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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忤逆!”
“口出狂言!”
“满门抄斩!当夷平九族!”
银尘声音淡然,甚至有些慵懒,然而无论那十六个大才奴生如何吼叫,如何谩骂,他的声音始终能穿透重重噪音,传递到王爷的耳朵里去,传递到每一个大才奴生的耳朵里去。那些大才奴生纵然如何叫嚣,终究将银尘的话听了个一字不差,真如某种魔音一样,一旦灌入脑海就再也不能忘记。
银尘说完,将右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白净的手掌弹开,上方一寸处,一团氤氲般的水雾旋转着。
那是暴风雪。
如同魔殿狱焰可以用火球作为载体,暴风雪也可以冰拳作为载体。银尘的冰拳具备三种形态,重击之拳,刺杀之拳和虚无之拳,此刻银尘用的就是虚无之拳。
虚无的拳刃,便是暴风雪本身。
看到银尘手上的云雾,王爷脸色瞬间变白,两条腿剧烈地弯曲了一下,好悬没有直接跪倒在地。
“您,您是因陀罗的人?”王爷态度五百四十度大转弯,语气恭敬中带着惶恐,陪着小心低声道。他知道如今罡风归位,普通的修炼玄冰和战魂的功法都失效,只有因陀罗神教还流传有修炼寒冰与战魂的秘法,不过据说过程艰难痛苦了十倍不止。眼前这位少年能够在掌心里形成如此通透的一团冰雾,显然在寒冰能力上造诣不浅,甚至可能推断出他有某种强大的战魂傍身。
不过王爷说过这话就有些后悔了,他这才想起来因陀罗也是与时俱进的,如今的因陀罗据说也以罡风修炼为主,寒冰力量转到了小小的灯布罗部队中,而且就算是灯布罗,修炼出的寒冰能力也带着波动,可眼前的少年身上什么波动都没有啊。
“现在知道攀亲戚了?”银尘忽然握拳,将手心里那一团风雪捏碎了。然而他脚下迅速展开冰圆,冰圆所过之处,无论地面墙面还是桌椅,都没有结上厚厚一层冰,或者结上薄薄一层冰,反而直接在某种可怕如诅咒的力量之下,整体化成的冰晶。
冰晶之中,紫色的奥术闪光星星点点,闪过之后便熄灭了,这,才是银尘的变形术的归宿。
银尘的拳头上慢慢长出寒冰拳刺。同时那些化为透明冰雕的蓝色桌椅板凳碗筷甚至食物都发出咔嚓咔嚓的齿轮声,真的如机械一般变形,所有突出物都被寒冰凝结成的机械收入地下,而银尘背后的墙面也忽然裂开三座大门,三辆没有炮塔的重型坦克出现在门后的玄冰空腔中,蓄势待发。
看到如此异变,王爷心道不好,他知道灯布罗的能力如今也就能展开冰圆,然后从地上往空中爆出一根根冰刺而已,几时见过如此大的阵仗?这种能力,显然不是灯布罗能够具备的,眼前之人,也显然不是建州奴儿那边的。
不过眼前少年既然有如此诡异的能力,那么他的收藏价值就更高了。王爷看着满地冰霜,瞳孔中飘过许多奇形怪状的阴影。这个少年,他志在必得了。
“你……”
“我不是因陀罗的什么人。”
“本王了解。”
“但你刚才想下跪的动作很可笑。”
银尘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奴才们的破口大骂中,王爷身后的老者,一头纯白色的头发也无风自动。银尘的目光忽然集中在他身上。老者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寒气,稳妥起见,他暗自运起功力,脚下一沉,不动声色地稳固了下盘,脚掌心里传来些许麻痒,那是罡风汇聚,随时可以通过蹬踏地面调动全身力量时的附带反应。
银尘看着他,露出冷笑。而他周围的谩骂声忽然止歇,同时一股悠远苍古,却难掩腐朽的气势慢慢扩展开来,逼迫他转过头,有点吃惊地看着这位王爷。
“咦?”银尘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王爷,居然也是圣阶高手,而且给他的带来的压力还挺大的。
“小子,别以为本王能获得儿陛下的册封,仅仅靠出身就够了。”年轻的亲王缓缓站起,身上的罡风波动越来越强烈,几乎将他站立处的一张方圆填满。
罡风过处,一片片虚浮的幻影荡漾开来,有皓皓月光,有紫夜幽幽,还有茂林修竹。终于那幻象稳固下来,显出一片夜幕下的紫色深林。
“境界·紫薇尊林。”
这是一种杀道,真正的杀道。和万剑心的岁月无情,拜狱的夜尽屠城,还有河老的无边血河一样,都是杀道感应天地,将精神具象的产物。银尘看到那幻象的时候瞳孔俱颤。
他没有想到,他居然能看到幻象了。
作为法师,他的精神力和这方世界的人比起来,简直大海比之于水缸。庞大无比的精神力具备许多优点,但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看不到幻象。
视野所及,皆为真相。
他早已经习惯了那诚实的世界,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绝对不会受到外部精神力的干扰。他为此付出过许多代价,错失很多机会,可依然引以为傲,然而如今,他能够看到幻象了。
是他的精神力下降了?是对手的杀道太强了?都不是,而是捕天魔瞳的能力进阶了。他不仅看到了幻象,还看到了幻象背后的本真。王爷开启罡风境界时,顺便将罡风境界的形成机制也展现在银尘面前。
银尘要是能催动罡风,转眼间就可以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境界,甚至可以通过法师的手段,演化出各种各样的境界来,但是,他没有罡风。
如今的他,体内一丝风都没有,想要飞起来,甚至只能用重力扭曲的手段。
他手里没有风,但是他脚下可以有火。他放出了一点点火焰的气息,或者说火焰的波动。这点波动是比火球术还要微小的火焰能量,被他用《天劫》催动着,增益着,再按照他刚刚看到的那个运行机制运转。
整个大堂猛然安静下来,那不是落针可闻的安静,而是死亡墓葬的安静,那死亡的墓葬中安葬的不是什么高贵的人,而是疯狂的炎魔安度亚。
整座大堂在那一瞬间亮了一下,橙黄色的光芒填满了旖旎的空间,绑满少女的墙壁消失了,熔岩垂落而下,形成火瀑,而众人的脚下,绽放无尽红莲。
火狱·魔殿。
这就是魔殿狱焰的幻象,一整座熔岩宫殿,这种地方除了称王的炎魔外没有别的生物愿意逗留。
幻象来得快去的也快,几乎一闪而逝,然而此时整座大堂里再也没有人能小看这位银发公子,王爷的领域顶多一丈方圆,而这位公子的领域完全笼罩大堂,竟有百步方圆。
这就是战士和魔法师之间的区别,战士的力量来自自身,用自身的能量影响周围,而魔法师的力量来自规则,从一开始就掌控天地。
王爷的实力很强,近战能力远超银尘,可是他和银尘对阵,就必须面对银尘手中掌握着的天象。
他必须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方天地,对于战士来说,胜算渺茫。
看到一闪而逝的火狱,王爷的脸色终于变了,他默默收起境界领域,却并没有收起起手式,只是冷冷盯着银尘,一字一顿道:“本王要和你亲自交手,不许使用召将!”
