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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十大禁毁小说文库-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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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场地三千四百五十亩。程梦庚银十三万六千两。都立限严追助工。这两个人,不上半月都死在牢里了,家私又都抄没入官了。反不如那肩耕步担人,不致杀身的祸。那程梦庚走到京师,自家送上门的,还也有说。吴养春好端端坐在家里,正是:

    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魏忠贤把这件事,又攘为己功,趁皇极殿告成,天启在原封肃宁伯上加封肃宁侯。阁老顾秉谦争先贺他,反道秉谦无耻可厌。忽传内旨,逐他去位,竟不许他驰驿。半月之间,又传内旨,谕兵部官,厂臣奇勋茂著,荫其孙魏鹏翼世锦衣卫指挥;王体乾、梁柱等七人,荫其子侄同之。那时鹏翼还只得五岁,真正千万世创见的事。十二月,东厂三年类奏,忽传内旨,厂臣加荫一世锦衣卫指挥使,杨寰、孙云鹤、许显纯各加太子太保。又传内旨,田尔耕缉访有功,原荫正千户加二级。真正貂玉满朝,如烂羊头一般。忠贤此时,已居然半个皇帝了。

    顺天府府丞刘志选,希图江南巡抚,奉魏珰的意思,奏论皇后父张国纪怙恶不悛,欲借徐自强所供撼动中宫。这个恶念动地惊天,天启却只批道:“张国纪还着洗心涤虑,日就令图,慰朕敦睦戚臣至意。”魏忠贤要皇帝改批严旨,天启这件便不肯依,竟依内阁票拟发了。

    此时要路的都是忠贤心腹,只有翰林,还有几个削夺不尽的正人。文震孟已在顾同寅一案削籍回去了。忽传内旨,又削夺了翰林唐大章、刘鸿训、刘钟英;传升孙杰、徐大化、杨梦衮各工部尚书,邵辅忠兵部尚书,吕纯如、霜维华各兵部侍郎,黄运泰户部尚书,加总督阎鸣泰太子太保、兵部尚书。一时升这些大僚,都不由会推,顷刻可得,就如小学生打“升官图”,竟不成个朝廷了。

    魏忠贤势位已极,进一步又想一步,教那内官监具一本说,厂臣殿工有劳,侯爵不足以酬其勋。遂奉特旨,晋其侄魏良卿爵宁国公世袭,官太子太保。天下官员虽有正人君子,亦且默默不言,浮沉自保。略有贪位慕禄的心肠,哪个不来奉承他。先经应天巡抚毛一鹭建一生祠于虎丘,南京指挥李之才建一生祠于孝陵之前,总漕苏茂相建一生祠于凤阳皇陵之次。俱具本求皇帝祠额,虎丘赐额“普惠”,孝陵赐额“仁溥”,凤阳赐额“怀德”。从此纷纷请建生祠,真正如醉如痴,全没一些廉耻了。忠贤也只道是理之当然,把祖宗法令,付之东流。天启拱手听令,连他批本上,每每把“朕”与“厂臣”并称,不以为怪。说到此处,令人毛骨悚然,笔也下不得。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图居摄奸谋叵测

    构心腹密计无咸神忽忽,坐对帘间明月。生怕秋风将鬓拂,况来吹瘦骨。正是倦人天色,湘管掉来无力,想到权珰真误国,伸纸还和墨。

    谒金门

    杯中有酒口有歌,歌罢仰天唤奈何。

    奈何世有不平事,事在曳玉与鸣珂。

    鸣珂曳玉忠佞半,半忠半佞又何多。

    多事文人谱情实,实实据事无烦苛。

    且说魏忠贤生祠一建,天下土木大费,劳民伤财。阎鸣泰建于通州及昌平州,一名“崇仁”,一名“彰德”。主事何宗圣建于长沟,名“显德”。巡抚刘诏建于密云,名“崇功”。上书颂他功德的不可胜纪。

