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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不久，宁氏也要走了，柳氏留她在这边住一晚，宁氏笑着婉拒，挨个儿亲了亲三个孩子，对柳氏道：“不用你现在留我，等过几天阿竹嫁人阿桔他们也回侯府了，小九父子俩白日里也不在家，家里就剩你自己，你该恨我不让阿桔他们多住几天了。”
柳氏看看跟出来一起送人的两个女儿，笑道：“没事，他们都不在家更好，到时候我直接搬到侯府跟你住着去，你别嫌弃我跟你抢孙子就成。”
说说笑笑的，宁氏上了马车，阿桔嘱咐车夫慢点走，又吩咐问梅好好伺候着，这才朝婆母告别。
晚上两个孩子睡着了，阿桔把今日婆母送过来的信又拿了出来，一字一句慢慢看。
柳氏侧躺着问她：“承远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阿桔摇摇头：“陕西那边出了点事，他这半年忙着整顿军纪呢，娘你知道的，他才二十出头就当了总兵，不可能一去所有人就都服他，不过他说现在军营里大小将士基本都听他话了”说到这里忍俊不禁，没敢把赵沉自大的原话说给母亲听。
她笑得甜蜜，柳氏看了松了口气：“承远能干，咱们也可以放心了。”
阿桔笑着应是，继续往下看赵沉那些甜言蜜语，心里却并没有母亲那么乐观。
赵沉过去不是为了当总兵的，当总兵只是一个幌子，只是为了对付镇北将军，至于为何要先当总兵，赵沉没跟她说阿桔也不太懂。或许是为了跟镇北将军的兵马对抗？不可能啊，真要开打，皇上直接让赵沉领兵征伐镇北将军就行了，现在看来，至少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
想不通，阿桔也不想了，赵沉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她只要信他就够了。
收好信压到枕头下，阿桔亲亲两个儿子，熄了窗台上的灯，轻声跟母亲说起后日的添箱宴来。
亲戚们添完箱，妹妹就要出嫁了。
而此时的赵沉，刚在凉州一处客栈落脚。
他是陕西总兵，凉州却是甘州府下辖重镇，归秦思勇所管。
客房门被敲了两下，是陈平，“二东家，我送热水来了。”地道的陕西口音。
“门没关。”赵沉应道，随手把帽子放到桌子上。
陈平提水进来，熟练地服侍赵沉洗脚：“二东家，再有三日咱们就能到张掖了。”
张掖，甘州府治所，也是秦思勇驻兵之地。
赵沉点点头，“这批茶叶好，咱们大通商行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他蓄了胡须，脸庞也黑了不少，配着与陈平同样地道的陕西口音，真的就是一个商行东家。
陈平附和地笑：“那当然，咱们大通商行跟这边打过多少年交道了，西域那边来的客商都认大通字号，二东家就等着大赚一笔吧！”
他这位主子少年时候开始做生意，十六岁建了商队南来北往，次年在陕西建了大通商行。如今大通商行在西北已经做了三四年的生意，他们跟着大通商行的商队一起去张掖，只要小心行事，被人发现的可能并不大。
第174章 老牛吃嫩草（）
西北边关，赵沉即将抵达张掖之时，京城里郭子敬的大喜日子到了。
身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郭子敬成亲，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给他。有皇上开头，先前的景王如今的太子连同安王康王其他郡王等等，都送了礼物庆贺。
郭子敬特意看了看四皇子康王府送的礼。
一封八百两的封红，跟安王一样比太子给的少二百两，其他金银绸缎也没有什么出挑的，还不如正在闭门思过的三皇子清郡王送的猴子摘桃木雕更别出心裁。
