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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又不敢放弃那一丁点的希望。
楚宣就站在离楼玉笙不过一步远的地方,还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淡薄清凉的气息,看着她依然丝毫不为所动的冷峻眸光,他的眸子也染上丝丝哀切,终于还是伸出手,揭下她的面纱。
那是他所熟悉的容颜,眉目如画,清雅绝伦,却再没了往日的娇俏张扬,甚至连对他的丝丝不耐也没有,这一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却也只剩模样相同,这静如止水,毫无生人气息的女子,哪里是他娇恨嗔怒皆分明的笙笙……
他的手轻轻落下,那薄如蝉翼的面纱在清风中徐徐飘扬,他眼里是失落,是悲苦,是自嘲。
“不是她……长得再像,终究也不是她……不是她……”
楼玉笙看着楚宣痴傻了一样癫狂而去,心里只有一行字:………………
相见不相识,呵呵,她连容貌都没变呢!
楼玉笙收回冷幽的目光,重新戴好面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她并不知道,她走后文德也回头一看,看她袅娜的背影,心下也是一叹,哎,果然只是长得一样,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同呢。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双生子,又不是易容,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呢?连一颗痣的区别都没有呢?
文德更想不到的是,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
楼玉笙回到沧澜院时,公子贺难得有那好兴致在教商敏下棋,商敏虽然一点基础都没有,好在不笨,也还有点天分,倒没把公子贺给气的吹胡子瞪眼,见她回来,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追问什么,只说她回来的时辰正好,该开饭了。
楼玉笙点点头,在他们起身的时候忽然道,“我遇到楚宣了。”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公子贺和商敏两个人都被定住了,公子贺瞅了瞅她的神色,说,“他没看到你?”
楼玉笙淡淡一笑,“看到了,还摘了我的面纱。”
两人,惊悚。
又听她道,“不过他没认出我来,一直说不是她,不是她……”
公子贺简直目瞪口呆,“怎么会?”
楼玉笙想了想,“或许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变了,所以他认不出吧,这样也好。”
这样,她就能下定决心了。
公子贺以为她说楚宣认不出她就不会怀疑她的身份,皱眉道,“我看未必,他已经派人去忧县了,不出两三日,他就会知道真相。”
楼玉笙只是一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恰好阿决哭闹,楼玉笙快步过去,原来是拉尿了,利落地给他换了尿布,换了床褥,他吸了吸手指,转眼又睡了,看得楼玉笙直无语。
怎么就生了个睡神呢?
见楼玉笙出来,微微叹息着,目光却柔和的如他身上的锦缎一般丝滑,公子贺微微笑了一下,“小玉,这个月十二是杨若水成亲的日子,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但既然你还活着的事迟早要公开,我还是告诉你一声,至少也要准备准备贺礼。”
楼玉笙微微一愣,“杨若水?成亲?怎的这样匆忙?”
公子贺笑道,“其实不匆忙,前个月就定好了,只因母妃实在太紧张她的婚事,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新郎是什么人?可调查清楚了?”毕竟,他们都知道杨若水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新郎品性如何,实在太重要了,其他无论,一定要对杨若水好才行。
“你认识的。”
“嗯?”
“展清。”公子贺道。
“他?”楼玉笙着实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展清会和杨若水走到一起。
“是。”公子贺说,回忆起之前的事,也不知是追忆怅惘,还是觉得无奈可笑,“那时我也以为你死了,可因为有陛下护着,我不能直接对楚宣出手,就干脆告他杀人,但谁敢接这案子呢,于是展清就被推出来了,那段时日他常常出入王府,母妃见他几次,觉得他是个稳妥细致的人,就有了撮合展清和杨若水的打算,我也就顺手推舟让他们单独相处过几次,难得若水不排斥,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楼玉笙听后,却是感叹,她楼玉笙何德何能,有这么多知己好友,为她做到这份上。
她这辈子,欠他们的,实在太多了。
……
商敏的所有资料很快就送到楚宣手上,前二十六年都没什么特别的,以往遇到耍流亡民的,她都用拳头菜刀解决,独独一个月前,她被陈三绑走,又莫名其妙地被救走之后,竟然不是私下报复,而是告上衙门,这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陪她一起去衙门的还有个戴帷帽的女子,没人见过她的样貌,只知她身材高挑婀娜,嗓音清脆明丽,举手投足俱是大家风范,气势凛凛,更奇的是,被状告的陈三竟然当堂认罪,随后有人看到商敏和那姑娘并一个婴孩以及一个神仙气质,鬓前两缕白发的青年男子一起离开了忧县。
前去忧县打探的人恰好是知道易帆的,知道易帆屡次想要刺杀楚宣的,就多打探了易帆的事,以免易帆将来有什么行动他们却不知道,结果这一打探,竟真的打听出许多让人惊愕的事。
他们打探到易帆是正月前来到忧县的,后来跟商敏一块儿去了商敏的老家,去了商敏老家一打听才知,易帆当日是带着一个昏迷中的大肚子孕妇去的,正月初一那日生下一男孩,取名阿决,据村里人形容,那女子容貌极美,偶尔听易帆叫那女子玉笙,打探的人震惊之余索性根据村里人的描述画出楼玉笙的画像叫他们辨认,那杯易帆带来的女子果然是楼玉笙,而易帆出现在忧县的时间,恰好是楼玉笙“死”了的第二天……
除此外,他们还从村长家得到了一副楼玉笙给出的珍珠耳坠,一并送了回来。
……
楚宣看完这封长长的信报,信纸轻轻跌落到桌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却是那一副珍珠耳坠从信封里跳出来。
那副耳坠是楚宣认识的,那是当日在望霞县,他也以为楼玉笙死了,结果她活着回来了,去了一家面馆,拿了这耳坠当银钱换面吃,后来被他拿回来还给她,这么重要的东西,她竟然轻而易举地送给别人了。
楚宣长笑几声,跌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苍白的脸上满是讥嘲。
他以为她死了,绝望成那样,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让她借尸还魂,可她竟然活着,好好地活在另一个地方,甚至连回来,也从未想过要告诉他。
时至今日,他方才知道,为何阿缘和楚贺都要阻止他复活她,因为他们都知道她根本没死,那所谓的决绝一句“碎玉不求全”,也果然是她写的,目的也只是阻止他复活她,却从没想过,只要她肯露个面,他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这个时候,他方才知道,那日在锦绣班外面见到的那女子,也果然就是她,明明看到他那样满怀期待,却不肯开口说一句,她回来了。
呵——
往日情深,愈发可笑。
可笑!
