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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叫长寿师傅。”
不大时辰,画工长寿过来了。按着穿针的指点,长寿观察了片刻,禀道:“这整个面壁的中心是一个由块块琉璃花拼成的大花篮,要是把这烧焦的拆了,会坏了整个花篮的样子。”
穿针笑道:“所以想有劳长寿师傅,想办法补得天衣无缝,跟原先的一样。”
长寿领命而去。
第七十五章 月露谁教桂叶香(二)()
第七十五章月露谁教桂叶香(二)
花梨木碧纱橱里是樟木夹层,穿针一打开,寝殿便亮堂起来,仿佛平添了十多株蜡烛,一匹匹靡丽的画卷霍然在眼前铺开。冷霜儿的衣饰大大超过她的想像,一匣匣精美雅致的珠翠宝玉,金翅玉凤。奇彩绚烂的织锦纹绣,花叶蕊瓣,鸟兽瑞云,漫天满眼的奢华如波涛在面前一浪浪地涌动。
每打开一个纱橱,穿针仔仔细细地一样样翻找着,又小心地叠放回原处。满殿华光珠耀,周围弥散着陈烟般奇异的香,而不是腐糜朽烂的气味。
暮色渐渐上来,暮色四合,缓缓将周边明亮的景致笼罩住了。宫灯已经亮了起来,穿针兀立在冷霜儿的寝殿里,她感觉自己灰色的影子幽灵般的,轻轻地从墙面上漂浮起来。
一只手按住心口,却感觉那里无比的沉,一直在坠落,坠落。希望和失望骤起骤伏,最终跌入万丈深渊,脑子显得混乱不堪。
一股莫名的倦怠席卷,她颓废地坐在了椅子上。
她竟然找不到那块玉帛。
那么,除了寝殿,还会在哪里?
到了偏殿,穿针疲惫不堪地呆在琐窗旁,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宫墙殿瓦出神。珠璎和浅画只当她还在为早晨鞭炮事件生闷气,加上王爷始终未派人召她,一时不敢出声,连进出也是悄无声息的。
到了夜里盥洗完毕,换了睡衣,穿针刚刚歇下,陈徽妃来了。
“你只管躺着,聊几句,让你宽宽心。”陈徽妃坐在床侧,按住她,客客气气的,“也怪我一时没好好说她,又闯祸了不是?王爷生气,把我俩都叫了去,一顿好训。王爷这回说了,要是邢妃再敢骂你一句,他就让阮将军把他女儿领回家去。邢妃听后,一张脸哭得稀里哗啦像猫似的。”
穿针闻言扑哧一笑:“也没到这种地步,少跟她说话就是。”
陈徽妃颌首,露出亲和的笑:“你心气比常人平和,这事就算了。她十五岁进府,还像个孩子似的,说话又口无遮拦,心眼倒实。都是姐妹,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惹王爷生气。”
她又聊了几句,穿针起来送至门口。此时明月霁霁挂天边,夜风拂拂,夹来清新的空气与花草淡淡的芬芳。
“没想到景辛宫的夜如此吸引人,怪不得邢妃要来争,连姐姐我也有妒意了。”陈徽妃感慨道。
穿针唤浅画提了柿漆宫灯在前面迎路,陈徽妃早带了秋荷在外守候着,又客气了一番。穿针解释说夜里的台阶不好走,叮嘱秋荷好生搀住陈徽妃,待两盏宫灯消失在台阶,才放心地回了内室。
这夜穿针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尽想着玉帛的去处,疑问百结又猜不出所以然,直到天光开始放亮,方才沉沉睡去。
辰时,画工长寿夹了画纸画笔过来了。珠璎去厨房了,穿针唤浅画帮忙搬椅子,陪长寿去冷霜儿的寝殿。
刚坐下,拿出从荔香院带来的金银线收拾着,帘钩一响,琬玉笑盈盈的脸。
“不速之客又来了,找妹妹讨厌。”琬玉气色比昨日好了些。
“你要是来,我天天泡茶给你。”穿针笑说,水壶里开始冒了热气。
琬玉见穿针手里捻的丝线,想了想,说道:“以前听说有织成襦、织成裳的。近世,因为战乱频频,这种织锦似乎是失传了。你前些个月给邢妃绣了七彩花鸟裙,她曾穿着进宫去,连皇后也吃惊了。传了宫中司事过来,说如此针绣胜过先人神技,是哪位高人所作。”
“我曾经私心重,想你混在一般侍姬堆里进呈给王爷,不免可惜了你这般绣活。想寻一件相配的衣缎,将来与绫锦裙配上去。衣缎找到了,你却走了。”
穿针听了,应道:“姐姐就是不说,妹妹也会给你绣一件的。”
琬玉眼光一亮:“不用急,你忙这忙那的,还要服侍王爷,两三个月定是绣不完。姐姐有点贪了,妹妹慢慢来,也不误事。”
说着,她移近穿针,手指掂起丝线,用无比神往的口气道:“好妹妹,想一想,如若我穿了你绣的衣服出现在人们面前,那是什么光景,该多引人注目啊!”