是真的忘了林竹，还是太替林竹打算故意没有在礼单上出彩免得惹他误会？
不管有心无心，今日之后，林竹都是他的妻子了。康王安安分分的，他依然把他当王爷敬重，清郡王还想蹦跶，他也乐意奉陪，直到他彻底翻不了身。
辞别父母宾客，郭子敬一身大红喜袍翻身上马，前往林家迎娶新娘子。
林家此时格外热闹。
林贤好歹也在翰林院当了两年差，家有喜事当然要请同僚过来喝喜酒，等那些夫人太太们来了，林家后院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柳氏阿桔忙着招待客人，宁氏在偏房里哄两个孙子，灿灿现在能跑会跳的，穿着一身红衣裳这跑跑那看看，把翠玉折腾地够呛。
“小姨真好看！”外面玩够了，灿灿跑到住了好几个月的小姨闺房，趴在小姨腿上仰头夸道。
“比娘亲还好看吗？”林竹摸摸外甥女红扑扑的小脸，柔声打趣她，眼里流露出不舍。
灿灿看不出小姨眼里隐藏的伤感，脸蛋贴在小姨腿上，光笑不说话，还是不肯说小姨比娘亲好看。林竹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假装生气地捏了捏她小脸。灿灿笑着撑了起来，跟小姨一样跪坐在她身前，指指小姨凤冠上垂下来的珍珠流苏，“小姨的帽子真好看，我摸摸行吗？”
林竹笑着点头。
灿灿很高兴，抬起小手想去摸。
阿桔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此忙把女儿抱到怀里，“不许乱动小姨头上的东西，一会儿伯伯就要接小姨来了。”
灿灿委屈地看着小姨，林竹重新把外甥女抢到自己腿上抱着，朝长姐嗔道：“摸两下又不会坏，是我让灿灿摸的，我们娘俩说话，大姐你快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灿灿说是不是？”
娘亲瞪了眼睛，灿灿靠在小姨怀里笑，聪明地不说话。
外面有柳氏照看，阿桔现在没什么事了，看看眼前亲密无比的妹妹跟女儿，忽然很不舍。昨晚跟妹妹一个炕上睡的，该说的都说了，尽管有些东西妹妹怕羞不想听她跟母亲就没有说，反正那种事情主要还是靠男人的。又唠叨两句，阿桔朝女儿伸手，灿灿乖乖地回到娘亲怀里。
阿桔亲亲她，“小姨要嫁人了，灿灿有没有恭喜过小姨啊？”
灿灿点点头。
阿桔让她再恭喜一次。
灿灿靠在娘亲怀里，认真地对小姨道：“祝小姨跟伯伯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小姑娘甜甜的童音，林竹一下子湿了眼眶，刚想说什么，外面忽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新郎官到了。
阿桔连忙将盖头拿过来替妹妹戴上，自有喜婆过来扶林竹下炕，去厅堂与新郎一起辞别父母。灿灿急着要去，阿桔含着泪给女儿穿鞋子，牵着她跟在众人身后。
夜幕降临，郭子敬敬完最后一杯酒，又陪了一会儿客人，佯醉要走。
他是侍卫统领，成亲这种大事当然请了不少底下的兄弟来，见他想溜，平时不敢开统领玩笑的侍卫们立即起哄不放人，拉着他继续灌酒。季昭身为统领妹夫，立即抓住机会表现，挡在大舅子身前道：“行了行了，统领大人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你们忍心坏他的好事吗？”说完一溜烟跑了，生怕挨大舅子的踢。
一句话激起哄堂大笑，各种荤话接连而起。
郭子敬摇摇头，在小厮的搀扶下去了后院，将一群或有媳妇或打光棍的汉子们留在身后。
跟前院的热闹相比，新房这边就显得安静极了。
月光如水，与院子里的灯光辉映，凉风将那点醉意吹去，郭子敬打发走小厮，自己在院门口站了会儿，这才进去。
