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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昏昏沉沉，她隐隐约约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云千城强打起精神，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跪在朱红色的大门外头，冷风萧瑟，雪花从天上飘下来，直往她的脖领子里钻。
眼前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明黄色的暖光透过门缝照出来，云千城哈了下冻的冰凉的手，向着门缝靠拢过去。
谈话声从门缝中传来，涌入云千城的耳朵。
“皇上，太子戾气甚重，不堪大任。”
风回林的声音铿锵有力，咄咄逼人。相比之下，老皇上的声音就苍老多了，甚至他每说两个字，都要喘一会。
“回林，你……帮帮他。”
“皇上，现在能帮太子的，唯有皇上您了。”
“朕……缠绵病榻……”
“皇上可下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
风回林轻笑一声：“废太子之位，丞相监国。”
“……”
房间内是久久的沉默，好一会之后，老皇上咳嗽了两声，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在逼宫么？”
风回林叹息了一声，却没有丝毫让步：“这圣旨，皇上下不下？”
“你，休想。”
“皇上，你我君臣一场，若是你健健康康的活着，我自然不会做这种事。可你瞧你，你身子也不见好，脑子也糊涂……”
“回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朕……待你，不薄……”
“为什么？”风回林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臣不希望，被你这种人踩在脚底下，你只做自己想做的，从来不考虑后果。你儿子也是，天晨在你们这对蠢父子手里，迟早会完蛋。”
“你……”
风回林叹了口气：“你这种人，不该为君王。”
顿了顿，风回林又说道，“若你不是君王，我倒是很喜欢和你交朋友。”
皇上疯狂的咳嗽了起来，一顿咳嗽过后，他的喘息声便变得像是破风箱一般滋滋嘎嘎。
风回林又问了一遍：“皇上，这圣旨，你下不下？”
“朕，不下。”
“呵，”风回林冷笑一声，“臣知道了。”
朱色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云千城正趴在门外，门一开，她身子便向前倾倒，再抬起头，就看到坐在玉床上的老人。
老人鬓发苍白，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苍黄浑浊。
“走吧。”风回林拉起云千城的手。
云千城身子僵着没动，她定定的看着那坐在玉床上的老人，一脸的惊诧。
老人似也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扭过头来，可昏黄的眼睛中只有一片浑浊，即便是脸朝着云千城的方向，他也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一个幼小身影。
“走吧。”风回林一把拉起云千城，拽着她就往外走。
风回林的步子极快，云千城脚步踉跄的跟着。
脚下的雪被踩的吱嘎吱嘎响，两人走了好一会，风回林的步子忽然停下来了。
“千城，你看到那个老人了吧？”
“嗯。”
“记着他的脸，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呵……”云千城嘴角忽然向上扬了起来，脸上勾出一抹冷笑，“师傅，我为什么要记住他的脸？”
风回林转回身，一脸奇怪的看向云千城：“你听师傅的话就行了，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我这里……”云千城伸手按着心脏的地方，“很疼。”
风回林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师傅，你是对我下蛊了么？”
“你说的什么胡话？”
“说起来，我的年纪同那个失踪了七年的小公主，一般大小……”
“你的想象力倒是丰富，云家的家主和主母，听到你这话，怕是要伤心了。”
“他们对我很是恭敬，他们怕我，父母怕孩子，不可笑么？”云千城将自己的手从风回林手掌中抽出手，“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云千城！”
“师傅，你这么对我，等我长了了，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等你长大再说吧。”风回林伸出手掌，一掌劈在云千城的脖颈处。
云千城的身子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风回林弯下腰，将云千城抱在怀中，声音中带着笑：“也不知道说你聪明好，还是说你蠢更贴切。”
“王佐之才……”风回林叹了口气：“还得再浪费我一瓶蛊药，自从跟白瑶闹掰了之后，这蛊药，是用一瓶少一瓶了。”
“云千城！云千城！”
耳边是一声声的呼唤，云千城睁开眼睛，就看到风回林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云千城瑟缩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往后一躲。
风回林的目光立刻便暗了下来。
“师傅……”云千城回过神来，软着声音叫了一声。
风回林的脸色略有好转，他扭头四顾，看着眼前熟悉的大殿内设，声音里带着愤怒：“谁把她带到这里来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么？”
