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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波谲云诡(四)()
大夫人的眼神眼神遽然涣散,手一抖,手中的茶盏差点摔于地下。
叶君贤目眦欲裂:“那人可有看清曼荷在辛奎的屋子里做了些什么?”
李春摇头:“曼荷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婢,那些粗使的下人哪敢对她问长问短,更不敢跟在后面了。”他朝瑟瑟发抖的曼荷望了一眼,犹豫道:“督军,要不要对曼荷用刑?”
曼荷闻听此言,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夫人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她从座椅上缓缓起身,对叶君贤曼声道:“督军,曼荷是我的人,就由我来审问吧。”
五夫人轻轻一笑,描绘成墨色的睫毛也随之颤动。
大夫人见不得她轻狂的样子,怒气涌动,声冷如冰:“你笑什么?”
五夫人微微叹息:“刚才大姐还说,兰幽是云舒的人,她的证词不可信,那么曼荷是大姐的人,只怕大姐也该避忌瓜田李下之嫌吧。”
叶君贤点头:“筱竹,你稍安毋躁。”他一指堂上的赵强,厉声道:“曼荷就交给你了,不过你要记得,不许弄出人命来。”
“是,督军。”
赵强心领神会,手上的鞭子左右舞动,霍霍作响。他一把攥了曼荷的手就往外拖去。不料曼荷一下子爆发了一声尖锐的哭音,当即就跪于地下,膝行到叶君贤跟前,一下子抱住他的腿,失声痛哭:“督军,我说,我全说。是我借拿鞋样为名,偷偷拿了八夫人放在妆奁里的平安扣,又把它放在了辛奎的房里。可我是逼于无奈才犯下这不可饶恕之罪,我若不依从,大夫人一定会打死我的。”
说着,她自动撩起衣袖,露出遍布伤痕的两条手臂。她臂上青一块,紫一块,两条胳膊竟无一块好肉,明眼之人一眼即可看出是用藤条毒打的。
“大夫人!大夫人!”曼荷又爬到大夫人脚下,磕头如捣蒜,“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偷了那块平安扣,也放进了辛奎的房里。夫人,你说过只要我办妥了这件事,你就会给我一笔钱让我远走高飞的。现在我不要钱了,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大夫人惊得瞠目结舌,曼荷臂上的伤是因为她一时不慎,打碎了自己最喜爱的一只羊脂白玉瓶,才被自己重罚的。何时竟变成了威胁她帮自己做事的手段。
大夫人惊怒交集,气得连连抚胸:“曼荷,你怎敢如此悖言乱辞,信口雌黄,我何时指使过你做这些事?”
她扬手就朝曼荷脸上打去,手刚举过曼荷头顶,就被叶君贤一把扼住了手腕。
他眼底的震惊和愤怒如狂潮一般地涌了上来,手上便加了几分力道,怒道:“且不说婉兰平日里规行矩步,对你毕恭毕敬,即便得罪了你,你也不该做出如此阴损的事来,你的心未免太歹毒了。”
他用力一推,大夫人便随着力道狠狠摔在地下。
孙毗见状,吓得赶紧跪地求饶:“督军,小人有罪,是大夫人暗中命小人火烧东厢房的,说要借这一把火把平安扣的事引出来,这样才滴水不漏,免去别人怀疑。小人本不愿意,只因我舅父辛奎犯了事,大夫人说小人若不听命于她,就要受连坐之罪,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被赶出督军府,求督军明鉴开恩”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大夫人魂惊魄惕。姜氏,姚氏和柳氏俱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此时无一人敢上前劝阻。玥汐的眼底浮起如鲜血般浓重的快意,这个平日里对她颐指气使,嚣张跋扈的女人,如今也像一滩烂泥一般被人狠狠踏在脚下。
五夫人冷然以对:“督军,你也不能怪大姐,谁叫我们督军府只有大姐和八妹生得出儿子,两厢比较,难怪大姐要为自己的儿子筹谋,这也是人之常情。”
三夫人一向擅于见风使舵,当下立刻转了方向,讪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倒是错怪八妹了。”她轻移莲步,走到八夫人座前,俯身赔笑道:“我这个当姐姐的一时受了小人蒙蔽,说了许多妄语,叫八妹受委屈了,你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八夫人别过脸,不去看她那张虚伪至极的面孔。
大夫人又急又怒,嘶声道:“我是叶家的大夫人,我的儿子是嫡出,我何必要再出这样冒险的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五夫人用手指拨动着身上的紫玉兰图案,阴恻恻道,“虽然哲宇是嫡出,但你很清楚,在督军心里,最疼爱的始终是云舒这个儿子。你怕终有一日,督军会把自己的位置传给他,到时候,你这个第一夫人也不得不看八妹的脸色了,于你而言,这将是一件多么悲哀而可怕的事,只怕你连做梦都想除去八妹母子而后快吧。”
三夫人睨一眼大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接口:“不错,上次十四妹有事出府,大姐好像就借题发挥,将云舒家法处置,狠狠抽了他三十鞭呢。幸好春晖忠心可嘉,挡在云舒身上替他受了十多鞭,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每每想起这事,我都是心惊肉跳的,细细想来,这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难怪云舒的病情老是反反复复,这孩子真是怪可怜的。”
叶君贤对云舒受鞭刑一事尚不知情,闻听此言更是心冷如冰,当即掐住大夫人的喉咙,沉痛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不喜欢云舒母子,却不知道你早就存下了要致他们于死地而后快的心思,是我太过纵容你了。”
