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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侧美人-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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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预收古言:公主和亲记。生逢乱世又有什么法子,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江东王要娶,她也只能嫁。谨姝大拜父母,叩恩,辞别,登迎亲婚辇。回头再望,苍茫江北,尽罩于轻雾之中,看不清楚来路,前途也未可知。那一日里天是阴的,朔风刮骨,随行嬷嬷烧了手炉予她揣于袖中,她稳坐车辇,闭目强忍泪水,母亲在身后嚎啕大哭,不知是因不舍,还是怜悯。父亲斥了一声,“够了!”母亲霎时止住了哭声,只低喃:“那江东王是个蛮人,我儿娇弱……”她出嫁这一日,尽是愁云惨淡。只是后来,她也未曾想到,她再归来,却是荣宠一身,族中尽跪于前,惶惶叩首: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重生。架空,勿考据。苏,甜,爽那一挂的。背景设定杂糅,半文半白,介意慎,注意避雷。本文将于2月24日入v,届时三更,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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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改)() 
《君侧美人》

    文/北途川

    ——

    你相信,人可以两世为人吗?

    带着所有的记忆,带着遗憾、懊悔、不甘……

    谨姝从前世那噩梦一般的现实中惊醒,看到自己回到十几岁的时候,她先是怀疑自己到了地狱。

    ——或者地狱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恐怖,地狱是另一个人间。

    然后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她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触感。

    还有嗅觉。

    她闻到了家乡玉沧浓烈的月桂的香味。

    与其他任何地方都是不同的。

    那香味掺杂着几分甜腻,太阳炽烈的时候让人发昏,谨姝记得府里无事总有下人在洒水,好驱散那些味道。

    有人提议把月桂砍一些,只是一年一年过去,也没有人有精力管这等事,那一棵又一棵的月桂,便越来越茁壮起来。

    这一年,她方十几岁,尚且懵懂天真的时候,前几日她随祖母去庵寺上香,半途被惊马吓着了,回来就一直发烧昏睡。

    她睁开眼的时候,内里早已换了一个魂灵,这魂灵被前世里折磨得鲜血淋漓,以至于她的眼神都不再灵动,她用一双饱经沧桑的双目瞧着四周逐渐明亮的自己的闺房。

    屋里摆着好些人,从小伴她到大的两个侍女就在她眼前,两人各穿着一件翠衫,个子高些的一个叫做稚玥,另一个叫做涟儿。她记得一个泼辣得很,说话做事都跟辣椒在锅里炝过一样,爆得很。一个闷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如同勤勤恳恳的老黄牛,闷头只管干活。

    母亲温氏坐在床沿上焦急地握着她手,声音渐渐也归拢清晰起来,她听见母亲的哽咽声。

    温氏一边拿手帕拭眼泪,一边抽噎着轻声问她,“可醒了,阿狸饿不饿?”

    阿狸是她的乳名。

    这个从记事便一直伴随着她的亲昵乳名,她已许久不曾听过了。

    以至于这两个字都有着让它眼眶发热的诡异魔力。

    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一直锁在母亲的身上,母亲穿着惯常的紫金色的广袖深衣,外罩浅色纱幜,那周身散发的温和气息,叫她觉得恍惚,可又无比真实的存在在她面前。

    若这一切是梦,那她希望永不要醒来。

    她抬手摸了摸母亲的脸,温热的,带着细腻的触感,她眼角倏忽滚下来一颗泪珠,哑着声音叫了句,“母亲。”

    稚玥抹了一把泪,又哭又笑道:“小娘子这是要把夫人的心给疼坏呐!”谨姝看起来虚弱的很,那张美丽精致的面庞上泛着病弱的苍白,这会儿双目迷茫又含泪的样子,便是她看了,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温氏以为她病得难受,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吩咐着下头人去熬些清淡的粥端过来。

    涟儿忙小跑着出去了。

    那急切的样子,叫人不禁莞尔。

    她是最会心疼人的,可惜却是个闷嘴葫芦,不会说,但做什么都跑得最快。

    没多会儿祖母听闻他在醒了来看她,驻着拐杖蹒跚着步伐,一进门,先叫了声,“阿狸。”

    温氏一边扶着老太太,不迭地说着竟劳烦婆母亲自来,折煞阿狸了,一边冲谨姝说着,“瞧瞧,祖母多疼你。”

    祖母挪过来床边,稚玥忙把拐杖接过去,祖母捞起她的手握着,那双因年迈而干枯的手触感是温暖而干燥的。祖母另一只手去探她额头,嘴上问着,“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祖母身上有着淡淡的檀香味,屋子里常年熏着檀香的缘故。

    谨姝嗅着祖母身上的味道,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还是年少时候的清脆和娇气,“阿狸好多了,只是身上没劲。”

    祖母心疼地说着,“几日都没怎吃东西,哪里会有什么气力。”说完转过头去,“怎不熬些粥来,好赖叫孩子吃一些。”

    温氏忙答:“已差人去了,应马上就过来了。”

    祖母点点头,又转头来看着阿狸,慈祥的双目里满是心疼。

    谨姝贪婪地抱了抱祖母,那个记忆里无比慈祥又睿智的老太太,是她无数次梦里怀念着的逝去的只属于曾经的温暖。

    而今,她竟又触摸到了。

    父亲知她醒了,忙完公事便过来瞧她,就连不怎么待见她的姨娘柳氏也做做样子带着三姐姐昭慈来瞧了她。

    这一切,都好似是不真实的。

    只有每一次呼吸的时候,才稍稍能明白,这不是梦。

    一家子人都忙前忙后地照料她,还瞒着她一桩要事,心疼她生病,生怕她再着急起来。

    只稚玥是个憋不住事的,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了好几天,谨姝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她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小娘子不知,那江东王李偃委实莫名其妙,前几日差了使臣来提亲,说什么慕艾小娘子已久,而今恰逢他人在山南,要将小娘子要了去,许了厚聘,前次不是同汝南王刘郅打仗吗,山南如今落入了江东王手里,他说若老爷将小娘子嫁与他,他便要把山南做聘礼留给玉沧。如此老爷反倒犹豫了,咱们家里普通人瞧着还存着些威风,其实……”