丫鬟们纷纷行礼，郭子敬留两个在廊檐下等候传唤，其他的都打发了下去。
在外间喝茶漱完口，郭子敬不紧不慢地往内室走，进屋就见林竹侧对他坐在炕沿上，身上喜服已经换成了常服，依然是红色的，红色的软底绣花鞋，红色的裙子红色的小衫，红色的领口裹着白皙的脖颈，往上是被柔和灯光映得白里透红的脸庞，是红润紧抿的唇。
郭子敬没有继续往上看，目光回到了妻子胸前。
十六岁的大姑娘，身上早没了初见时的青涩。
体内不知何处何时燃起了一把火，郭子敬慢慢抬眼，看着妻子的眼睛道：“我回来了。”
声音微哑，但还保持着平日的清冷平静，只有常跟他打交道的人才能听出来。
林竹是没听出来的，余光里见男人站在那一动不动，林竹咬咬唇，起身问道：“我喊她们备水伺候你沐浴？”说话时眼睛看着男人腰带。既然嫁过来了，以后就是夫妻，不管怎样，妻子该做的她都会做。
“需要沐浴？现在天凉，我身上好像没怎么出汗。”郭子敬没有靠近，只盯着她道。他一个大男人我行我素惯了，入秋后并不是天天沐浴的，不过见林竹微不可查地皱了眉，他无声微笑，“算了，你让她们备水吧，一身酒气，确实该洗洗。”
林竹立即往外走。虽然没有抬头，她却知道郭子敬一直在看着她，那目光让她浑身别扭。
他毕竟是个男人，不管为何娶她，此时此刻，洞房花烛，他肯定都是想着那事的，尽管他比她大了九岁，尽管她比郭宝珠还要小两岁。
水很快备好，丫鬟们再次被郭子敬打发了出去，郭子敬看向那边垂眸不语的妻子，到底没开口让她帮忙。
偏房里很快就传来了水声。
林竹望着内室门口发了会儿呆，想了想，飞快把屋里的灯都吹了，龙凤喜烛也吹了，刚吹完听到那边郭子敬跨出浴桶的动静，分明没有好好洗，她嫌弃地皱皱眉，趁男人过来之前迅速脱鞋上炕钻进被窝。
不就是做夫妻吗，忍忍就过去了。
郭子敬在偏房擦完身子，对着搭了睡衣的屏风犹豫片刻，最后只扯了另一条干净的巾子围在腰间。反正很快就要脱了，穿衣服做什么，他不想给她他可能不会碰她的错觉，他要让她明白嫁给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却没想内室里面一片漆黑。
郭子敬去外面拿了一盏灯，将龙凤喜烛重新点燃，扫一眼炕头装睡的姑娘，近似自言自语地道：“这个要让它燃到天明的，你不知道？”
没人回答他。
郭子敬不以为意，吹灭手里的灯，大步朝炕头走去。
郭子敬摸她脸，摸到满脸泪水，不知是怕哭的还是为何。他无奈地叹口气，没有立即要她，本来也没想这样蛮横对她。一边替她擦泪，一边低声与她说话：“阿竹，你很厌恶我是不是？那你跟我说，除了那日没有把你交给他，我还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
林竹哭声顿了一下。
其实郭子敬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当初康王的事，她开始是懊恼的，后来也想通了，不说衣裳的破绽，单看皇上选兵部尚书贾大人家的嫡女，也知道皇上不可能看上她的身份。再有康王成亲后，康王妃跟康王身边的一个丫鬟一起怀孕了，因为康王过分宠爱那个丫鬟，康王妃气得回了娘家，动静太大这才闹得满城皆知。
或许康王求娶时真的跟那个丫鬟没什么，但现在两人能凑到一起，平时不可能真那么清白，显然郭子敬说得对，康王确实不是她想要的良人。
她就是不想理他。
她所有丑态都被他见过，她不想看他眼里的轻视，不想看他眼里的施舍，是他主动提出对她负责的，她没逼他。
“没有，你救了我，我感激你。”林竹劝自己不要怕，等身体没有那么抖了，平静地道。
郭子敬并不比她好受，喘着气问她：“为何不理我，你说，我马上出去。”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