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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琦的二儿子继仁,天天陪伴父亲床前,这让世琦的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酒槽坊一应事情,由世珍统管,衣传广带着一个账房先生管帐,立身管技术,世瑛本来不管槽坊里的事,现在读书之余,也帮着管销酒、进粮、进药材,世瑜由青子帮衬着,管内务。刚开始世瑜监督技术,他总瞎掺和,在酒厂的伙计们面前,世瑜的架子比谁都大,那派头俨然是大东家,他对伙计们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不管人家是在忙着搬曲、翻曲,还是掐酒,必须先放下手上的活来伺候他,而他的急事儿常常是拿一撮烟或倒一杯茶。伙计们难免在背后抱怨,以致闲话传到过世珍的耳朵里几次。世珍格外留心,发现世瑜的脾气有增无减,还热心于瞎指挥,他连曲坊的窗户封启时间都要管,有几次干涉监工的安排,不到关窗的时间,自张自主,一定要伙计关窗,惹得监工到世珍那里递辞呈。后来,世珍就安排世瑜管内务了,世瑜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第二年开春,聚福堂在一年一度的赛酒大会上,凭借五加皮酒和竹叶青酒拔得头筹,刘忌盈会长派人敲锣打鼓把牌匾送来。
聚福堂在临江楼设宴,请刘忌盈会长,花利仁会长,还有诸多业界同行,赴宴聚会。尔后又在衣宅摆了几桌酒席,聚福堂全部师傅、伙计都上桌,开庆功会,连平时不怎么露面的世琦夫妇,都出席了宴会。世珍给每人都发了红包,一派喜气洋洋。
衣传广猛然发现,世琦的头发都白了,脸颊瘦削,眼窝塌陷,衣传广不由心疼至极,跟他说“儿啊,人就是数节节草的,一节快乐,一节悲伤;一节穷,一节富;一节顺,一节背;一节上坡路,一节下坡路。快乐也好,悲伤也罢,顺利也好,失意也罢,从没有一节到头的。人的品质,都是在最失意的那节表现出来。你该走出来了,学会面对打击。”
世琦点点头,说:“爹,我决定跟大家一起,把聚福堂生意做大,明天就去槽坊里。”
俩人正说话,忽听到世珍、世瑜起争执了。牧童急匆匆赶来说:“老爷,不好了,瑜三爷喝醉了,跟珍二爷打起来了。”
第21章 沾鸦片世瑜出走()
衣传广和世琦快步走去,只见众人拉着、劝着,将世珍、世瑜团团围住,已看不到他俩,只听到世瑜的吼声:“你敢瞧不起我!”
“放肆!都松开,让他俩打!”衣传广倒背双手,挺直腰杆,满脸怒气。
听到父亲的声音,世瑜的酒醒了一半,世珍、世瑜都松开手,众人也散到旁边。
“你俩过来。”衣传广吩咐。
世珍、世瑜跟着父亲到书房里,衣传广听他俩诉说打架原因。
原来,世瑜喝醉了酒,当着众人面,要小厮给他备鸦片烟。世珍训斥世瑜,兄弟二人发生口角,进而打斗起来。
衣传广问世瑜跟谁学的吸食鸦片,吸了多久。
世瑜回答说,是槽坊里配药酒的师傅,左溪冷推荐。当时世瑜咳嗽久不见好,左溪冷让他尝了一点鸦片烟,很快治愈。然而世瑜上了瘾,喜欢吸烟后飘飘欲仙的快感,已有三月有余。
衣传广让世珍撵走左溪冷,又命世瑜戒烟,说衣家子孙,“吃喝嫖赌抽”这五样,后三样哪样都不能沾,否则断绝父子关系。