第73章 樵史演义(10)() 
这个痴心贼珰,与那一班义子义孙商议,竟有天大的逆谋,要做出来了。他却先把心腹内官各方布置,刘应坤、陶文、纪用既已遣在海外,各掌兵权,牵制辽抚,又每每加恩与毛文龙,使彼感激。忽假传圣旨,差内官涂文辅总督太仓节慎库,崔文升总督河漕,李明道提督河漕,各给了关防,星夜前去。你道库务、漕务,是朝廷极大的权柄,可是阉人执掌得的么?忽又授意毛文龙,奏请内官参镇海外。传出内旨,奖劳文龙。又差内官胡良辅镇天津,苗成、金捷、郭尚礼驻皮岛,发银五万两,炮铳六百六十余件,盔甲枪刀弓箭千万件,火药两千斤。揣魏珰意儿,相时度势,布满了心腹,便好干大事了。假意劝天启给信王成婚,不久封他出去。又先封了瑞王、惠王、桂王,不久要遣他之国。天启七年二月,信王出府成婚,王妃周氏。先期礼部奏具仪注,忠贤一一允给。

    此时替他做鹰犬的崔呈秀,不消说是第一个了。出尖说话的,梁梦环、刘志选、阮大铖为最。倪文焕已告假回去了。部官许志吉具本,请变卖所抄吴养春房产起解,传旨差主事吕下问勘卖黄山。下问原送了魏珰银一万两,刘志选居间讲过,差回再送一万两。你道用了二万银子,他肯不生事、不诈财么?到了徽州,先查富民名字,强要买地,议价纳银,任意虐取。大姓不服,煽动百姓约有三千人围了公廨,呐喊攻击,声言要杀吕下问。下问慌了,打从后墙爬出。偶然身边带有银子,买嘱了隔壁做竹丝家伙的人家,躲在他屋里。只是宠妾陈氏,才得十八九岁,美貌异常。匆忙之际不及照管,被众人提出,当街同两三个家人媳妇,都把她上下衣裳尽情剥去,赤身奔走,羞赧无地。然众人尤为未足,定要寻着吕下问羞辱一番,方为快畅。直寻到日落时节,只是不见,百姓也就渐渐散了。县官见众人已散,差人寻着了吕下问,安慰一番。劝他连夜带了家眷,知县差人护送出境。又慌又羞。正是:

    吕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徽州民变的事,抚、按上了一本。旨意批下道,“吕下问激变地方,不称任使,着回籍听勘。着巡按查明起事原由,量惩首恶。”可笑吕下问白白丢了一万两,魏忠贤白白得了一万两,落得徽州人添了几分光彩。还道是苏州人打校尉一节鼓动了他的义气。魏忠贤也只在朝里弄权,无暇去差官旗,出京生事了。

    不幸四月初,自皇陵失火,延烧四十余里,陵上树木烧得精光。若论国法,不知剐几个人,杀几个人。魏忠贤庇护管陵内官,反道火乃天降,非人力可预防。只薄罚内官,量酌管事。天启被他蒙蔽,把天大的事,也就化作冰冷了。有诗为证:

    皇陵失火事非常,论罪当刑法似霜。

    只恨权珰庇私党,忍将祖制变沧桑。

    那时辽东有总兵赵率教,飞报锦州之捷。不隔三日,总兵满桂报,官兵于爪篱山大战,斩杀甚众。巡抚袁崇焕又报,东兵攻宁远,总兵满桂等大战,败走之。次日又报,锦州关解,总兵赵率教,三战三捷。奉皇帝旨道:“十年积弱,乃一当百,挫其狂锋。赖厂臣先下绸缪,故能报此奇捷。兵已乘胜鼓行,然须步步严密,量酌而进。切戒轻敌,防其诡计。将士劳苦功高,急须犒赏。”你道东兵骁勇,急难取胜,既是赢他一两阵,或是满、赵二骁将的大力,岂能连连报捷如此?京师里人都道:“胜是胜了,大半是魏珰装点的。指望借此军功,再冒恩升王,一步高一步的奸计。”

    过了几日,经略阎鸣泰、太监纪用,都有本连报大捷。又奉旨道:“厂臣密谋妙算,屡建奇功。彼胆已寒,灭之有日。”兵部尚书霍维华复奏道:“厂臣茅土尚觉其轻,良卿太师尚余一级。”同年翰林王应熊笑问维华道:“味年翁两个尚字,想当让位与他?”霍维华红了脸,不答一语。过了五六日,奉内旨,削夺晏清、伦肇修、钱策、杜诗、王应熊、曾陈易、沈棨等七员官,都飘然回去了。

