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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昀儿百日宴的那次,三皇子李宥奉旨去侯府颁旨,见到了水卿卿,细看之下,竟然发现,她不但是自己先前马车不小心撞到的那位异乡姑娘,更是与他前不久回武靖王府看望姨母武宁公主时,在书房看到的姨姆未曾毁容前、少女时代画像上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当时,他的心里就生出异样来,感觉事情并非巧合这么简单。
因为李宥知道,自己这位命运多舛的姨母十九前生前一个女儿,可小表妹出生后不久就早夭了。
姨母悲痛伤心不已,从那以后,再没怀过孩子,更因为伤心过度得了心疾
李宥想到,自己马车撞到水卿卿时,听到她提起过,她是来京城寻亲,所以,李宥心里更加的怀疑,她就是自己姨母、武宁公主那个‘早夭’的女儿。
但单凭两人相似的长相,李宥也不敢擅自认同,于是,特意邀请了水卿卿来参加王府的年宴,并安排她与姨姆单独在暖阁这里见面
而李宥因担心武宁公主的心疾受不得刺激,已提前跟她透露了一点讯息,让她尚且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在见到水卿卿后,武宁公主还是因为激动悲痛引发了心疾
话一说完,武宁公主哭得死去活来,一面是得知女儿还活着的欢喜,一面却是得知水卿卿的遭遇后,伤心悲痛,自责悔恨
听了武宁公主的话,李宥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震惊到,不敢相信道:“她真的是姨母当年生下的那个小表妹么?只是,事隔多年,姨母是如何认出她来的?”
武宁公主已是激动伤心得说不出话,一旁的怜姑姑替她答道:“殿下单单因为看过公主年轻时的画像,就大胆猜测到这位姑娘就是小郡主。而老奴是从小伴着公主一同长大的,当然更加记得她以前的容貌,公主自己也不会忘记,所以,她进门的那一刻,看着她与公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尔后,公主假借让老奴替她看手相,看到了她右手腕上的三颗朱砂痣,如此,更不会错了——因为,她手上的朱砂痣,与当年小郡主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对,不会错的我儿生下时,右手手腕上就有三颗朱砂痣,与她的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了——她就是我的女儿!”
喘过一口气来的武宁公主,眼前全是水卿卿的样子,然而一想到她遭遇的苦难,心里又撕心裂肺的痛着,恨不得立刻出去与她相认。
听了怜姑姑与武宁公主的话,李宥心中再无迟疑,心中却是升起新的疑惑——
既然她真的不是盛瑜,当初什么要替代盛瑜嫁进侯府,还执意留在侯府不愿意离开呢?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禀告声,却是白相过来。
听到白浩清过来了,怜姑姑担心道:“公主、殿下,要将郡主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给相爷吗?”
武宁公主脑子里一片凌乱,激动到不能自己,根本做不得主,怜姑姑只得将眸光看向李宥,希望他能帮忙拿个主意。
李宥心里也很乱,他看着一脸泪痕的武宁公主,沉声道:“事情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我觉得暂且还不要让白相爷知道,姨母觉得呢?”
想到水卿卿如今敏感又复杂的身份,还有她身上那些疑问,李宥建议武宁公主暂时将此事瞒下,不要让白浩清知道。
武宁公主颤抖的抓起桌上的青纱重新戴好,遮住满脸的疤痕和泪水,悲声道:“在他的心里,又何曾还记得他的嫡女?!不告诉他也罢,一切,都是我欠着女儿的”
然而,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一心想着自己心事的水卿卿,根本不知道方才自己所见的尊贵公主,和路上偶遇的权相,就是自己千里迢迢从西漠赶回京城苦寻的生父生母
出王府时,途经梅子衿的马车,她脚下步子一滞,回身对小喜吩咐几句。
闻言,小喜的脸上露出讶色来,却是照着她的话去办了。
坐上马车,车夫按着水卿卿说的地方,一路朝前驶去。
马车里,小喜担心的看着一脸决然的水卿卿,迟疑道:“小姐准备做什么?”
水卿卿苦涩一笑,按下心头的悲伤缓缓道:“有些事,与其等它到来时卷起惊涛骇浪,还不如提前杜绝,避免灾难!”
譬如,她与梅子衿之间本不应该发生的纠葛
第52章 认准了你()
自开席后,梅子衿就一直在宴席间找寻水卿卿的身影,却一直不见她,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宴席过半,梅子衿再也坐不住,让三石出殿去三皇子府其他地方寻她。
不一会儿三石回来,告诉梅子衿,水卿卿已经离开三皇子府走了。
听闻她已离开,如此,梅子衿也没有心思再留在宴席上,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走了。
一出王府大门,梅子衿就问三石:“她去了哪里?为何宴席间一直没有见到她?”
三石回道:“三殿下安排表小姐在后殿的暖阁里陪武宁公主去了”
闻言,梅子衿脚下步子微微一滞,心里不觉划过异样——
无端端的,李宥为什么要安排对京城权贵圈一片陌生的水卿卿,去接识那个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武宁公主?
他不相信李宥此举没有其他深意。
蓦然,梅子衿心里想起,武宁公主,正是二十年前,拥有陈皇后所赠黄金盒中的其中一人。
心里闪过震惊,梅子衿停步回头,眸光深晦不明的看着眼前的三皇子府,心里暗忖,难道,三皇子李宥对她的身份也有所怀疑?所以故意将她往武宁公主面前引?
难道,她真正的身份,竟是与那武宁公主有关么?
