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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淑兰挤开人群走进去。
原来是售货员跟一个顾客吵起来了。
李春花站在柜台边上,等得十分心焦。
钱淑兰挤到她身边,问她什么情况?
李春花小声回道,“我刚到这儿还没开始买呢,那个大姐就指着售货员骂。”
钱淑兰一听不关李春花的事,也朝那两人看去。
顾客是个中年妇女,嗓门有点大,指着还是个年青小伙的售货员破口大骂,“我站在这里半天了,跟你喊了不下十次要两块桃酥,你就是听不见看不到。别人买得多,你就先给别人称。有你这样的吗?”
那小伙子被人当着这么多人骂,热气上涌,哽着脖子,也开始回嘴,“我多售货,是想为国家多创造些财富,有什么不对?你只要两块桃酥,晚一点又怎样?”
那中年妇女见他还敢回嘴,立刻上纲上线,“你还强词有理!我是贫农,别人也是贫农,都是同一个阶级的,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小伙子见她居然扯到这上面来了,脸色涨得通红。
这时领导过来了,进来就把小伙子批评一通,“无论买多买少都是我们的顾客。顾客买多买少是她的权力,你不该厚此薄彼。赶紧给人家道歉。你看看你都耽误多长时间了。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买呢。”
小伙子见领导都发话了,心里虽然不认同,可还是对着那妇女鞠躬道歉。
然后小伙子赶紧给那妇女称两块桃酥,等人付了钱,看到领导也走了,小伙子立刻松了一口气,只是面上还是有些愤愤的,显然就是面服心不服。
他这副神情就跟以前的孙大琴一样,面上认同心里压根不当一回事。
等他帮李春花称东西的时候,钱淑兰突然有了逗弄他的兴致,面上嫌弃起来,“小伙子,我说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呐?”
小伙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抿着嘴儿继续称,一颗颗往上面放糖果。
钱淑兰啧啧出声,“你可真行!称个糖果可把你给慢的。你这速度要是去我们队收庄稼,人家都割到头了,你这还在地头呢。”
小伙子本来就憋着气呢,把糖果往那簸箕里一扔,不满道,“你行你来!”
这年代的糖果都是圆簸箕盛好摆放在柜台上的,中间放弹簧秤。
这种弹簧秤侧面有个大大的表盘,上面有个大托盘。在后世一般都是厨房里用得比较多。
钱淑兰抓了几把糖果往那大托盘上撒,“瞧,这不就是一斤了吗?可把你慢得!乌龟嘛!”又是嫌弃脸,把小伙子直接气歪了嘴。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个老太太,这老太太好牛呀,只是随手一抓就刚刚好。
小伙子惊讶过后,涨红着脸,不服气道,“你这是巧合!不信你再来!”
钱淑兰让他把糖果包好,又开始抓,不偏不倚刚刚好,放一颗嫌多,拿一颗嫌少。
众人鼓起掌来,小伙子被打击得不行。
钱淑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本子。
让小伙子把糖果包好,又重新开始称,两斤大白兔奶糖。这次又是刚刚好。
一直到钱淑兰把十来斤糖都买好了,次次都不差,把小伙子直接给震懵了。
然后开始计算价格,钱淑兰又爆发出惊人的一面,不用算盘,她算得比小伙子还快。
小伙子已经被她打击得面红耳赤,乖乖帮她把粮油本上盖上戳,又收了钱之后,钱淑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呀!服务不行,手速不行,心算也不行!啧啧啧”然后就是摇头叹息,拎着大包小包的糖果走了。
把众人逗得哈哈直笑。
李春花跟在婆婆后面,看着众人都对婆婆赞不绝口,有的甚至还朝着婆婆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由然而生。
等出了供销社,李春花追着婆婆问,“娘,你怎么练得这么准呐。”
钱淑兰嘴角直抽抽,还能因为啥!因为她现在正在炼灵力呗。筷子已经能运用自如,可不得拿糖果炼了吗?一颗一颗地加重量。掉在地上还好捡。
至于心算,那就纯粹是因为她以前打零工打得太多了,熟能生巧而已。
不过,这些钱淑兰都不好说出来,朝李春花嗔道,“让你好好学习,你不学。一斤糖有多少颗不都有数的吗?多抓几次,手感也试出来了。”
听到婆婆又说起学习,李春花头就大。她一看到字就头疼好不好?
偏偏婆婆就像中魔了一样。
非要让家里每个人都认字。她活了三十多年了,以前不识字也没怎么样啊。
原以为婆婆盯着大哥和她男人不管她了,谁成想婆婆还没死心呢。
李春花十分心塞。
回到家,一直在院子里玩闹的孩子听到门口有动静,赶紧跑出去。
钱淑兰对这个待遇已经由之前的不习惯到现在的泰然自若。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家里的孩子围住了,一个个全伸着手朝她要糖。
“奶奶,我的糖呢?”
“还有我的!”
大人们坐在堂屋门口,看着几个孩子喊叫不停的样子,笑得十分灿烂。
周雪梅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小梅,知道她也想去,只是有点爱面子,也可能怕别人说她馋嘴,便笑道,“赶紧去吧。你奶背着那么多糖果很重呢。”
听到这话,小梅赶紧放下手里的藤条,跑了过去。
其他大人也笑着看孩子们玩闹。
钱淑兰被小孩子们围得根本走不动路,“奶奶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呀。等我坐下来,再给你们挨个分糖果。”
一直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的小孩子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用手抓着钱淑兰的衣摆不撒手。
李春花嘴角直抽抽,她能说糖果都在她后面的背篓里吗?