熹贵妃和孟兰江远远的站着，也不说话，也不上前，就一脸冷意的看着。
“走吧。”风回林看向云千城，“能站起来吧？”
云千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再次来到云千城刚刚回忆到，年幼的自己跟风回林吵架的地方。
这是一条两边都是朱色高墙的狭长宫路。
一直走在前头的风回林忽然停下了步子，他扭头看向云千城，眸子中暗潮汹涌，语气阴森：“千城，你记得这里吧？”
第232章 假装（）
云千城当然记得这里，她还想起来，那日自己被风回林敲晕后，直接被送回了云府，之后又被关了半个月的禁闭，直到风回林再次带了一盏能吞噬人记忆的蛊药来。
一盏蛊药下去，世界再次被刷的雪白。
那之后，云千城继续被风回林教导着。她不停的看书，不停的游访，在天晨四处走，帮着风回林处理事物，并且渐渐地，着手构建起云家的情报网。
再然后，她将在天晨各地游访时，见到的能人异士都召集到了一起，组建了君子堂，一步步将太子从监国的位置上往下拉。
而那个从穷乡僻壤翻找出来的，先皇的兄弟之子赵机，也渐渐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一年半前，一直缠绵病榻的老皇上驾鹤西去，风回林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份先皇遗诏，将前监国太子赵石直接发配到了皇陵守墓。
赵机则在君子堂和朝中半数文武官员的拥立下，坐上了皇位。
天晨废年号“良景”，改为“兴”。
云千城则因为上元佳节，一盏毒元宵戕害了新帝，被赐了毒酒自尽。云家父母悬梁，云合则被迫顶替云千城喝了毒酒，云千城则代替云合发配到横关。
云千城叹了口气，她看着两侧高耸的朱色宫墙，想起那日大雪纷纷，风回林站在这里对自己说：记住那老人的脸，这是她见那老人的最后一面。
果然，是最后一面。
“叹什么气呢？”风回林脸上肌肉向上牵，笑的分外生硬。
云千城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哀婉的又叹了口气，一脸的愧疚：“让师傅见笑了，头一次进宫，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风回林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定定的看着云千城，好一会后，方才再次开口：“云千城，你是不是找到了皇后用来威胁皇上的秘密，想跟师傅说？”
“我记得师傅跟我说过，赵机是您一手扶上皇位的，既然皇上跟您是这种关系，您为何又惴惴不安呢？”
风回林的眉头皱了起来：“知人知面难知心。”
“师傅，您既然这么想大权在握，为何又非要将别人推上皇位呢？”
“你是在鼓说师傅谋朝篡位么？”
“师傅难道不想吗？”云千城后退了一步，郑重的向着风回林行了礼，“若是师傅想，徒儿一定鞍前马后，倾力相助。”
风回林愣了一下，随后他便笑了起来。
“你啊……”风回林的脸色彻底柔软了下来，他展颜笑着，低声对着云千城说道，“强敌环伺，时机未到。”
“师傅，果然是想谋朝篡位啊……”云千城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期待跟好奇，“不知道师傅所说的环伺的强敌，是谁呢？”
“等时候到了，为师自然会告诉你。”
“好。”云千城嘴角弯了起来，挤出个笑。
风回林又追问起来：“你到底要告诉师傅什么事？”
云千城站直了身子，张嘴就开始胡说起来：“皇后似乎觉察到，皇上跟师傅不太合得来，皇后甚至威胁皇上，说若是不答应她的条件，孟家就要向师傅这边靠拢……”
风回林闻言摇了摇头：“不可能，孟将军迂腐的很，他怎么会向我倾斜。”
“可皇后的确这么说……”
“孟兰江怀了孕，六神无主，她这只是无计可施出的下策，孟将军定然不会同意。”
“可皇上会不会信呢？”
风回林依旧摇头：“皇上又不傻。”
“皇上身在其中，当局者迷，若是他平日担惊受怕，时长乱想，难保不会看不清楚……”云千城站在风回林身边循循叨叨。
风回林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云千城又说道：“我今日去御书房，皇上问我，要不要重组君子堂，你说，他是不是在向师傅示弱？”
风回林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皇上想重组君子堂？”
云千城抬眼看向风回林：“师傅想让我留在宫中，搅和后宫，可咱们这位皇上似乎对后宫没有兴趣。徒儿觉得，还是君子堂用处更大。”
风回林沉思了一下，他想起孟兰江当了这么久皇后，都还没跟皇上圆过房，不禁冷笑了一声：“的确，这个皇上对女色还真不上心。”
“那师傅你觉得……”云千城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君子堂，要重建么？”
“当然。”风回林眼中是盎然的兴奋，“若不是孟家横插一脚，好好的君子堂也不会散，君子堂一倒，这小皇上就开始想翻天了……”
“那这君子堂？”云千城撩了下头发，“师傅，我脑子不太好，可能不……”
“你不是脑子不好，你忘记的都是人和事情，你不会忘记你学过的知识和手段。”风回林拍了拍云千城的肩膀，“君子堂里的门客，都是你从天南海北搜罗来了，除了你，谁能重开君子堂呢？”
云千城闻言，小脸直放光：“能替师傅分忧，徒儿……”
“行了，快到宫宴的时候了。”风回林声音轻飘飘的，“准备准备，去御花园吧。皇上为了宴请鞑靼王族，特意请了教坊司的人入宫，听说还会放天灯，你去凑凑热闹，玩一玩。”
云千城点了点头。
风回林转身继续往前走，他身为丞相，得随着大臣一起进宫，不能跟云千城这样的女眷一起先去御花园。
风回林渐渐走远，云千城这才转回身，长舒了口气，迈步往御花园走去。
与此同时，京郊的乱葬岗。
白季迈步在岗子上走着，脚不时会踩到支出地面的断裂骨头，发出咯嘣一声。
东北虎跟在白季后头，眼睛四处寻摸着，他的视线落在西北方向，那里摆着个鲜亮的草席。
看草席的样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