世瑜唯唯。
世珍从父亲房中出来,就让牧童去找左溪冷,结果牧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说左溪冷已逃走,铺盖卷都不见了。
世珍如芒在背,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左溪冷,原本是妙手春药铺的先生,四十来岁,去年冬天到聚福堂毛遂自荐,说他最擅长炮制药酒。
他一说擅长炮制药酒,世瑜的心就一动。他觉得在汉南药酒还不多,聚福堂可以另辟蹊径。
左溪冷能言会道,说得天花乱坠,给世瑜展现了一个大好前景,仿佛做好了这个药酒,就只管等着一麻袋一麻袋往家背钱了。
当时世琦卧病在床,聚福堂全权由世珍负责。世瑜管着用工,他动了心,决定将其重金聘用,年俸五百两银子。
刚要签订字据,伯立身走到了门口,他说瑜三爷慢着,药酒这个东西,不是闹着玩的,凡是药,都有禁忌和副作用,别人喝了身体好还好说,要是喝坏了,闹出人命来,福聚堂担不起。
世瑜听立身这么说,就犹豫了。
可左溪冷能言善辩,说自己颇懂医术,对药物药性很有研究,家里世代行医,他除了配药酒,还可以给客人免费诊断身体。
立身还是悄悄劝诫世瑜,说如果想做药酒,伯家秘方里有。再说,这个人不知来历,为何好好地不在药铺当先生,药酒不能随便托付别人,还是跟世珍商量一下的好。
世瑜想了想,也是,就拒绝了这个人。
结果左溪冷隔三差五就来找世瑜聊天,描述药酒在汉南如何紧俏,目前又是市上空白,绝对有利可图,世瑜的心按耐不住,最终跟左溪冷签订用工字据。当然,签订字据前,世瑜还是多了个心眼,就近找了个先生考此人医学常识,结果左溪冷对答如流,世瑜大为满意。
左溪冷到聚福堂后,跟世瑜打得火热,经常把世瑜恭维地,要到天上去。好话谁不爱听,世瑜天天乐得嘴都合不拢,很是把自己当一根葱。
世珍跟立身的考虑一样,他不想左溪冷在酒槽坊呆,无奈世瑜愿意,看到兄弟天天心情愉悦,他也就当给世瑜找了个开心果。现在想来,此人大有来历,这个局,可能早就布下了。他派青子好好打听、查找左溪冷行踪。
衣传广准备了一间净室给世瑜,让他安心戒烟。戒烟哪是那么容易,世瑜被关在房中,烟瘾上来,鼻涕眼泪横流。
当天传晚膳时,丫鬟慌慌张张来报,世瑜不见了!
问了世瑜的太太俏俏还有他的孩子承仁、绿荷,都说没见世瑜,以为他在净室戒烟。找来伺候世瑜的丫鬟、小厮,也说没见世瑜出屋。
俏俏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两个孩子拉着她的衣角。
刘太太黑着脸,让她克制,要哭回屋哭。
卫长青抱着闰余过来安慰她,大嫂子、二嫂子也说着宽心的话。
衣传广派人将净室内外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净室窗户开着,屋内窗台下放个板凳,感情是跳窗逃跑了!
又将门房找来,门房说后晌日头偏西时,瑜三爷背个包袱出去,牵着一匹马,说老爷派他出远门。
世琦一拍大腿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快去找!青子,多派人,朝四个方向,骑马的、步行的一起!把马牵过来,我先去码头!”
