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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排空荡长椅整齐地坐落在教堂正厅。只有角落的座位上,安静地坐着穿上了修女服的伊斯特。
伊斯特端正地坐在座位上,有些无聊地轻轻摆弄着笼罩在袖子里的手指,阿尔萨斯在她的肩头窜来窜去。直到封艾坐到了身旁,她才反应过来,稍稍惊了一下。
封艾看了一眼空旷的教堂,诧异地问道:
“伊斯特,唐唐呢?”
伊斯特眼底微微一黯,低声道:
“她说……她要先去世隐乡。”
……
当封艾读完那几张日记,面色阴沉地离开了下水道后,留下来的唐唐和伊斯特便陷入了沉默。
伊斯特借着地上暗淡的提灯悄悄地打量靠在墙上的唐唐。约莫是与自己相仿的年纪,比自己还要矮上些许,整个人都因此而显得娇小可爱起来。清丽精致的脸蛋犹自挂着泪痕,眼眶通红,一言不发地绞着手指,煞是惹人怜爱,浑身上下独属于豆蔻少女的灵秀气质让伊斯特也不由暗暗自惭形秽。那种眉眼间的灵秀却又和小师叔沈园的灵动有着难以言明的不同。非要用什么比喻的话,沈园小师叔就像是生在青山绿水间的幼鹿,单纯不谙世事,却又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性子;唐唐却像是通彻人性的流浪小野猫,知道该怎么用什么样的叫声讨得人类欢喜,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架势吓退觑觎食物的竞争对手,可爱狡黠的外表里隐藏着一颗坚强的,独立的强大心脏。
正怔怔地发着呆,唐唐却忽然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把白色的精致手枪,递到了伊斯特的手里。
伊斯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白色手枪,轻轻惊呼了一声。
是当初被封艾弄丢了的小白。
唐唐开口道:“是你的对吗?大叔捡回来的。”
伊斯特愣了一愣,才意识到唐唐是在跟她说话,有些迷茫地接过了手枪,应了一声:
“……是的。”
“你叫做伊斯特·秋楚,对吗?”
“嗯……”
唐唐会知道伊斯特的名字并不奇怪,艾斯兰到处都贴满了她的通缉令。她本以为唐唐是想要和她打一个招呼,或者是问一下她被通缉的缘由,或者是问一下她的哥哥封艾这段时间以来经历过的事情。但唐唐却只是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平和而坚定地,直勾勾地看着伊斯特,问道:
“你喜欢封艾吗?”
伊斯特彻底怔在了原地,脸上泛起不知所措的红晕,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唐唐却似乎并不需要伊斯特回答。径自转过头去,灯光隐约照出她精致的侧脸,她阖上眼睑,看不见眼底的情绪,幽幽道:
“我知道他很喜欢你。”
伊斯特又怔了一怔,唐唐好听的声音在幽深的甬道里回荡,显得平静又轻灵,可是伊斯特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唐唐不可能知道封艾这段时间以来和伊斯特共同经历过的事件。她不知道玛丽安娜的死,不知道封艾和克莱希的猫鼠游戏,也不知道封艾为她洗过头,不知道封艾在停车塔里与她依偎取暖的夜晚。
可是她是唐唐。
是和封艾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唐唐。
所以当她看见封艾和伊斯特走过甬道的转角,当她扑进封艾的怀中,看见封艾下意识地侧了侧身的细微动作,她便明白了一切。
那时候的封艾还不知道扑到身前的是谁,他第一反应是挡在了伊斯特的身前。
不需要问出来,唐唐也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一些事情已经明白,另一些事情就没必要再去多问了。
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都没能换来的那一缕代表了某种情愫的眼神,真真切切地投射在眼前这个美得令人自惭形秽的金发少女身上。被她喜欢的封艾喜欢着的伊斯特就连她也没有办法不去喜欢。
所以她没有倔强地争取什么,也没有醋意大发地宣明封艾是她的所有物。她向来都是聪明绝顶的女孩子,聪明的女孩子从来都不需要自讨没趣。
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和别人争取封艾的喜欢。可是当她明白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她也可以装作最坚强的样子潇洒地离开。
她问道:
“你们接下来还要逃出大都会,对吗?”
她不等伊斯特回答,便道:
“叫封艾不用担心我的事情,我会在世隐乡等你们回来。”
伊斯特越发显得迷茫了,犹豫道:
“可是……”
可是封艾让她在这等。
可是封艾才刚刚和她久别重逢。
可是她现在举目无亲一个人该去哪里。
可是她该怎样去到世隐乡。
这些都是伊斯特想问的问题。可是这些话都梗在了喉间。因为唐唐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
不听封艾的话也没关系,反正他也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这么久。就当是报复了。
重逢就要分别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他们还要逃命,带着她也不过是多一个累赘。
没有亲人陪伴也没关系,因为她是坚强的倔强的唐唐,她不会轻易地被任何事情击垮。
没有地方可去也没关系,因为她本来就不打算去哪里。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伊斯特,轻声说道:
“如果是封艾的话,一定可以和你逃出大都会的。他就是那样的人。”
她这么说着,竟真的径自走去,决定要离开了。
伊斯特心中莫名泛起苦楚的情绪,呆呆地看着唐唐渺小而坚定的背影隐没在了提灯照不到的黑暗里,空荡荡的甬道里传出她空灵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玩笑话,带着俏皮,可伊斯特却连心都揪得阵痛起来。
“我把那家伙交给你啦。你要好好待他哦……”
“……伊斯特小姐。”
……
“伊斯特,伊斯特?”