想到先前三皇子李宥对水卿卿的刻意接近,梅子衿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眉头不觉拧紧。
梅子衿继而想到方才白浩清也在中途离席,心里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蹙眉冷冷又道:“既是让她去陪武宁公主,为何这么早就离席走了——暖阁那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三石一边跟上他的步子疾步离开,一边道:“不知为何,宴席开始后不久,暖阁那边就传来武宁公主心疾发作的事,表小姐她们就先行离开了”
心疾发作?
梅子衿心里又是一沉,“好端端。公主她为什么会心疾发作?”
三石也是一脸不解,“这个属下也不知。只是听说,这个武宁公主下嫁到白府后,只不过几年的光景,就又搬回武靖王府去了,这么多年来,很少出来过,更不管外面的事,不知道今年怎么来这三皇子府上赴宴来了”
听了三石的话,梅子衿更是料定了心中的猜测,心中震惊不已——
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水卿卿的身世离武宁公主有关,那么,她与白凌薇和金嬷嬷之间仇恨,又是因何而来?
梅子衿心思慎密,只是单单听到,三皇子李宥让水卿卿去伴陪武宁公主,心里已是猜测到许多事情。
只是,这些到底只是他心中的猜测,尚有许多不解的地方让他迷惑。
譬如,他从未听说过武宁公主有过孩子,如果水卿卿不是她的女儿,她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如果她的身世真的与白家、与武宁公主有关,她为什么会替代盛瑜做侯府的冲喜娘子?为什么会解西漠的寒痹之毒
越来越多的迷雾在梅子衿的心里升起,他很想去找水卿卿问清楚一切真相,可是他也知道她的性格,但凡是她自己不愿意说的,那怕杀了她,也得不到结果
就在梅子衿准备上马车回侯府时,赶车的车夫却禀告他,说是表小姐约他在回味楼一见
马车一路急驶,毫不停歇的往回味楼而去。
马车里,三石一脸好奇的问面色凝重的梅子衿:“侯爷,表小姐突然约你相见,是为了什么事?”
昨日发生在翡翠庄贵宾间里的事,除了梅子衿与水卿卿两人,再无第三人知道。
所以,心思慎密的梅子心知肚明,不仅猜到了水卿卿约自己相见是为了什么,更是连见面后,她会同自己说什么,都已料到
心口仿佛被大石重重压住,梅子衿第一次无措起来。
下一刻,他出声让马车停下,不顾外面的肆意的风雪,连三石给他撑的伞也推掉,冒着风雪,一步一步往回味楼而去。
彼时,马车刚出三皇子府地界不远,到长街上的回味楼,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梅子衿却执意步行走过去。
三石无法,只得让车夫驶着马车先回侯府,自己也扔下伞,冒着风雪陪他一起走。
一路上,风雪交加,寒意袭人,却比不过梅子衿眉眼间的冰寒之意。
而他浑身上下,不仅裹满雪霜,更是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哀伤,步子异常的沉重,越走越慢
另一边,回味楼二间临窗的清幽雅间里,水卿卿同样不顾外面风雪的严寒,命小喜将窗户打开半扇,任由寒风灌进来,吹消心头的苦闷。
她眸光切切的看着下面的来路,等着梅子衿所乘的檀木马车出现。
面前的酒壶空了大半,若不是小喜拦着,只怕这一壶酒都要被她灌下去了。
水卿卿不由想起,八岁那年第一次随养父下井,她看着黑漆漆的井底和那一根细细的垂下去的麻绳,心里害怕,养父将酒囊递给她,道:“喝一口就不怕了!”
养父说,酒是一样好东西,能解忧,能壮胆,遇到害怕的事,烦心的事,喝喝酒就过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跟养父学喝酒,还是喝割得嗓子痛的烈酒。
最后,她果然有了胆子,沿着细细的麻绳下到漆黑幽深的井里,却醉倒了在井底,还是养父将她背出来的
后来,等她再大一些,开始跟养父学宰杀生畜,猪马羊牛,甚至是凶猛的野狗沙狼,只要人家出价,她都要提刀冲上去,因为,养父年岁老了,已没有体力与那些禽畜周旋搏斗,什么都得靠她
她清楚的记得,她第一次提刀时,也喝了酒
所以,喝酒壮胆,成了她的习惯。
可今日,她都喝下大半壶酒了,她还是胆怯啊
久等梅子衿不来,水卿卿很绝望,也很烦乱,正要再给自己倒酒,眼角的余光却是看看远处街道上走来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身上皆是裹满白雪,正是梅子衿主仆二人。
心口一震,水卿卿没想到他竟是冒雪步行而来,一面让小二开始上菜,一面将酒壶里的酒重新温热,静等梅子衿到来。
这一等,又仿佛过了一个季节那么漫长,门口终是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水卿卿按住心头的慌乱,对小喜轻声道:“你暂且先退出去罢!”
小喜什么也不多问,乖巧的点头从小门内退下去。
下一刻,房门打开,梅子衿携着满身风雪与寒冷之气徐徐踏步进来。
水卿卿坐在桌前并未起身,而是执壶给对面的空位上倒满热酒,轻声道:“侯爷携风雪而来,先喝杯热酒温温身子。”
梅子衿脱下身上的大氅,交由三石,同样吩咐他退出屋内。
从进屋那一刻开始,梅子衿深邃的眸子就一直落在正襟危坐的水卿卿身上,看着她脸颊上染上的酡红酒色,以及屋内淡淡涌动的酒香,他的眸色越发的深沉,一言不发的在她对面坐下,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