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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红色悬挂在叶府门口,各色彩灯将庭院深深的叶府装饰得喜气洋洋。
哲宇千等万等,终于盼到了这一日,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一时兴起,便给每个下人都赏每人赏了二十个银元做喜钱。
他想像着新妇凤冠霞帔,喜气盈盈的娇羞模样。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新娘子,却被李春以“不吉利”为名拦了下来。
哲宇只得作罢,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熬到了拜天地的时刻。
盖上大红盖头的千千由喜娘搀扶着缓步而至大厅,谁也看不到盖头下的千千,表情如行尸走肉一般,仿佛这个世上的一切已与她毫无关系。她的耳边只是不断响着喜婆方才为她梳头时的言语:“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白发齐眉,儿孙满地!千千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鞭炮声噼离啪啦震耳欲聋,鼓乐手也吹得起劲,在喜婆的指示下,哲宇强抑着激动的心情,上前牵住了千千手上的牵红,新郎新娘各执一端,二人一前一后,缓缓行至大厅。
喜娘大声笑道:“一拜天地”
繁冗的行礼程序之后,千千又被送入了新房等候。
昏暗的新房内,大红喜烛在不停地跳动,绣花的大红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以寓“早生贵子”之意。千千揭下了红盖头,木然地望着床上这些玩意,嘴角泛起一丝幽冷的笑。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门外响起柔和的敲门声:“千千,我来了。”
千千的心猛得一跳,该来的终于来了。
芜草闻声走过去打开门,见到哲宇低低喊道:“大少爷。”
哲宇喝了不少酒,色微醺,人也看似醉了。
他摆了摆手,芜草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哲宇深深望了盖着大红盖头的千千一眼,缓缓走到她面前。
守候在一旁的喜娘连忙端过托盘,上方架着一方红木秤杆子,哲宇小心翼翼地拿起,又小心翼翼地挑起了千千的红盖头。这样的程序他已经了然于心,但这一次,却是不同的。他知道,他是真心诚意想要娶眼前这个女人。
烛光下的千千尽管面无表情,但仍然显得娇艳动人。
喜娘得了赏钱,很识趣地快步退了出去。
喜房里,只剩下了哲宇和千千二人。
第155章 复仇之路(七)()
千千风髻露鬓,淡扫娥眉,莹白如玉的皮肤如绸缎一般,小嘴似樱桃一点,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微微垂下的发丝缓缓落在精雕玉啄的脸上,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哲宇看得醉了,轻轻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千千的纤腰。
她的腰盈盈一握,手触及之时,哲宇感觉到自己的心正狂热地跳动。
艳红而轻软的帷帐将二人包裹其中,周遭万籁俱寂。哲宇本来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这一刻,他沉醉其中,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缓缓贴近千千的粉颊,只觉一股馥郁香气兜头兜脑的冲进鼻端,弥漫整个屋子
哲宇的唇落在千千的唇上之时有一瞬间的窒息,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无数次在梦境中幻想之事终于变为现实。他呢喃着,身体变得滚烫起来他双手不断的触抚着她光洁的面颊,吻越深越缠绵,温柔而肆意的索取着。
千千没有回应,也不反抗,只是木然地任凭他履行着新郎的权利
哲宇的手从她的脸颊缓缓滑到她莹白如玉的颈项,解开了她衣领的第一颗扣子哲宇醉了,醉在这柔情蜜意,缱绻缠绵之中就在他想扯落她的衣襟之时,突然腹部突如其来一阵剧痛。
哲宇停下了动作,下意识地松开了千千,缓缓俯首下视,只见自己的腹部被插入了一把匕首,直没到刀柄
望着并不惊慌也不动弹的千千手上的鲜血,哲宇难以置信地哑声道:“为什么”
千千的声音有如来自地狱,她深深的凝视他:“云舒一个人在下面,很寂寞很冷,你下去陪他吧。”
哲宇悚然一惊,叹息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千千冷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做了,就该想到我会替他报仇。”
说完,她从袖中拔出另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哲宇抢先一步一把握住了那匕首的尖刃
尖利的刀峰很快将哲宇的手划得鲜血直流,但他仍是紧紧握着,怎么也不松开。
千千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告诉你,就算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如愿,此生此生,你休想染指我。”
哲宇艰难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云舒不是我害死的”
千千说道:“是啊,是江平安害死的,可江平安是谁?他不是你的副官吗?若是没有你的授意,他怎么敢擅自行动。叶哲宇,我真不明白,云舒即便不是你的亲弟弟,总算也与你共处了二十年,你怎能心狠至此。”
鲜血从哲宇的腹部汩汩而出,他很快面白如纸,手上也快没有力气,他哀求道:“千千,你先把刀放下。”
千千凝视他,烛影摇红之下,他的容色英俊,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之气,她不禁叹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衣冠禽兽,什么叫做人面兽心,今日就让我们来个了断吧。”
她突然将那匕首从哲宇手中抽出,再次一刀向哲宇的胸口扎去。哲宇蓦然一惊,侧身避过,左手往她手腕上一砍,将她手上的刀生生打落。
门外传来丫鬟们焦急的声音:“督军,您和五姨奶奶没事吧?”