说时,她的双眼泛水,在穿针眼里,没有了苍白色,唯是明媚的笑容灿烂,一副娇憨模样。
水开了,穿针替长寿煮了杯酽酽的莲心茶,见珠璎还未进来,正踌躇着,琬玉端起托盘笑道:“我替你端了。”穿针也不客气,任由着琬玉端着托盘出去了。
珠璎这时才从厨房过来,手里端着一盘新做的甜力糕,满脸喜滋滋的。穿针笑着嗔怪道:“又馋去了,有了厨房虽方便,怕老是见不到你人影了。”浅画正进来,穿针招呼浅画一起享用,听说琬玉还在寝殿那头,便想着自己过去叫她。
绣鞋踩过宽阔的天庭,走向冷霜儿的寝殿。刚转过弯,她抬眼望了望,不由停滞了脚步。
朝阳撒在树上、瓦片上,折射出万丈光芒,把近处的雕栏和远处的半边天空,弄得拂拂扬扬的蒙胧。银杉树下,画工长寿手执画笔端凝而坐,眼光聚集在步步锦支窗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琬玉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一袭浅樱色的窄窄秋衫,越显玉骨珊珊。一双眼痴痴地望住长寿,一片旭日的光彩反照在她的脸上,远远望去,含笑倾睇,光滟滟的别有一番风韵。
第七十六章 月露谁教桂叶香(三)()
第七十六章月露谁教桂叶香(三)
晋王寝殿里。
内侍小心地剔了灯亮,点着了烛台,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肖彦还没回来。
穿针坐在紫檀藤榻上,微微地屈着双腿,时不时注意绮窗外的动静。将香片放入涂金银鸭熏球内,合上满铸镂空花纹的炉盖,微微的袅烟立即从镂花中泄出,飘过穿针沉思的面庞。
她抬眸,眼光漫漫环视周围,室内一片沉沉,一应器什都半隐在昏色中。
玉帛不在景辛宫,是不是让肖彦藏起来了?如果在他手中,那会是在这间屋子里吗?寻找玉帛,与从肖彦手里夺回玉帛,完全是两码子的事。堂堂晋王,即便不知道玉帛内的奥秘,也不会轻易拱手相让的。
她低头在室内徘徊,在衾枕下、幔帐边搜寻了一遍,当她的眼光落在红木漆金的箱柜,迟疑着是否揭盖去找一找时,忽然屏风口响起两下轻敲。穿针猛然惊醒,蓦地抬头,正见到肖彦站在屏风口,眉目之间带着温和笑意,目不转瞬的望着她。
就像做贼被当场抓住,穿针惊得心急惶惶地跳动,心虚地垂下了眼帘。
“怎么啦?看到本王怕成这样子。”肖彦反倒笑了,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牵起她的手,“本王骂的是阿秋,景辛宫是你的,你当然可以生气。”
穿针的心平坦下来,毫无笑意地一哂:“臣妾已忘记这事了。”
今晚的肖彦有点意动神弛,或者那夜的梦境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他想将穿针拉到自己胸前。穿针怕碰着他的伤口,侧脸轻轻避开,随之将手松开了。肖彦受了冷遇,本是柔和的脸色阴沉下来。
穿针一拍手,外面有内侍打了帘子。一名宫人捧一盏茶入内,另一宫人捧着一只描金青瓷盘相随在后,盘中盛着蜜蒸藕。
穿针接了盘子,示意宫人退下,微笑着端到肖彦的面前。
“有府中新出的藕,请王爷尝鲜。”
肖彦微愣,眼睛落在盘中,口吻透了凉意:“你不知道本王不善吃甜腻之物?”
