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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都谨记于心,待取得汉中,论功行赏,列位都是功臣。”
就连李麟和朱婴二人,亦是欢欣鼓舞。
李麟道:“如此天助我等,直取汉中,指日可待。”
朱婴难得没有泼他冷水,“自然。”
群情激奋下,脚程更是提了不少。
原本从这头到汉中的路至少也得三个月,然则两个多月,大军已行到了密城,仝樊将军领着十万大军亦到了鄢城,将汉中夹在中央。
谨姝忽地意识到,上一世,李偃也是择的这一路线,但那时候,刘郅的大周江山已定,长途行军本是不易,而那样的境地下,李偃带着军队一路疾行,恐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吧?
南面的杨通杨选两兄弟,前日里递了投诚表,为表诚意,已派了二十万军马渡严水已待召唤。
刘郅的尸首已送回了汝南,其母国阳郡主大哀下破釜沉舟,亲自筹谋,匡立刘家表侄儿刘胜为三军统帅,率领刘家军,继承刘郅遗志,逐鹿中原。并许下重诺,若有人取得李偃首级,记首功,列位一等侯。
在这场群狼争斗中,有资格一争天下的列侯都已有了各自的归宿,如果不出意料,李偃功成的几率将会是最大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到底鹿死谁手,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如果谨姝没有记错,这场绵延几十年的混乱的末期时代,比上一世要早很多年。
到了密城,李偃已收了十九座城池,势如破竹。
谨姝在无数个瞭望的夜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知道他终将君临天下,仿似天意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在把他往那帝位上推。可现实是,他势如破竹,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他要想坐在那位置上,几乎与所有人为敌。
而就在这一刻,谨姝诊出了喜脉。
那大夫是从密城捉来的,现下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回……回禀王上,小夫人,小夫人已,已有了身孕。”
李偃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大夫紧张得浑身发抖,脸色都是苍白的,谨姝愣了会儿,也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欣喜?这样的时刻,一个生命的到来,应也没多少可惊喜的,不欣喜?也未必,歪头瞧着他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丝期待的。
可他一动不动,好似定住了。
面色亦是坚毅,看不出喜怒。
谨姝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大约……这个孩子来得并不是时机。虽说是他说要个孩子的,可那时他大约也没料到,这时候会是如此的凶险。
为免大夫受惊,谨姝忙扶了人起来,“有劳大夫了,不知可有何不妥当之处?”
大夫拱了拱手,“回夫人,一切都好,脉相平稳,平日多加注意即可。”
“那谢过大夫了。”谨姝再三谢了,让人赠了谢礼,好生送了出去。
回身的时候,李偃忽地打横抱住了她,好似整个人这时才回了魂,有些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床上,侧头将耳朵小心贴在她的腹部,声音亦是轻的,仿佛怕吓到什么似的,“孤要当爹了吗?”
谨姝原本还琢磨他在想什么,这会儿忽得笑得不可自抑,肩膀剧烈耸动着,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哎,夫君你好傻啊!傻里傻气的。”
这才多大点儿,她腹部还几乎是平的,能听出来什么。
傻不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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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
秋意渐浓; 眼看越过秋,又是冬了; 原本李偃还想着同汉中耗一耗,但现下却有些急了。
刘胜接过刘郅的大旗; 此人亦有勇谋; 但比之刘郅要残暴许多,正因为如此; 统治军队有奇效; 但久之必祸患无穷; 砍掉刘郅这个旗帜; 原本就预料到必有无数的旗帜重新立起来; 杀刘郅一人不会使刘家军一蹶不振; 顶多萎靡一阵; 或者混乱一阵; 眼下却迅速整理干净,虽在意料之外; 却也不至于太过惊讶。
国阳郡主大约也知道刘胜非王材,但还是一面抱着微渺的希望,一面在物色新的合适人选。
到时如何平衡刘胜与新的继承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整理好早就混乱不堪的军队,又如何在这内乱的同时打败李偃成功入主汉中; 这些都是国阳郡主需要考虑的。
若给她足够的反应时间,不见得谁输谁赢。
李偃不是刘郅,不会轻视女子; 他的嫂夫人郑氏前世里也有过出色的表现,他前世里亦扶持了谨姝之女阿宁坐了皇位。
对那位国阳郡主,他是抱了十二分警惕的。
任何人被逼急了都会发出巨大的能量,他对这句话,有过切身的体会。
因着有这一层的关系,李偃心里并不是完全有底气,越是处在优势的位置,离失败就越近,上一世里刘郅最后功亏一篑是个教训,他不能重蹈覆辙。
无论如何,他不能给国阳郡主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
若等她收拾好刘家军队和内部的混乱,江东那些兵力,并不足以撼动刘氏。
他会从优势,极速转为劣势。
