇宫上空盘旋。
第一百零一章 芙蓉帐暖度**(一)()
第一百零一章芙蓉帐暖度**(一)
白日光景,外面通亮的光线照耀落着锦纱的琐窗,那层薄薄的光晕,反射在铺了毡毯的地砖上,檀木床榻上,所有的陈设都笼罩着暖色的光辉。
肖彦睁开了眼睛,环视头顶上的暖幄,转首看向床的内侧,霍然起身。
“龚穿针!”他开始大声叫唤。
无人应答。他飞速地起来,赤脚走到屏风口,又唤道:“龚穿针!”
“禀王爷,珉妃娘娘一早去荔香院,说是过会再回来。”外殿的内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