    稚玥不敢说家里如今落魄,但事实确实如此,玉沧叶家,本是汉中皇族,先帝在世时封昏阳王,而今王位虽未剥夺,但早已是名存实亡,有封无邑,连地方小官都不如,手里半分实权都没有。

    谨姝在心里想道。

    乱世人不如太平狗,而今这局势,叶家实在是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

    稚玥顿了顿,接着说:“老夫人也说,这天下哪有掉馅儿饼的事,疑心那江东王另有图谋,可是江东李偃主动示好,咱们家里也没几个胆子敢拒绝,这会儿老爷都要愁坏了。”

    李偃……谨姝默念了这两个字,脑海里回忆起前世的种种,这位大名鼎鼎的江东霸王,后来几乎到了无人不晓的地步……

    她记忆的最末,便有着他的影子。

    前一世里,人生的末尾,于她来说,并不是愉快的回忆。但此刻她却不可避免地再次回想起来。

    谨姝养病的这些时日,时常一个人发呆,回想前世里那些永世无法磨灭掉的悲哀和伤痛,自我折磨一样一遍一遍咀嚼。

    在无数次品尝那其中苦味,转头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你知道再穷凶极恶的人,将死之时都难免恐惧,生发出对生命的恋恋不舍,人们对这个世界的牵挂是无穷无尽的,爱一个人是没有尽头的,恨一个人是没有尽头的,希望和失望都是无穷无尽的,只有生命是有尽头的。

    没有谁愿意死亡,哪怕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内心深处怀抱着的,也是对生的渴望。

    若对生不渴望,死亡也就没有意义。

    谨姝记得的,却不是她死的那一刻,是生命末端的某一日。

    那是个风雪交加的长夜。

    内官来报,说陛下今夜过来栖兰殿,嘱她仔细准备,她福身应是,心却不知飘到哪里去。

    刘郅……那位在诸侯争霸中,最终问鼎中原的帝王,尽管他们无数次睡在同一张卧榻上,彼此也似乎是陌生的。

    他霸占了身为人妇的她,用一种不甚光明的手段占有一个女人,对他来说大约是不光彩的,他是个自负的人,是以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和肮脏的,他只会把那些不满转移到她身上。

    他恨她,又占有着她。

    这种无比矛盾又复杂的感情,折磨的是她。

    很多次她都觉得讽刺又可笑,但乱世之中,在他面前,她毫无反抗之力。

    他大约还不知道她已经到了病入膏膏的地步,他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临幸她,大约还抱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施舍的意味。

    她不由得冷笑了几声,冷风吹得整个大殿都透着凄寒。

    屋里炭盆烧着,亦不能阻止那严寒侵扰。

    也大约是她一身的病气,已快到奄奄一息的地步了。她变得无比的脆弱,脆弱到无力承受任何的风吹草动。

    铜镜里她的脸几乎到了不能直视的地步。

    这一切都昭示着她将不久人世的信息。

    但刘郅竟然说要晚上要宿在这里。

    她记得自己笑出了声,披了件披风说要出去走走。侍女抱月忙拎了件狐裘跟着。

    临近年关,整个王都都陷在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里。只栖兰殿,冷清得像是被整个王城遗忘了一样。

    后宫很冷清,前几个月里,只她一个人宿着。

    近些时日才有了些动静,新的一批秀女里有几个格外出挑的,刘郅前几日刚给了封号。另外些许各地进献求好的美姬若干,他也一并纳了,少数赐给了左右亲近,另外的充填了后宫。

    她想着他这阵子总归是不会来她这殿里的,原先他也不常来,但隔段时间总会杀她个措手不及,他喜爱她侍奉,尤爱那种矮到骨子里的小意侍奉,但大约久了也没趣味,他近来越发不愿来了,有了新面孔,怎么还会来她这里。

    她倒也巴不得如此。

    没想到终究她还是不了解这位心思莫测的帝王。

第2章 第2章(改)() 
时辰渐晚了,也没见到刘郅的身影,也没人来知会他究竟是过来不过来,阖殿上下灯火通明,谁也不敢去休息。

    她站在栖兰殿的檐下,悠悠看那漫天的大雪,风长号着钻进耳朵眼里,重重的院落阻隔了视线,只来得及瞧见一片火光混着烟尘从西北方向扑过来。

    她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侍女抱月仔细盯了片刻,犹疑道:“想必又有了玩乐事。”虽才没过几日太平日子,但王都却越发有富贵堂皇的盛景了。

    是以她的想法倒显得突兀。

    玩乐事吗?她说,“我怎么瞧着,像是起火了。”

    抱月也愣了下,旋即才反应过来,倒也没驳她,垂目淡声道,“年关近了,到处是炮竹烟火,走水也是常事。左右咱们管不着,自有卫戍将军去着意。”

    “也是。”她恍惚了下,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咳起来,抱月忙帮着她捶背,满目担忧,“殿下还是多操心自个儿吧!都这个时辰了,陛下想必是不过来了,殿下早些歇了吧!”

    的确,她这境况,又能多操心谁去。

    她记得檐下种了一丛矮梅,缀着几骨朵红梅花,雪压了满枝,那香气却越发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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