    时又有海中郑芝龙,领众作乱,在福建铜山、中左等处,攻围不绝。巡抚熊文灿,布政陆完学,按察使申绍芳聚议于会馆,遣将发兵。幸得招抚芝龙,海边一带地方才得宁静。

    具本奏上,魏忠贤又攘为己功。丰城侯李承祚具一本,请封魏上公为王。礼部尚书来宗道上本,称颂厂臣功德,与皇帝并称而不名;又推谀崔呈秀夺情,称其母在天之灵所欣慰。其余称功颂德的,何止一二百员。只举那极谄极媚的,周应秋二十九疏,请益封忠贤子侄为公、侯、伯;郭允厚四十疏,请给庄田禄米;薛凤翔四十七疏,请给第宅铁券;李蕃呼魏珰为九千岁;姚宗文颂上公间出名世;李灿然称上公帝简笃生;孟绍虞称元老应运笃生;卢承钦颂二疏,请刻党籍碑示海内。岂不可恨!还有那查不真载不尽的。这些官员都只为保身、保家,怕学那杨涟、左光斗辈破家杀身,实实也是没奈何。只可惜宫保大臣,位高年老,何不抽身回去,甘受此不洁的名,使千秋之后,尚为人唾骂。

    八月,天启皇帝忽然大病,不出来坐朝。不知何故,忽传内旨,又把五个大翰林官贺逢圣、杨汝成、闪仲俨、马之骥、刘垂宝,都削夺回去了。皇帝病了十多日,忽传内旨,加宁国公魏良卿太保,封魏明望安平侯加少师,魏良栋东安侯太子太保。十八日,皇帝病到九分不妥了,有内旨谕吏兵二部,奉圣夫人客氏子侯国兴拟封伯爵,即行具奏。

    此时魏忠贤竟动了居摄的痴念,要学汉时王莽、董卓、曹操的故事。已差心腹涂太监,清查户、工二部钱粮,公然坐了二部大堂,逼勒司官行属官礼。这些司官都注籍不出,涂太监大怒,然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凡是兵马钱粮去处,魏忠贤布满私人,又想逼去了兵部尚书霍维华,换崔呈秀来做。这霍维华原是魏忠贤一路的人,既做到尚书地位,只见逆珰有僭窃的念头,他便不服起来,反步步防他,不与他做一路了。霍维华见他每每搜寻兵部事故,料必不容久留,也就上本乞休。

    魏忠贤和李永贞、刘若愚商议,要仿前代做居摄的事。十九日,文武百官在乾清宫门问安,便差人请过几位阁老,来探他们口气道:“圣上不豫,时时发昏,哪里理得朝政。寻常计较升迁,还不大紧。如东兵常来骚扰地方,贵州安家又不平靖,延绥等处兵马又不时发动,这紧要军情,如何可延缓?除非是皇后垂帘听政。咱和各位老先儿先商议定了,然后奏闻皇后,学那汉唐居摄故事。待皇上病体好了,依旧自行裁夺。方不误了朝廷大事。”众人也都骇然。阁老施风来侃然发议道:“若论居摄,前代远不可考,且也学他不得。景泰时原有旧例,当启请一位亲王。我等待罪内阁,断然不敢参与。若老公公以臣子为之,怕不能服天下之心。倘有事变生出来,把老公公从前为国的心肠,都泯没了。”魏忠贤听了这话,满面通红,恍然不乐道:“施老先儿,咱待你浙人不薄,怎这件事便不相容!”竟手也不拱,走入内里去了。

    这些阁老见魏珰立意不端,各具揭问安。就请召信府亲王入禁视疾,以防不测。那魏忠贤在里面道:“侯巴巴虽有权柄,外边事料理得甚来!”只得又与李永贞、刘若愚、李朝钦这几个奸滑心腹内官,打团团商量。意待用强,竟自传了旨道,着魏忠贤暂理万机;又思量道,万一临朝这些百官都不来,批下本去这些百官都不依,如何是了?若竟搁起,只是已做了大虫,张牙露爪,说我不吃人哪个肯信?真正委决不下。弄得个魏忠贤,想起皇帝好做,便面红心热一回;想起这些外人不容,便叫跳焦躁一回;又听得侯巴巴传来皇帝又发昏了一遭,又慌张无措一回。好似触藩的羝羊,热锅上的蝼蚁,进退两难。有诗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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