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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花推门进来,破天荒得没有带着柱子。
钱淑兰有些好奇;抬头看了一眼;“你咋来了?”
李春花绞着手指,吭哧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娘,我。。。”
进屋半天就这样怵着,犹犹豫豫的样子,让钱淑兰看着就心烦,她穿好了针,戴上顶针,没好气道,“有话就说,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你至于这么害怕我嘛。”
也不知道咋回事,教了那么多遍,这李春花总是这副小气吧啦,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也就是在她主意不到的地方,她还能正常一点。
被训了一下,李春花羞红了脸,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婆婆的脸色,见婆婆并没有真得发火,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才闭着眼,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娘,我不想借钱。”
听到这话,钱淑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想借你跟我说啥。我又没朝你借钱。”
见婆婆并没有骂自己“铁石心肠”之类的话,李春花微微有些诧异。
钱淑兰抬了抬下巴,“你坐在那边吧。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借啊?”
李春花见婆婆和颜悦色,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的紧张和对婆婆的畏惧顿时一扫而空,她轻声道,“大嫂对我也不好,我不想借钱给她。再说了,她也还不起。”
钱淑兰头也不抬地‘噢’了一声。
李春花有点懵,不该是这个反应啊,昨天婆婆还教育他们要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呢。她不借钱,就算是明目张胆地反对了婆婆的话了吧?可婆婆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太不正常了!
她不由得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婆婆的脸色,想看看婆婆到底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时候爆发呢。
恰在此时,钱淑兰似有察觉似地一抬头,把李春花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钱淑兰也没在意她的打量,反而问道,“老三也是这个意思?”
李春花点了下头。
钱淑兰没说什么,“虽然,咱家是我当家,可我也不是那霸道的。我说过了那三百块钱是属于你们,那就是你们的。你们想借就借,不借,娘也不说什么。”说着,她双目紧紧地盯着李春花,“抬头看着我。跟人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看着人家的眼睛,这是礼貌,也是尊重。”
声音很严厉,吓得李春花赶紧抬头挺胸。
钱淑兰满意地点头,“这钱是你的,你有权问,干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李春花立刻点头,称是。
等她走出房间,李春花忍不住激动了一下。婆婆没有为难他们,那三百块钱就是他们的。
她赶紧跑回屋去告诉他家男人。
王守义听到这个消息,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一拍大腿,“咱娘这是在敲打我们呢。”
李春花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又紧追着问,“怎么说?”
“你想想,咱娘昨天才刚跟我们说,兄弟要齐心,今天又让我们自己作主。如果咱不借给大哥钱,大哥一定会恨上我们,我和大哥这兄弟就没法做了。咱娘这是不想当恶人呢。”
李春花咽了咽唾沫,婆婆心眼这么多吗?“可婆婆说要救大嫂呢?”
王守义撇撇嘴,“我看这事悬。一千块钱呢。别说只是一个儿媳妇生病要这么多钱,就是亲孙子需要这么多,咱娘都会在心里掂量掂量。可这次,咱娘却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你不觉得这事有鬼吗?”
虽然自家男人说这话有些不中听,可李春花仔细琢磨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
如果这事换到她身上,哪怕就是柱子生了重病需要砸锅卖铁把家里的钱全拿出来治病。她也是不愿意的。
不说她根本不是柱子的亲娘,就算是亲的,她也会有所保留。人都是自私的,都要为自己打算。
为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媳妇倾家荡产,婆婆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李春花有些急了,抓着自家男人的胳膊,“那咱怎么办?”