原来下人们本来躲在墙角偷听的,却不经意听到房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千千正要朝墙上撞去,哲宇一把将她手臂拉住,往怀里一拉,千千便落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他虽然受了伤,力气却未减三分,千千忆起他们初次见面时是在蚕花庙会上,哲宇对自己轻薄无礼,也是这样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一念至此,千千用手肘狠狠击向哲宇的腹部,哲宇痛得全身起了一阵寒意,但双手仍是紧紧圈着她的腰。
门外的丫鬟听得屋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不禁心下着急,大喊道:“督军,您没事吧?”
哲宇忍着巨痛,大声道:“夫妻间耍花枪,你们也要多事吗?还不快退下。”
门外果然安静了,哲宇快要虚脱,趁还有残破的意识,对千千说道:“偏厅边上那株老榕树下有把梯子,再过一会,等丫鬟们都睡了,你就用它爬墙出府,然后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千千一怔,终于停止了反抗,她盯着哲宇,冷声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哲宇苦笑道:“我叶哲宇从不自诩为好人,铁腕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尝过我的苦头,但我对你却是一片至诚,我宁愿伤我自己也绝对不会伤你,千千,我是真的爱你!”
千千侧过脸去,幽幽道:“你的爱太过自私太过狭隘,恕我不能接受。”
哲宇叹息道:“我以前总觉得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我自问没有哪一点不如云舒,所以总想着你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我用尽所有的手段,只为得到你,我以为只要你留在我身边,终有一日你也会爱上我。但是现在想来,我是大错特错了。今日,你终于清楚明白的告诉我,所有一切皆是我痴心妄想,你的心里只有云舒,你可以为他而死。”
他顿了一顿,接口道:“但是千千,你知不知道,我是宁愿你离我而去,也不愿亲眼见你香消玉殒。只要天一亮,我娘一定会发现我受伤的事,她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只怕以我一己之力,也不能护你周全,所以,你按我说的,到那棵榕树下,把梯子搬到墙边,赶紧离开叶家,离开榕城。”
千千被他的话震住,一时间不知道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
哲宇见千千不再挣扎,松开了手,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走向边上一只上了锁的柜子。
千千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反正已经豁出命去,就静静看着他。
哲宇取了钥匙,将那柜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用白色锦缎包裹之物。他用微微颤抖的手,将那物什递到千千手上,凝重地说:“我把它送给你,有了它,不管你去到哪里,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第156章 柳暗花明(一)()
那东西沉甸甸的颇有份量,千千将那布揭开,惊异地发现里面包裹的竟是“九玲珑白玉宝塔”,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哲宇便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在意识失去的一瞬间,他迸发了所有力量,说了两个字:“快走”
然后就人事不醒了。在迷梦中,他梦见千千冷冷瞧着自己倒在地上,然后缓缓蹲下身子,一把将他腹部的尖刀拔出,再次插入了他的咽喉血流了一地紧接着,大夫人破门而入,对准千千就是一枪
“不要”
哲宇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剧烈的疼痛令他回到现实,他低头,只见自己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而大夫人就端坐在床边,见到他醒了,泪痕未干的眼睛终于焕发出神彩。
“哲宇,你没事了。”大夫人拉住哲宇的手,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哲宇环顾四周,脊背顿生冷意:“娘,千千呢,她在哪里?”
大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冰冰地说道:“你还惦记她做什么?我真后悔让她进我们叶家的门。”
哲宇打了一个冷颤,看大夫人的神色,莫非她已将千千私下处决了
哲宇的心顿时痛得无以复加,他费力从床上起身,正要下床,被大夫人一把拦住:“我的小祖宗,大夫刚刚瞧过你的伤,虽无生命之虞,却也伤的不轻,你可不要再乱动了。”
哲宇心乱如麻,额上的汗珠滚滚而落。
大夫人叹息了一声,说道:“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一心只惦记着那个女人。”
她回头朝自己的丫鬟燕仪吩咐道:“去把五姨奶奶叫来。”
燕仪领命去了,听到这话,哲宇拎起的一颗心终于悬了下来,但令他不解的是,大夫人为何会放过千千,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大夫人见哲宇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越发有气。
芜草拿了煎好的药过来,正要喂哲宇,姜氏、姚氏、柳氏和玥汐听闻哲宇醒了,鱼贯而入。
姜氏抢先接过芜草手里的药碗,疾步走到哲宇面前,用手绢抹着泪道:“督军,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那个窃贼也太丧心病狂了,想偷‘九玲珑白玉宝塔’也就算了,为何还要伤你。”
大夫人瞪了她一眼,沉声道:“哲宇安然无恙,你哭什么。”
姜氏赶紧抹了泪,用勺子舀了药水,放到哲宇嘴边。
“窃贼”、“九玲珑白玉宝塔”,哲宇听了她的话,心里霍然明白了些什么。
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千千走了进来。
哲宇一见她,只觉得痛楚减轻了大半。
大夫人看哲宇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失望,便向千千招手道:“你过来,给哲宇喂药。”
千千依言走了过去,顺从地坐在哲宇床边,姜氏虽然心里气恼,奈何不敢违拗婆婆的话,只得将药碗往千千手里一放,自己退到了一边。
千千机械地将药水往哲宇嘴里送去,哲宇忽然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千千,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