军队与军队的较量,主帅与主帅的较量,都在战场上,但未抵达战场的那些时候,才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败的关键。
李偃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求安定。
大夫说明年夏日的时候,谨姝差不多就要生了。
前几月里,谨姝的身子也要紧,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受刺激,仔细饮食,不能操劳,亦不能劳心伤神,诸多叮嘱,使他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情,越发显得小心谨慎,恨不得拿个罩子把谨姝罩起来,谁也莫碰,谁也莫扰。
当然最后只能决定把密城圈起来,他一路打过来的,这里是相对安全之地,谨姝暂且养在城里头,匀了一处宅子给她住,侍卫全是礼李偃的亲卫,另择了些身家清白的仆妇,全是他亲自把关去挑的。
就这样忙了几日,那个叫做佟园的宅子,倒已有些家的样子了。
他从很小时候就不知道家是什么感觉了,同兄长之间的情谊也都是建立在血缘之上,但其实两个人并不常相见,印象里兄长都在外面,不断地带回来银钱来维持生计,那些日子如今想来,都觉得时时都透着不安定的感觉。
这半生的日子,其实活得相当的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不知道为什么去恨,却一直恨着,一统江东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被推着莫名其妙走上了这条路,他没什么可去做的,也没什么想要的,面前摆着什么路就走什么路,于是就这么一直走了下去。
大概上辈子就是这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但却一直做着,直到后来完成了,他突然就觉得迷茫了。
有时他会想,人出生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欲望,也没有失望,因为要活下去,就要吃饭,于是产生了第一个欲望,有了第一个欲望,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欲望多的时候就要分出了轻重缓急,甚至还要再选择一些去放弃,人们一生都在同自己的欲望做斗争,选择欲望,再被欲望抛弃,腆着脸继续追着欲望走,被它伤害,又被它拥抱,在甜和苦里挣扎,其实最开始,不过是想要活着,一口饭,而已。
但他现在似乎已没有那么消极了,一无所有的降生在这个世上,然后一点一点拥有很多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一种乐趣。
他对很多事情都在意,但也没那么在意,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有些人是不得不去打交道的。
心甘情愿去做的事很少。
但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喜欢同谨姝待在一块儿,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种家的强烈的感觉,无所谓在哪里,只要她在的那个屋子,他待着就会特别的舒心。
到了十月末,李偃已开始四处征伐了,虽围着密城和汉中转圈,但总归是不常陪着谨姝了,她有时候很久都看不到他人。
密城的天已有些凉了,尤其晨晚的时候,谨姝确切是怕冷得很,稚栎总烧了炉子给她揣在袖中,这日清晨,她醒得早,没下床,但大约翻身动作大了点,涟儿还是醒了,进来替她挽了帘帐,亦塞了暖炉给她,低声问着,“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谨姝自从怀了孕,便一直嗜睡得厉害,很少醒得这样早过。
涟儿总是细致,若换了稚栎,大约只觉得她兴许只是早醒了一回,不会多嘴问这一句。
谨姝轻轻摇了摇头,“无事,做了个噩梦。大约也是睡饱了,这会儿睡不下了。我不想起,再躺一会儿,你睡你的。”
涟儿跪坐在床畔,虚虚地握了谨姝的手,“夫人莫怕,婢就在旁边呢!”
她睡在耳房里头,谨姝稍有些动静就能听到。
谨姝笑了笑,“嗯,我知。”她拍了拍涟儿的手背,“再去歇一会儿吧,天还没亮呢!我想起了再叫你。”
涟儿起了身,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笺,“昨夜里送到的,婢没叫夫人醒,这会儿若睡不下,就瞧一瞧吧!”
会给谨姝通信件的,只有李偃了。
谨姝眸色亮了一亮,折身靠坐在床头,接了信便迫不及待拆了,涟儿瞧见谨姝这样急切,不由笑了一笑,忙过去掌了灯,捧着搁在了床头的案上,灯不甚明亮,谨姝偏过身子凑近了去瞧。
每次信上字都不多,最多也不过两页纸,这次只有一页,谨姝便看得很慢。
开头照旧是他惯用的开头——
卿卿吾妻。
谨姝每次看到这里都要先笑一下,他那样严肃一个人,却总是猛不丁说些肉麻话,实在好笑的紧。
“鄢城无事,最近与宇文疾刘胜联合之战,多胜少败,过了这半个月,孤便能抽空回去陪你。前几日孤做了梦,梦到你了,梦里你对孤十分冷淡,孤觉得很生气,醒来也很生气,却不知气什么,把李麟骂了一通,他甚委屈,却还是认了错,孤又问他错在哪里,他回孤说不知错在哪里,但孤说他错了他就错了。孤觉得很对不住他,但又不好意思同他说抱歉。这笔帐,要记在你头上。记得好好吃饭,便是吃不下也吃一些,若觉得闷,可出门去走走,密城全是孤的人,尚且安全。不过还是要多带些人出门。”
谨姝看完捂着额头笑了好一会儿,能想象到他同李麟发脾气的样子,有个这样的叔父,也是可怜。
涟儿一直看着谨姝,瞧见她笑,便也跟着笑了,“主公总有法子逗夫人开心。”
谨姝叹了口气,“没,我这是气笑了,他气人得很,同李麟莫名发了脾气,因为前一晚梦到我对他冷淡,便将这笔帐算到我头上了。”
涟儿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为何看起来正气凛然的主公会这么无赖。
谨姝便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