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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喘着气,拉了拉康沉袖子,“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伤得不重,不过有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4时,没有异常的话,休养两周左右就可以了。”康沉冷静转述着医生的话,末了还补了句,“你不用太担心。”
许幸忙点头,咬着唇,忍了好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眼泪哗哗往下流。
她一边跟着推车走,还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岑子衿刚好赶过来,逮着医生又好一顿问,知道伤得不重后,整个人才卸下力来。
她跟着进了病房,见其他人也想进,她一把将人全都拦在外面,而后狠狠合门。
吃了闭门羹,若若妈妈脸色很不好看,之前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也忍不住冲许幸抱怨,“许老师,你到底在干什么?明明知道小孩子贪玩,最后一节课了你都不能看好吗?”
她话音刚落,若若就拉了拉她的衣摆,小声解释,“妈妈,不关许许老师的事,是我们自己偷跑出去的,路柯路柯说要送我一个奥特曼”
越说,小姑娘声音就越小,头埋得低低的,很是自责。
许幸心里满是愧疚,对着若若妈妈,弯腰连声说了好几次抱歉。
公司那边电话不停,留在医院暂时也没什么用,许幸打算先回一趟启真。
康沉闻言道:“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康沉还想坚持,许幸低垂着眼,先开口堵了他的话,“我现在真的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康沉没再多说,只深深望着她离开时的狼狈背影。
***
俗话常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那么意外大概总是留给没有准备的人。
许幸也不明白,上个洗手间的功夫,怎么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可事情就是真真切切发生了。
她不想逃避或者推脱什么责任,人总是要学着面对,也要学会承担。
晚上许幸再到医院时,康沉正在走廊打电话。
见她来,康沉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很快结束通话。
“小柯,他还好吗?”许幸站在门口,声音轻轻,提着保温桶的手往后躲了躲,有点局促。
“你不如直接进去看看他。”
说着,康沉直接推门。
许幸微讶,“我我能进去吗?”
康沉没说话,只望向病房里面。
许幸顺着他的目光看进去,除了床上躺着的那小小一只,没有其他人,她稍稍松口气,边往里走边压低声音问:“他妈妈呢?”
“你不用在意那个女人的话,你以为她真的有多顾家么。”
如果顾家的话,也不至于明明人就在星城,儿子放学还要当叔叔的去接了。
许幸顿了顿,没再多问。
路小柯住的单人病房,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脑袋上绑一圈绷带,小脸上有轻微的擦伤痕迹,换了条纹病号服,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许幸想伸手碰一碰,可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没有落下。
她坐到旁边矮凳上,默默削苹果,小声向康沉道歉,“今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这一天她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对不起了,一遍又一遍重复,尽管知道这样的道歉很无力,但除了道歉,她也做不了更多。
康沉站在她对面,双手插兜,“你不用再道歉了,这件事,不完全是你的责任。”
路小柯今天醒来之后就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他是故意拐带着人家小姑娘躲开大人去找玩具店的,只是过马路的时候看错了红绿灯的方向,噔噔噔跑过去,被车撞了。
司机人还好,没有丢下小孩子逃逸,送医院也送得很及时。
听康沉说完,许幸没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小声说:“我已经辞职了。”
康沉眉心一跳,见她苹果马上削完,他往外走,并低声喊道:“出来。”
许幸把削好的苹果放在一旁,又轻手轻脚起身,给路小柯捻好被角,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病房走廊,康沉半倚墙壁,问:“怎么辞职了?”
“我应该为今天的事情负责,而且,我大概也不适合当老师吧。”
“公司逼你?”
许幸摇头,“我本来就是直接责任人啊,辞职是应该的。”
她尽量将事情说得理所当然,不想额外再生枝节。
事实上,今天她回公司后,领导就明确表示,她如果不辞职,公司也会立马炒她鱿鱼,原因无他,出事之后岑子衿已经第一时间向他们公司施压。
岑子衿是拥有百万粉丝的美妆博主,微博转发动辄上万,她要是添油加醋将矛头直指启真,肯定会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现在幼儿教育这一块本来就很敏感,舆论轰炸的力量也过于强大,公司不想触这个霉头。
好在小孩子那边没什么事,岑子衿提的要求也不算太为难,一是学费的全额赔偿,二是解雇许幸。高层那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康沉没再追着继续问,只是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辞职也好。”
许幸垂头,心情到底还是有点低落,“辞职我就没工作了”
康沉沉吟片刻,突然说:“你可以全职在我家做饭,食宿全包的那种。”
许幸一僵。
康沉很有耐心,并不催促她马上给出答案。
走廊灯光明亮,许幸低头看了很久脚尖,终于小心翼翼抬眼。
“真的吗?食宿全包的话,工资我可以少少五百块的。”她顿了顿,又改口,“少一千块吧?”
搬家了()
星城的盛夏在“不强拆不上访;争当良民好荣光”、“钉子户吃亏;签约者吃糖”等一系列拆迁标语贴满小区时终于来临。
拖延症晚期患者李缘君虽然早早找好下家;但也和许幸一样;拖到了搬家期限的最后一天;才打算离开。
上午李缘君男朋友来帮她搬东西;李缘君就和老佛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指挥来指挥去。
许幸看不过眼;还在旁边帮忙,打打下手。
趁李缘君男朋友不注意,许幸压低声音和李缘君咬耳朵;“李招娣,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你男朋友不是个画家么,你竟然让当代梵高用那双画新印象派代表作的手搬你那些耽美漫?”