不过,想了想,即使找她要也没用,她又没权力分。
小梅听到奶奶的话,立刻转身把自己刚才坐的板凳搬过去,“奶奶,你快坐!”
钱淑兰接过来,朝她笑道,“谢谢小梅”
小梅羞红了脸,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她奶奶卸下的背篓。
钱淑兰刚准备掏东西,突然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记性,糖果在你们娘那里呢。”
李春花赶紧把背篓送到婆婆面前。
钱淑兰从自己垮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挨个念,“小梅,大白兔奶糖一斤。”
说着弯腰在背篓里找。
虽然这年代不是用塑料袋盛糖果的,但每种类型用的包装纸是不一样的。
大白兔的包装纸颜色要深一些,钱淑兰很快找到一包大白兔奶糖递给小梅。
下面又是小荷的,她是两斤糖果,一斤大白兔和一斤水果糖。
其他的孩子因为钱少,都只要了一斤水果糖。
孩子们每人手里都抱着一包糖果,然后迫不及待地剥开糖衣往嘴里塞。
柱子看着大家都有,也馋得直流口水。
李春花看到儿子委屈得要哭的小脸,朝小梅瞪了一眼,“你还是姐姐呢?怎么这么不爱惜弟弟我养你这么大有啥用?你还不如你弟弟贴心,昨天他把钱都给我了。可你呢?”
虽然钱淑兰一再给李春花灌输男女平等的观点,比如说“女儿养好了,也一样孝顺你”这样的话,可一直以来的重男轻女思想,不可能因为她几句话就能彻底颠覆。
一旦儿子做了女儿办不到的事,李春花就会夸大其辞,说儿子才是最贴心最重要的。
似乎是在反驳钱淑兰的话,又像是告诉自己,儿子就是比女儿有用,有孝心。
她从未想过,女儿对她的不贴心也许是另有原因,比如说孩子大了,或是她自己对孩子不够好,不能使孩子信任。
一厢情愿地把错误全归到性别上。说实话,钱淑兰是十分反感的。
听到李春花的话,小梅赶紧走过来,刚想把自己的糖抓一把给柱子。
钱淑兰却伸手拦住了她。
眼睁睁看着糖果被奶奶截胡,柱子瘪着小嘴儿都要气哭了。
钱淑兰把他抱到膝盖上,朝李春花皱眉叱道,“你怎么教孩子呢?”
李春花缩了缩脖子,脸色涨得通红。
钱淑兰扭头不看她,低着头朝柱子柔声道,“昨天你为什么要把钱给你娘呀?”
柱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春花,“因为娘想要钱。姐姐们都不给她。”
钱淑兰又问,“你知道钱可以买什么吗?”
柱子一脸懵懂地摇头。
钱淑兰指了指小梅手里的糖,“能买糖。”
柱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显然没想到。
钱淑兰把自己另一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把那包盐打开,白花花的一粒一粒的细盐,是柱子从未见过的,“你给你娘的钱,都买了盐。你知道它是干什么的吗?”
柱子摇摇头,钱淑兰替他解惑,“盐是我们炒菜的时候,需要放进去的东西。比糖还要重要。”
柱子皱着小脸,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钱淑兰也不管他,把他放下。
很快他的注意力全被其他小朋友吸引住了。
他吃过糖的,那甜滋滋的味道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钱淑兰严厉禁止其他小孩给他糖。
李春花有些不满,可对上婆婆那暗含警告的眼神,到底是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她还是暗暗瞪了好几眼小梅。
柱子站在院子里,看着其他小伙伴们吃糖,只用他没有,急得哭起来。
偏偏钱淑兰让李春花和周雪梅去打饭,就是不让她哄。
孙大琴看了有些不忍心,想让正军给他几块糖。
正军赶紧跑开了,嘴里念叨,“奶奶不让给!”
孙大琴也只能作罢。只是有些愧疚地看着王守义。
一直闷不吭声编竹筐的王守义走过来,抱着儿子,低声哄他。
柱子瘪着小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柱子因为哭得太久,打起了嗝。
李春花心疼得直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等钱淑兰过来分饭,她看一眼柱子,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夹了一筷子炒大青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饿得咕咕叫的柱子尝了一筷子。
“好吃吗?”
柱子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回道,“好吃!”
“你知道这菜里放了什么东西吗?”
其他孩子想要回答,被钱淑兰阻止了,“我们来听柱子说吧。”
柱子毕竟才三岁,还不懂这些,想想道,“菜,辣椒。。。”
其他的想不出来了。
钱淑兰笑着道,“回答得都对,不过,还差了两样最重要的东西。”
在柱子全部注意力都被她吸引的时候,钱淑兰才吐出三个字,“油和盐”
柱子睁大眼睛在那盘菜里翻找,似是要把油和盐找出来。
钱淑兰用筷子给他指了指那盘油炸大青虫,指着那盘边上的几滴油,“看到没?这黄黄的就是油。至于盐,就是吃进嘴里有点咸。和你的眼泪有点类似的味道。它已经化进菜里了。”
柱子点了下头。
“柱子的三分钱,就是买了这盐,这东西非常重要。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吃盐。所以,我们大家都很感激柱子,因为其他哥哥姐姐买的都是糖,只有你买了盐,你很了不起。”
钱淑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