大夫人原本还挺直了脊背跪着,闻听此言一下子跌坐于地。
五夫人瞟了她一眼,向三夫人冷声一笑:“今日是八妹受冤,指不定明日,后日,就轮到我和三姐了。三姐,唇亡齿寒,我们还是早些做好准备,让督军早早把我们打发出去的好,免得他日被人诬陷,白白要遭受灭顶之灾。”
三夫人会意接口:“五妹多虑了,你我膝下无子,大姐是不会费这等心思的。“
叶君贤一拳砸向桌子,目光从众人身上徐徐扫过,目光所到之处,虎威迫使人人缄口。
大夫人凄楚地望着他,喃喃道:“督军,我们夫妻近三十载,你竟不信我。是,我的确讨厌罗婉兰母子,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这等歹毒之计。”
第76章 波谲云诡(五)()
云舒眉心一拧,缓步而出:“爹,既然是一场误会,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大夫人眉心倏地一跳,妒忌和怨毒牢牢攫住她的心跳,她猛地站起,十指尖尖,朝云舒脸上抓去。
“一定是你们母子买通了曼荷、孙毗,故意栽赃嫁祸给我。”
她双手还未触碰到云舒,已被李春和赵强架开。
“若是哲宇在,他一定会为我查出谁是害我之人。哲宇,我的哲宇,你在哪里。”大夫人凄婉大喊,满头珠翠下的神色哀凉如湖上的冷月。她双手乱抓乱舞,长长的指甲把李春和赵强脸上划得道道血痕。
一直垂手肃立的江平安见状,排众而出,向叶君贤恳切道:“督军,事关重大,还是查清楚的好。不管怎么说,大夫人总是您的正房太太,大少爷回来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被人欺辱,恐怕也会心寒。”
叶君贤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端详大夫人良久,见她云鬓散乱,双目带血,遥想当年她怀着身孕随他戎马出征,死心踏地陪伴他三十年的夫妻情分,心中一软,声音也柔和了一些:“既然云舒都说是一场误会,我就不想再追究了。只是孙毗和曼荷是留不得了。”
曼荷已经跪下啼哭不止:“求督军从轻发落。”
孙毗也是顶着满头的汗水,磕头如捣蒜。
大厅里一时鸦雀无声,只有屋外的细雨打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叶君贤瞥了地上胆颤心惊的两个奴才,淡漠地说道:“考虑到你们二人也是被逼无奈,且最近督军府一连死了两个人,我不想再增添杀孽。你们两人今日就出府,另谋生路去吧。”
孙毗和曼荷互望一眼,连忙磕头谢恩,一前一后跑出了大厅。
五夫人还想说什么,叶君贤已然狠狠瞪了她一眼,他目光环顾四周,尚有微词的众人立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此事在叶君贤的刻意压制下似乎暂告段落,但是千千冷眼旁观,觉得事情远没有表象那么简单。
八月的天气闷热难当,就算到了晚上,没有毒辣辣的日头,也不见多增几分凉快。一个身影,环顾左右,迈出了督军府,缓步来到一间竹屋前。惠风和畅,竹帘低垂,她闪身入内,屋子里甚是清凉,将奥热的暑气都挡在了外头。
竹榻前,一对男女正密谈着什么。见到来者,二人会意相视一笑,缓缓转过身来,赫然正是孙毗与曼荷。
来者笑道:“此处虽不是层台累榭的华厦,倒也是风景宜人,临窗饮酒边赏如画美景,不愧是赏心乐事。你们二人倒是会挑地方。”
孙毗笑道:“多得您相助成全,我才能与曼荷置下这房子。”
来者的容颜遮蔽在轻薄的合欢扇之后,使人无法看到她嘴角噙着的阴冷微笑:“我早看出你俩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成人之美也是我平生所愿。”她戴了白色绢丝手套的纤指,自手袋中夹出一张银票,缓缓递上,“这是两万大洋的银票,足够你们做点小生意,安度此生了。只不过有一点,我最恨那些嘴上没把门的,日后你们最好谨言慎行,若是被我听到一点不好的风声,我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孙毗接过银票,不住点头:“您请放心,我和曼荷的嘴是最紧的了,不该说的话我们自然半句也不会多言。”
曼荷为表忠心,也当即发誓:“若我和孙毗将此事泄露半句,死无葬身之地。”
来者转身出了竹屋,走了十余步,又回首望去。只见竹屋前的半池荷花,风姿绰约,争艳竞俏,她心中不禁怅惘,连孙毗、曼荷都能似这荷花莲开并蒂,而她,又何时方能得一心人。
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照进了云舒的花语阁。连同那金丝锦织珊瑚毯上也仿佛凝聚了一片金光,花语阁似乎因这明媚的阳光变得更加敞亮。错金螭兽香炉里袅袅飘着氲氤的薄烟,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案上的美人觚里,插着新摘下来的梧桐花枝,淡雅清新,泌人心脾。
昨夜的事令得八夫人和云舒心中沉闷,虽然事过境迁,但回想起来,仍是细思极恐。香熏与花香,都不能拂去八夫人心上的阴霾。云舒见母亲心绪难平,知她是因父亲的凉薄而心寒。这背后纵然有人操纵摆布,然数十载夫妻,仍不能做到全心信任,委实可悲可叹。
云舒紧握着八夫人的手,蹙眉道:“娘,不如我们搬出督军府,在别处买个小屋,共度余生吧。”
八夫人愕然:“云舒,你为何会有此想法?”
云舒仰首望着窗外的晴空,轻叹道:“督军府里明争暗斗,实在不是我们所期望的净土。我倦了,也累了,娘,你又何尝不是呢。”
八夫人嗫嚅道:“可是,你爹是不会同意的。再说,经此一事,你爹虽然念在夫妻情分没有将大夫人重罚,但相信她以后也会以此为诫,再不敢暗害于我们了。”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夫人宅心仁厚,却架不住小人暗中雠害。”屏风后传来千千的声音。
云舒转目望去,卷触到一抹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