李缘君垂眼打量着新做的大理石纹指甲;漫不经心道:“他算哪门子当代梵高;他不搬,难道让我这个当代张爱玲搬?”
许幸作出一副呕吐的姿势;“张爱玲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行了行了你少给我逼逼逼。”李缘君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下午你要是有种就别让你那青梅竹马动手;自个儿一趟趟给搬下去。”
“呵呵;我没种。”
两人坐沙发上来回互怼;等东西搬得差不多了;李缘君终于坐直身子,四处打量。
“万山,都搬完了吗?”
她男朋友万山拍了拍手上的灰;点点头;“你房里还有一个台式电脑,还要不要?”
“不要了,你家也没地方放吧。”想到这,她回头扯着嗓子喊,“许小幸!我这个台式电脑送给你吧?你不是说你那电脑很卡吗?”
“好啊。”许幸上前,兴奋地搓手手,“你那电脑不是才买一年多吗,真送给我?”
“送你送你,那个樱桃红轴也送给你好吧?”
许幸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那感情好,用小红码字,我感觉我能日码一万!”
李缘君递给她一个“别吹牛逼”的眼神,拍了拍她肩膀,嫌弃尽在不言中。
万山在一旁一直很安静,等她俩说完,才温和地笑了笑,“你们俩感情真好。”
“谁和她感情好啊!”
“谁和她感情好啊!”
两人异口同声互相嫌弃,末了,又同时“嘁”一声。
东西全部整理好,许幸将两人送到楼下。
看着穿得不修边幅、这会儿还丢三落四找手机的李缘君,许幸突然有点不舍,揪了揪李缘君扎歪的丸子头,嘱咐道:“少吃点外卖啊你,晚上别老三四点才睡。”
“知道了,你还有脸说我。”
万山揽着李缘君,对许幸说:“你放心吧,我会做饭。”
许幸抬眼瞥他,不情不愿地“嗯”一声,对这个野男人还是没太多好感,总感觉自己养了好久的大白菜被一头新来的猪给拱了。
李缘君见状,捏了捏许幸的脸,“你干嘛呢,丧气冲天的。等你在绿岛那豪华别墅里站稳女主人脚跟,我可是会天天去蹭吃蹭喝的啊。要是实在不行,触了你那竹马爸爸的霉头,一年后新公寓交房我不是还养着你呢吗?”
许幸都快被她说哭了,可她话锋一转,又语重心长交代。
“许小幸啊,你别光长体重不长脑,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知不知道,优质老公就是要从同居开始抓起,况且你俩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同在一个屋檐下,你时不时来点烛光晚餐啊,睡衣诱惑啊,这一来二去不就成了吗?
“你想象一下,绿岛独栋别墅欸,那可是要十一万一平!感受下,要是那房产证上写上你的名字,丢掉一个月薪四千块的工作算得了什么?那又算得了什么!”
李缘君这大饼画得她自己都快信了,可许幸本来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泪意在她瞎几把乱吹一气之后已经消失得无踪无际。
她冷笑着把李缘君往车里塞,“新婚姻法规定,婚前单独一方全款购买的房子属于该方婚前财产,我就是和我那青梅竹马结婚,绿岛那大别野也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好吗?法盲!”
她科普完,摇了摇手,嫌弃地示意万山赶紧把这祸害带走。
李缘君一脸懵逼,回头问万山,“还有这规定?”
“似乎是有的。”
两人声音随着轿车的疾驶离去已被掩盖,许幸眯眼看着白色轿车和搬家货车的车影渐去,顿了顿,唇角微弯。
***
上午李缘君离开后,屋子里就空荡了大半。
许幸早先就整理过一次行李,东西本来也不多,这会儿只要再把李缘君送的电脑打包好就可以了。
下午两点,盛夏热气翻涌。
康沉敲门的时候,许幸躺在没被搬走的沙发上眯午觉,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拉开门,就见康沉穿一身黑色t恤站在门外。
“你你就来了啊。”许幸一脸意外。
康沉毫不见外地往里走,边走还边脱下手表,递给许幸,“帮我拿一下。”
“噢”
康沉指着屋里打包好的行李箱和收纳盒,问:“就这些吗?”
“房间里还有几床被子。”
“不要了。”康沉干脆地说,“我家有新的。”
许幸懵懵懂懂点头。
屋子里很热,虽然李缘君没带走旧家电,但今天是搬迁最后一天,从中午起,小区已经切断水电供应。
许幸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已经出了一身汗。
康沉更是娇贵,就上个楼,还什么都没干,额间已经起了密密麻麻一层汗。
他抿唇不语,将万向轮行李箱分配给许幸,自己则叠堆起三四个收纳箱,掂了掂,一起拿下楼。
由于毫无预兆的停止水电供应,电梯也停止了工作,康沉只能走楼梯。
许幸想要帮忙一起搬,康沉却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