“决斗?”银尘眉毛一挑,他没想到这个奴才王爷在看到他的魔法领域之后,居然还能想着决斗。
不过他能理解,审时度势是一回事,给主子证明自己有用是另一回事。如果今日王爷不战而退,那么日后他连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也不敢动的名声就会传播到千里之外——孔雀台一屋子的人,可没法封口啊。
主忧臣辱,主辱臣逃。风源大陆的规矩就是这样。为了手下,必须有面子,为了面子,向不可能冲锋而去完全属于正常行为。战士的勇武有时愚蠢,有时也具备震撼人心的力量。
王爷这么一说,银尘反而有点犯难了。作为法师他擅长对付大量的较低等级的敌人,面对王爷这样,看起来像是登临绝顶的高手,又像是天选之鞭的,反而有点棘手。可转念一想,对付大量杂兵又有什么意思?这里是风源大陆,日后的天则进化一定越来越偏向强者,不会给他夫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机会了。希埃尔有意无意的举动,也希望他能成为决斗法师,争取在个人高段武力方面有所突破,毕竟他目前面对的最大敌人,是单个的无度,而不是无尽术塔的紫风闲人,银尘想明白这其中关窍,有点郁闷地叹息一声,才道:
“和你比一场无所谓,但是若果我赢了,你不许动那什么歪念头,我无意干涉别人隐私,但是!我也有我的喜好和自由。”
“喜好和自由?”王爷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道:“何意?””
“我讨厌断袖之事!”银尘的声音特别大。
“呃?”王爷脸色一白,又看了看他那完美又柔弱的容貌,沉吟了一下,不禁笑出声来:“呵呵,有意思,你可知你的样貌乃是人中极品。”
“我长成什么样子关我什么事?是我能决定的吗?就算我长得再像女孩,我依然讨厌和男人过度亲密!”
银尘说完这句话,就听到钱附议摇摇头:“非也非也!龙阳之好乃士族雅趣也——”
下一秒,火球突兀地出现在他身上,无声爆炸成一团凶猛的火焰,将他放倒。诅咒之火闫饶着他的体力,也仅仅是体力。
“就你也配称作【士】。”银尘冷笑一声,转脸向亲王:“你敢和我决斗,胆气不小,我还有点小看你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奢求有什么赢面。”
他说完就想往外走。
“不必移步,就在这里吧。”王爷掏出一把扇子,展开摇了摇,又合上。同时他身后还能站着的十四位王府铁卫用用最快的速度将三座舞台上的人都轰了下去。沦落子的唱词还不到一半就收了声,被两名王府铁卫押着去了一边。
显然,王爷来此的目的就是沦落子。
沦落子面色如常,显然成天被儿皇朝的重臣和王爷们“请”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说起来,他的相貌真的不在银尘之下。
王爷当先登上了中间的舞台,舞台四角,四名铁卫持刀肃立,这是一种仪式,表明此番决斗并非表演,观看的人也也不准喝彩,事后也不准说书先生们传扬。
“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居然是个有能力的。能力超过出身,就像是智谋超过德行,取死之道也!”
五十岁老人低声叹息,嗓音沙哑。银尘根本没有朝他那边看一眼,只耸耸肩,一步三晃,如同浪荡子弟一样登上擂台。
天则没有降临。
“怎么比。我好久没和人这么正式地动过手了。”银尘问道,语气中全然都是随意。
王爷的眼神变得沉重凛冽,寒声道:“看来,你是个杀手。”
“上不了榜单的菜鸡。”银尘自嘲道。
“就算是上了榜单的,在本王面前也没有生还的,你可想清楚了,本王眷顾你,就是看中了你这身皮。”
“我知道,我这身皮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可是,我无法说服自己,所以才会练出杀手的本事来,你明白了么?”
王爷不置可否,于静默间拉开了架势。银尘叹息了一声,他就知道着所谓的亲王,位高权重久了,不会考量旁人的想法。
他也摆出了起手式,王爷目光一凝,看出银尘的起手式与先前动手的时候大相径庭,显然是另一套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