封艾忧虑地晃了晃伊斯特的身子:
“你怎么了?”
伊斯特恍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失意轻声道:
“对不起。”
封艾皱起了眉头:
“你突然道歉干嘛?”
伊斯特仍旧有些失神地低着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一定要离开……我留不住她……”
封艾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道:
“没事的。”
“如果是唐唐的话,一定可以提前去到世隐乡等我们,我了解她……她就是那样的人。”
伊斯特愣了愣,有些讶异于这对兄妹的默契,竟然连说的话都是那么相似。她抬起头来,看着封艾疲惫的眼睛。封艾浑身被雨水打湿,看着自己右手发呆。
“我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她。她现在要离开肯定有她的理由。”
“所以,”封艾渐渐攥紧了右手,拳头轻轻颤抖着:“要问问题的话,就只有活着回到世隐乡再说了。”
“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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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进行flag结算……
解锁flag: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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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结算界面……
——跳转ehr。60
EC。Chapter。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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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晨雾弥漫在太平洋之上。
浩瀚海波沉闷地翻涌起波纹,迷雾偶尔被海风卷起,露出无垠海面上密密麻麻的线条。
那是艾斯兰的火车铁轨,泛着冷光。
一条条布于海面之上的细长锁链看上去像是脆弱无比的桥梁,仿佛下一刻就能被巨浪扯断。而实际上,自从建都以来,这些铁轨便长久地铺陈在这里,纵使是阴晴不定,暗潮汹涌的大海也不能够将其摧毁。
人类用科技征服了自然。在海上行驶的火车是独属于艾斯兰的奇特风景。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艾斯兰帝国要在海面上建造如此之多的铁路,尽管过海火车的运输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船只,光是投入建造铁路和磁性导轨的消耗便已经无比惊人——不仅仅是要研发可以承受海浪恐怖压力的铁轨,还要全新的科技制造牢牢吸附在铁轨之上不会被打翻的巨大火车,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低沉的呜鸣从云雾深处渐渐传来。一辆火车穿过海雾,朝着艾斯兰大都会的方向驶去。海风从长长的车厢两侧向后流去,逐渐露出了巨龙一般的车身。橙黄色的车头灯穿透了浓郁的湿雾,细密的水汽在空气中微微流动。
列车长何顿海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手里还捧着昨夜未喝完的咖啡,打开了车长室的窗户。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困倦的睡眼也不觉清醒了许多。火车列车长其实是一项很枯燥的工作,尤其是已经当了十几年的时候。此时距离到达外1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他要做的事情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十几年如一日地看着海面发着呆。
昨夜一整夜都风平浪静,最后一缕夜色被驱散后,清晨的海面便泛起了浓浓的迷雾。有一波迁徙的鱼群被火车的鸣笛声惊扰,扑腾着跳出了海面,亮银色的鱼鳞在晨曦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光。何顿海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早已经见惯了太平洋上的大风大浪,艾斯兰的海上火车至今没有出现过被海浪卷进海底的交通事故。
凭借着多年来的经验,何顿海知道不久以后火车就会驶过一片雷雨云,他于是又拿起了驾驶座上的对讲机,开始了枯燥的工作。打开广播,向车厢里的乘客说明火车将会路过暴雨,请乘客们不要慌张,火车车窗会自动锁死,不要把头伸出车窗外云云。
广播完毕,他又瘫坐在了座椅上,没有生气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海面上的迷雾。
一阵海风吹过,车头前方的云雾散去了许多,恍惚间,海平线与铁轨连接的远处,隐约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那道影子不是雨云。也不是游鱼。那道影子在何海顿的视线尽头处沿着铁轨缓缓移动,一时间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何顿海取出了望远镜正欲仔细再看的时候,海雾又重新将火车所笼罩,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有些纳闷地放下了望远镜,心想着或许只是什么海里的小动物不小心跃上了铁轨,便不再去理会。这是常有的事情:每次火车出海前都要清理车头上碾过的一些鱼类残渣。甚至有时候撞死一两只顺着海浪跳上了铁轨的海豚都不奇怪。
天色骤然暗了下来。不是因为晚上到了,而是因为火车驶进了雨云之下。何顿海关上了车窗,空旷的车长室里可以听到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火车车厢上的沉闷响声,何顿海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听着那有规律的雨声,竟有些催眠的效果。
前方的能见度变得极低,几乎是五米开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何顿海打了个呵欠,咖啡因并不能让他从熬夜看电视剧的困倦中缓过神来,慵懒地靠在车长椅上,将座椅调低,打算稍稍再眯上一会儿。
他的眼底里越来越模糊,眼睑不受控制地慢慢阖上。在将要睡去的前一刻,他眼里最后看见的景象,是车窗之外的,一个打着伞,背着包袱,慢悠悠地走在铁轨之上的人。
一阵惊雷灌进海中,刹那间整个天地都白炽得刺眼。何顿海惊恐地坐起身来,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攀上了车顶的紧急制动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