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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斗才情绪激动,而赵凌风则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能在这里帮上什么忙,毕竟尹山峦大叔出事的时候,他别说尹山峦大叔,连尹雪梨姐姐都救不走,这事儿没少让苦闷伤怀,如今,听闻父亲下了决心要救人,他自然是支持的,可是他要怎么个支持法?
银尘看到这里赶紧摆手:“十斗才先生还是别计较了,我看王爷心意已决,今天叫我们来,就是商量怎么营救的吧?”
“不,是来安排后事的。”赵光怡轻轻说道,他的话将赵凌风惊得跳了起来,连任何晚辈礼仪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父亲?!你怎么可以……”他的声音里满是撕裂般的哭腔,他刚刚发下誓言,不要让父母失望,可是他还没有干成任何一件事情呢,就发现连自己的父亲,那个被自己误解了十多年却一直无私地爱着自己的父亲,居然也……也要……
“凌风!你记住!从现在起,你就是真王了!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一样!”赵光怡瞪起眼睛训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训斥爱子,却绝对是让赵凌风最伤心的一次:“成了真王,你要照顾好妹妹们,在管家们和两位先生经营好王府……北人打来了,你就去带兵大战,要居于后方指挥,不要冲锋陷阵,咱们朝廷如今的兵,可没有北人硬气!……你不需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你只需要将真王的血,真王的魂传承下去,为父也就欣慰了……”赵光怡说到最后,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他其实也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个有出息的儿子。魔胎之子在他眼里不是怪物,是天才,更是对爱妻的唯一寄托,如今,他决定不再苦熬着名为真王的人生,下到地狱和爱妻团聚,只是那样一来,爱妻一定不会高兴的,因为她临走时,可是郑重又郑重地告诉他,他们的孩子,就是她留在世间的全部意义,就是她活过一次的全部意义啊!她嘱托他照顾好孩子,他又怎么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呢?
然而,他没得选,在所谓的忠君和真实的大义面前,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他知道尹山峦不是他,没有皇室血脉,不会给北国皇帝杀了,一旦南国不幸,那么尹山峦就是保护南国子民的最后王牌。他的才华,他的聪明,一定可以入北国伪官,然后通过他的权柄,甚至他的言行,就可以引动天下,诱导朝野,让南国百姓不至于过得太屈辱,甚至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样,岂不是将一场泼天大祸变成了好事了吗?这样,他真王赵光怡的死,就变得非常有价值且必要了。
“……本王,或者说本座吧,在位期间,最后一个命令,就是命暗卫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尹山峦,然后帮他潜逃北方……皇兄不是害怕本座抢他的位置么?本座一走,按照祖制,生平功过概不追究,他肯定也再没有什么理由搞这搞那了,毕竟一个‘不容人’的帽子扣下来,他可就真没有办法向列祖列宗交代了呢……”真王赵光怡最后用一种自嘲的语气结束了自己的“遗嘱”,然后他站起来将自己的好儿子强行按到了刚刚坐过的主位上面,转身对银尘和十斗才轻声说道:“两位,先拜过新王吧。”
十斗才还在犹豫,他的瞳孔剧烈颤抖着,摇着头:“不,不可以……赵兄,你不可以就这样轻生……”
“有什么不可以的?”真王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本座这么做了,也没有让你辜负尹兄的嘱托……”
第五百零七章 白银谏言()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之中非要牺牲一个?我们不是曾经相约在望月楼里相聚,纵情吟诗作画吗?难道那不过是一场梦幻?”十斗才终于爆发了,大吼了出来。
“我们自己选择的宿命,到了如今,又能有什么怨言吗?为天下人请命!这是我们三人当初的誓言啊!”赵光怡轻轻一句话,就将十斗才驳斥的哑口无言,只能强迫自己向赵凌风拜下去。是啊,荣华富贵向左,英雄王者向右。任何世界里的任何英雄,都是选择了人间最难走的道,一路披荆斩棘,伤痕累累的前进。英雄,不是无敌者,而是殉道者,他们的伤,他们的死,才是茫茫大道的地基,普通英雄如此,那么众位英雄的王者,名为英雄王的三人,又如何能逃得出这样的轮回!
在一边看着的银尘,没有犹豫,直接迅速又稍微有些虔诚地拜了下去:“阿尔特雷该亚姆·银尘,拜见新的真王赵凌风。以魔法之道起誓,从此刻起,赵凌风就是银尘的朋友,不离不弃,共患难,同享福。”他说着,空间之中居然猛然亮起一道血红色的闪电,那是契约魔法完成的标志。
他起身,看到赵凌风端坐在主位之上,紧绷着脸,努力维持着自己庄严神圣的表情,然而那一双浅紫色的眼睛之中,早已泪如泉涌!
十年膈膜,养育之恩不曾有丁点报答,一夕顿悟,以图赡养,却眼见着人在天堂,钱在钱庄!这世上,什么爱别离,什么怨憎会,什么求不得,都敌不过“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七个血红的大字。华夏文明,孝道第一,不过是那些先民们警告后人,莫让人间最大的悲剧,反复重演!然而世道乖离,又有多少人,能够幸运地逃出如此悲剧?