他悄悄嘱咐叶秀敏,在家看好继仁,夜间锁好门窗,不要轻易出屋。
等马的间隙,他跟父亲说,要派人加强夜间巡逻。
世珍和世瑛都要跟着去找,世琦飞身上马,对世珍说:“你和立身哥管好槽坊,我多则三日,少则当晚就回。世瑛跟我来。”又拉住缰绳扭头对刘太太说:“娘,你让女眷一定锁好门窗。爹、娘,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你们不要着急,世瑜在这里三年多了,一切都很熟悉,没事的。”说完双脚一夹马肚子,飞奔而去。
衣传广修心养性多年,遇到这样的事还是禁不住伤心。他抹了抹眼睛,故作镇静地点点头:“找着找不着,都快去快回。世瑜他吃不了苦,没钱应该还会回来的。”
世琦没能在码头找到世瑜,马不停蹄直奔江对面去了。世瑛回来,陪着父亲,带着仆人、伙计白天晚上轮流找,把酒楼、客店、大车店、戏园子、码头找了一个遍,差不多把汉南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能看到世瑜的影子。
刚开始衣传广晚上也要出去找,后来极度疲惫,晚上就在家休息,世瑛、立身、青子仍旧带着仆人们不分白天晚上地到处找,毫无头绪。后来不得已,在码头、大路口的树上、城墙上都贴上了告示,上头还画有世瑜的肖像。
衣传广晚上躺床上睡不着,世瑜是兄弟四个里,长得最好的,然而没有对他严格要求,娶妻也不贤。他不住地想世瑜小时候的事,世瑜生下来就跟其他兄弟不同,身体差,刚出生一个月就得了小儿惊风,延医吃药反而越治越重,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也是命不该绝,一个摇串铃穿街走巷的江湖大夫,姓铁,主动上门给世瑜看病,自称能掐会算,熟读医书,可治百病。
铁先生看了看孩子脸色,翻了翻眼皮,看看舌苔,摸了摸脉,又摸了摸肚子,就走出里间屋,随衣传广来到另一头的书房。
铁先生问:“病了多久?”
“十天。”
然后又问了进食如何,晚上是否哭闹、是否有抽搐以及前期用药,一边听一边摇头,他略一思索,提起笔来,开了驱寒消食的药方,又闭上眼睛想了想,睁开眼睛说:“纸上药方每日一剂,七天应有起色。再每天配上活蝎一个,要足尾俱全的,用苏薄荷叶四片裹定,火上炙焦,同研为末,白汤调下,如无活蝎,或以腌蝎泡去咸味也可,一日一个,十日病除。此为古书奇方,切莫见疑。”
衣传广挥笔记下来,又匆忙封了十两银子送给先生,并问先生住址,说如小儿病好,当再登门重金感谢。铁先生笑笑:“治病救人是医之本份,不必挂怀。你儿病已甚重,快去备药吧。”
衣传广找了仆人送铁医生回县城,自己到药铺抓了药回来喂给世瑜。
不到七天,病已痊愈。
衣传广让之前送铁先生回城的仆人,又套上大车,带着纹银千两,库缎两匹,来到铁先生落脚的客店,却被告知五天前先生已动身赶往济南去了。
衣传广听罢心中遗憾,恨不当时就将财物重谢先生,面朝东边深深鞠了一躬。
这事儿已过去二十多年了,衣传广想起来恍如隔日。他觉得世瑜得之不易,自己却放松对他的要求,没有好好教养,懊悔不已。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遇到了铁先生,铁先生坐在京城自家胡同口,从从容容对他说:“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世瑜丢了。”
他一惊,还没说话,铁先生又说:“别着急,过不了一个月就会回来的。你这个儿子天生不是省油灯,得看好了,再弄丢了就真回不来了。”
铁先生说完就走,衣传广大声喊,一下子就醒了。他抬头看看窗外,一天星斗,万籁俱寂,下弦月静静地挂在东边,他知道这是后半夜了,伸手在枕头边摸出一只精致的西洋钟,隐约看到是四点半,他把钟仍旧放回,翻了一个身,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衣坐起来,盘腿打坐,两手结印,却无法入静,他不住地想世瑜。他感觉世瑜就在不远的地方躲着,想想刚才的梦,世瑜应该是会回来的,不知怎么的,靠着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衣传广刚用过早膳,就看到世琦沮丧地回来了。
世琦跟父亲讲,汉南全找遍了,码头也问了几圈,大烟馆都安排了人盯着,一无所获,只有青楼和妓院没找,世瑜可能就在没找的地方。
父亲听了儿子的话,眉头紧皱,心如刀绞,用手使劲向后摸了摸脑袋,艰难地吐了几个字“那就去找”,之后不再说话。
第22章 惹人命世琦入狱()
一天之内,世琦带人将汉南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