穿针恍然,只得将藕盘放下,尴尬地垂手站着。肖彦的眼睛在穿针面上转流半晌,忽地发起了脾气:“龚穿针,别以为你我只有一年之期,你就什么都不在意!你如今是本王的妃,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别整日迷迷糊糊的!”
穿针吃惊地抬头,两个人的目光瞬间相触。
窗外淡淡的月影出现了,风吹竹影如美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绮窗内天青色的纱帘轻摇,撩动着烛台上两簇火光濯濯,难以控制地烧灼着。那样的夜,燃烧的火焰映在肖彦的眼中,他近乎不容分说地攥紧了穿针的手腕,不允她逃开。
“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他命令道。
一刹那,穿针只觉得脑子里轰然而响,紧接着就是空白一片。
她不是没想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肖彦给了她足够的时间,甚至将冷霜儿的故事也一滴一点地灌入她的脑海。东瀛神宫的安适,景辛宫豪华的修缮,晋王寝殿满室烛影摇红她几乎便从此沉溺了。如果没有那块玉帛,她甚至很心安理得地安度这一年的韶华。但是,所有一切她都舍得,惟有,能够守住自己的那份高洁。她可以伴着眼前的人风来雨去,朝朝暮暮,而在心里知道,他终究不是自己的良人。她的良人在缥缈虚空的心中化作白色的纱,穿行在她每一个每一个寂寞的回忆里。
可为何,她等的良人始终隔她遥遥?玉帛找不到,光阴易过,转眼已中秋。茫然四顾,满眼的总是一双深沉不可测的眼睛,和隐隐幽幽的龙涎清香。
这双眼睛此时正凝在她的脸上,烛光映出一抹虚弱的笑,他的手指抬起,绵绵划过她的眼帘,然后点在她的颤动不已的唇上。
“你又恍惚了,龚穿针。”他的声音重新透了淡漠,“伺候更衣吧。”
他由穿针褪了外衫,兀自半坐在床榻上,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坐过来。”脸上又有了怡然的神情。
穿针的心紧张得蓬蓬直跳,矜持着走了几步,咬了咬下唇,轻绵地坐了上去。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大手整个的覆盖在了她的胸前。她迷乱地低呼一声,他肆意的手已经伸进了衣襟里。
他的手掌很温热,又似轻轻慢慢的。穿针无力地将身子倚在他的臂弯,脸上淡淡的绯红中掺着一点点的羞怯。昏黄的烛影下,肖彦又眯起了眼,眉间平缓如坦,那挑起来的微笑,落日熔金般的灿烂。
“王爷”穿针握住了他的手,轻唤道。肖彦睁开了眼睛,那瞳子,灼热如烈火。
他低下了头,气息拂过她的脸颊,笑容刺上她的眼:“龚穿针,你我还未有夫妻之实,你要不要?”
穿针略显惊慌,敷衍道:“王爷,您的伤”
轻细的声音仿佛窗外一片落叶飘过,刚自嘴边吐出,便被他的长吻共咽了。
后来,穿针曾经问自己,那夜自己为何不去拒绝他?
也许,自己是留恋这种感觉吧?舍不下他对自己温柔的抚摸。又或许,作为他的妾迟早会迎来这些,她的高洁守得了一时,守不了多时。她有点不甘心地闭上眼,仿佛看到夜秋睿含怒转身,遗他挺拔飘逸的背影,他远去的影子渐次模糊,让她的心里有了一丝凄恻。
外面传来隐约的嘈杂声,那是阮将军的声音。穿针蓦然睁眼,自己还在肖彦的怀里,而肖彦的眼中,分明掠过憾然的神色。
“传阮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