赵凌风的手,仅仅抠住太师椅的扶手,五根手指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木头之中,却浑然未觉。他想哭,想嚎叫,可是他不能,他没法阻止自己的父亲,他更不能让父亲失望,哪怕,是人生的最后一次,他也要让父亲满意了才行啊。
悲伤弥漫开来,却并未逆流成河,因为银尘眼睛里,从未颤抖,绝不动摇,只闪耀着指智慧的灵光和黑色的勇武。他看到十斗才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几乎瞬间就老了十几岁,他看到真王一直盯着赵凌风,眼神中满是男人几乎不具备的宠溺与慈爱,似乎要将儿子的形貌永远刻在眼底,几世几劫都不曾消弭。银尘深深叹了口气,在悲壮的沉默中,转过身子,面对真王,终于说出了他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赵光怡阁下,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微微沙哑的嗓音里,满是不可更改的决绝:“您是不是真王,和您是不是可以继续活下去并没有关系。您现在可以将位置传给赵凌风,可是你还没有到了最后的关头吧。”
“你什么意思?父亲可以不用……”赵凌风腾地一下从主位上弹起来,一双灌满罡风手仿佛鬼爪一样抓住银尘的双肩,那一瞬间,太师椅的木头扶手直接碎成木片,银尘那白银色的衣服上也出现了几道狭长的裂缝,只有他固化在身体表面的暗流魔盾依然完好无损,挡住了赵凌风的“攻击”。
“他从来就不需要!”银尘尖叫道,伸手发出一道光明的魔力,将赵凌风轻轻推开:“你们九居高堂,早就忘了江湖武士的可怕!万剑心那个家伙敢来劫潘兴城的法场,就不是没有准备!他的身后,玄天阁,铁剑门,金刀门,甚至天杀魔宗,都可能有所策动,而真正想救出尹山峦的,绝不仅仅是这些人!别人不说,黑山庄的魔心先生就是最急切的一个!甚至于,北国那边,哈兰玄冥都不会无动于衷!”
“什么?”其他三个人同时吓了一跳:“这么多人要救他?”
“因为他身上背负着一个秘密,他落狱就是想死守秘密。”银尘冷声道:“至于是什么,赵光怡阁下还是自己去问他好了。”
“可就算如此,在朝廷的大军面前,这样的力量还不足以……”赵光怡还是不相信银尘的说法:“本座调集暗卫,也是因为他们的规模和战斗力可以和禁军相抗……”
“别忘了,还有我啊。”银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尹雪梨是我的朋友,她也需要一位父亲尽孝,我能帮她,自然义不容辞。”
“不行!”赵光怡坚决反对:“先生才智过人,又精通锻造神技,千金之躯,坐不垂堂,又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先生以前为义所驱,挺身而出,这是勇猛,可是如今,先生若能留在小儿身边,出谋划策,匡扶一方,这边是智谋,相比先生的勇猛,先生的智谋才是更可贵的东西。”
“可是我的骨血里,流淌着的,却是名为‘华夏’的勇猛。”银尘轻声反驳道。
“华夏?”饶是博学如十斗才,都没听说过这个词。
“我便是华夏族,或者说华夏族都像我这样,在该勇猛的时候,绝不将智谋挂在嘴上当做退缩的借口!”
“可是,这样一来,和赵兄亲自去救尹兄也没有区别了呀?都是我们王府派出的人,那皇帝都要怀疑到我们头上……”十斗才说道。
“对了,这就是事情的关键!”银尘露出一个冷飕飕的笑容:“宫城里面的的那位不是挖了个坑等着赵先生跳吗?那么我们就看看,如果别人跳了,甚至是那位惹不起的人跳了,宫城里面的那位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这个陷阱,其实只对赵先生您有效,其他人,甚至其他王爷,都未必怕惹祸上身。”
“可是你也是我们王府里的人啊,昨天的酒宴你也参加了。”十斗才说。
“是啊,我也知道,可是你不说,赵先生不说,凌风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银尘坏笑道:“至于伪装成别人,这个我可是很在行的,首先,别人看到我的第一印象,肯定是银发银瞳,说实在的我自己有时候也挺苦恼的,可是如果我遮住头发,带上面具,而面具又能遮住瞳孔的颜色,那么恐怕没有人会认出我是谁了,不是吗?”
“这道也是,毕竟先生有击退建州铁骑的方法,恕本座直言,本座得到确切消息,先生其实是只身一人,引动天罚,击退北人的,而不是坊间传说的指挥若定。”赵光怡沉声说道,他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和儿子一样年纪的男孩,真的有办法解决针对于他的死局,正如银尘所说,出动暗卫救走尹山峦,则真王府必遭怀疑,他赵光怡必须以死谢罪,可是如果不出动暗卫,甚至干脆就是和任何王爷都没有关系的势力救走了尹山峦,那么灵皇的一切布置都成了泡影,除了咆哮着捉拿钦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先生你在红雀楼出过手,而一个人的神功特性很难改变的,先生考虑过这个方面吗?”赵凌风此时已经开始为银尘考虑细节了,他觉得银尘的方法无论奏效与否,都必须尝试,这是留住他父亲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这从来不是问题。”银尘说着,空中猛然析出无数亮晶晶的冰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坊间传闻我这个血阳城的英雄,应该可以控制火焰,是吗?”他冷笑着,他的笑容就像灭绝的凛冬,让人瑟瑟发抖。
“先生!请收起您的神功,不才只有培元的境界,可经不起折腾啊!”十斗才佯装惨叫道,在赵凌风和赵光怡都下意识地运用神功开始抵抗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蚀骨的冷了。
银尘打了个响指,指尖冒出一道细细的火苗,瞬息之间,书房里的温度又变得正常了。
“那就这样吧。本座,先祝先生武运昌隆!”赵光怡向银尘深深一揖,赵凌风也转过来向银尘行礼:“先生与我真王一脉,当真再造之恩。”
“行了行了!”银尘一下子就慌了手脚,赶紧转移话题道:“我这里其实有个计划的,不过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