可恨!
“公子,楼姑娘还活着,您不开心吗?”文德觑着楚宣的反应,实属意料之外,他还以为他会欣喜若狂,可竟然满眼讽刺,文德不禁有些担心,轻声地打断了楚宣所有的嘲讽。
楚宣一声轻笑,满含酸楚,开心?有什么好开心的?
从一开始,这都只是一个骗局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她还活着,独独骗了他!
既然她要骗他假死,为何还要回来?
既然要骗,为什么不骗一辈子!
为什么要撕破这个谎言!
文德虽然跟了楚宣很多年,对他也很了解,但毕竟不是他肚里的虫,不能完全了解他的想法,他更不是经历过情情爱爱的人,完全不懂这其中的百转回肠,是以他虽然知道楚宣满腹辛酸,却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不开心。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试探道,“公子,既然楼姑娘还活着,不如去见见她吧。”
楚宣冷冷地笑,“你没看出来她在躲着我?”
文德一愣,他是真没看出来啊,如果楼姑娘诚心躲着公子,那日,又怎会任由公子摘了她的面纱?
他心里忽然一突,楼姑娘总不可能那时就笃定,公子认不出来她吧?
可,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文德想了想,又说,“那公子打算怎么办?楼姑娘不已经生下小主子了吗?您也不打算见一见?”
楚宣这才想起,还有个孩子,苦涩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着,却又莫名地有些心软,为着那个还未谋面的孩子而心软。
他是很想见他,信上说,那孩子生在正月初一,叫阿决……
忽然,楚宣像是被蛰了,腾地站起来,满面煞白。
那孩子,叫阿决?
叫阿决!
明明是她设了死局骗他,为什么还如此绝情地取了这个名字?
脑子里有一根弦,蹭地一声断了,楚宣慌乱地在那信报上找着什么,然后看到那一行字,楼玉笙自去了忧县,一直昏迷不醒,直到除夕生产,才醒来几个时辰,待生下阿决之后,又昏迷过去,直至十二日后才醒来,多日不苟言笑。
楚宣的手一直在颤抖,自那日之后,她昏迷近一个月,中途醒过一次,是因为生产,可见她不是因为伤重不得醒,而是不愿醒来。
哪怕那是她设的一个局,可他那时要杀她,要杀阿决的心是真,他口口声声的厌憎是真,而她悲凉绝望,恨意决然亦是真。
终究,还是他错了。
……
公子贺告诉楼玉笙,楚宣想见她,楼玉笙考虑半晌,说,在八珍楼见吧。
翌日,楚宣早早等候在八珍楼的包厢里,面前放着一盏茶,茶水清清,能看到水面上的人影,脸色有些憔悴苍白,黑眸幽沉,没有期待,没有激动,没有兴奋,只有些恍惚。
包厢外,有轻盈的脚步声,像是踩在柔软的云朵上,没什么声音,可他依然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听到文德有些颤颤巍巍的声音,“楼姑娘”,跟着,推开房门,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在耳畔。
楚宣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局促什么,直到她坐在他对面,他才无意识地抬头,入眼,仍是那双如古井无波的幽凉眼眸,她只定定地看了他一瞬,微微低头摘下了面纱,是他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描摹的容颜。
然而也是这样熟悉的容颜,却让他明明看见了却不肯相信,不能相认。
对上这样淡然无波的眼神,楚宣忽然觉得不知该怎么办,想好的要问的事竟说不出口,无意识地端起茶杯,才察觉手心里都是汗意,然后脱口说,“你一个人来的呀?”
楼玉笙眼眸淡淡,看他一眼,“是。”
楚宣只觉得讪讪的,但转而一想,他们之间发生这么多事,她还肯来见他,愿意和他说话,已经是好事。
他又道,“我点了你往日爱吃的菜,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不如你再点几道菜。”
楼玉笙淡声说,“不必,随意就好。”
她这般淡漠随意,楚宣心中发苦,嘴一动,“笙笙”二字,此刻竟如千斤重,他开不了口再如此唤她。
本就尴尬的气氛忽然就这样凝滞了,楚宣不开口,楼玉笙更没说话的打算,只是楚宣坐立不安,楼玉笙却如入定老僧,闲适淡然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