王守义想了想道,“咱就当没问过娘这回事吧。你看,大嫂昨天晚上就没回来。指不定钱根本没借来呢。钱没凑够就不用去开刀子了,咱也就不用借钱了。”
王守仁并没有把自己在孙家村发生的事情跟其他人说。一方面是因为他嘴笨,不爱解释。
另一方面因为觉得在老丈人家丢了面子。
至于钱淑兰嘛,全家她是老大,没有跟其他人解释的必要。
到了下午,一家人正坐在堂屋,吃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
现在,虽然吃的还是大锅饭,可这么多人的饭菜一起烧,分到社员手里的时候,饭菜都凉了,大家怕凉得生病,都会把饭菜端回家重新热一遍。
有那来亲戚的人家,如果想好生招待亲戚,也会提前给食堂一些钱,让他们帮着做点好的。
因为钱淑兰总是给家里人加餐,所以,老王家的院门都是反锁的。
一家人正吃着饭呢,就听到院门外有人拍门喊人。
钱淑兰侧耳听了一下,居然是孙家人。赶紧喊住正起身要去开门的小梅。
忙催促他们,“赶紧吃饭。可别便宜了那些外人。”
听到这话,大家赶紧往嘴里扒饭。
不到五分钟,饭菜吃得一空。
一盆的煮红薯更是一个也不剩。周雪梅和李春花两个人飞快收拾碗碟。
小梅带着小孩子跑到东屋里,透过门缝看外面的动静。
钱淑兰让王守义去开门。
门一打开,孙建设和孙建党一前一后抬着孙大琴就要往里冲。
钱淑兰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瞪着两人,高声嚷嚷开了,“你们干啥呢?想学土匪抄家吗?”
鲁三翠从后面走过来,一把拉住钱淑兰的手,挤出笑脸,“亲家呀。昨天不是守仁这孩子太急了嘛。就把大琴给撂下了,这不我让两个儿子给亲家送回来了。”
听到这话,钱淑兰差点笑出声来了。这孙大琴是东西吗?还撂下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板住了脸,看了一眼躺在木板上的孙大琴。
此时的孙大琴十分狼狈,半睁着眼,呆愣着一动也不动,眼眶红肿,一看就知道哭过。
钱淑兰收回视线,冷冷地看着鲁三翠,“亲家,不是我不想让大琴回来。而是我们家老大昨天晚上回来,就说要跟大琴离婚。你们家这闺女自从嫁进我们老王家就一个劲儿地巴拉婆家补贴娘家,咱老王家要不起。”她凉凉地看了一眼孙建设和孙建党两兄弟,“你们呐,还是从哪抬来抬哪去吧。离婚书,等老大送完孩子上学,回头我就让他给你们家送去。”
听到要离婚,鲁三翠整个人都懵了。她原本还想过来说说好话让老王家去队里借钱给女儿治病。可谁成想老王家居然要离婚。
在这个年代,农村乡下,哪怕吵得再凶再猛甚至是天天干架的两口子也会咬着牙凑合着过一辈子,轻易是不会离婚的。
可谁成想,老王家居然要离婚。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他们老孙家怎么能出一个离婚的闺女呢?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冲亲家的性子,只要两人一离婚,她肯定会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大家肯定都向着老王家。就算他们跟别人说,老王家是因为不想给闺女治病才离婚的,估计大家也不会相信。
不说,那一千块钱,根本就没有几家肯掏。就说离婚这件事,无论男方错得有多离谱,骂得都是女方,承受压力的也是女方。
鲁三翠反应过来之后,紧张得不得了,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地攥住钱淑兰的手,生怕对方跑了,声音很急,“亲家,亲家,你听我说,我们家大琴可是给你们老王家生了三个孙子呢,你们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提起这个,钱淑兰就来气。
她一拍大腿,就冲鲁三翠阴阳怪气地骂起来,“我说你够了哇!你可别跟我提这个!你家大琴,她就是管生不管养的懒婆娘,心狠着呐。我好不容易从别人那里换来的棉花,她全给巴拉到你们家了。我奖励给正军的棉衣罩衣,也全被她拿到你们家。正军冻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我看到了,这孩子指不定还要发高烧呢,心狠成这样的亲娘,我还从来没见过呢,比那后娘还不如。你们老孙家还偏偏养出来了。像这种吃里爬外的媳妇,我们老王家可要不起。你赶紧领回家去。我看着就窝火!”
她这话声音提得老大,很快就招了一群人过来看。
本来嘛,冬天就没什么娱乐,再加上又化雪了,许多人都喜欢东家蹿西家唠的。在路上看到孙家村有人过来。
原以为是过来打秋风的,也都跟过来凑热闹。
谁成想,居然会来这么一出,这可比打秋风热闹多了。
没一会儿,不到五十平的院子,乌泱泱站满了人。
然后,大家又听到钱淑兰爆料出这么劲爆的消息,全都啧啧出声,冲着孙家人指指点点。
鲁三翠人老脸皮够厚,还不觉得有什么。
但孙建党和孙建设毕竟还年轻,脸皮子薄,被这么多人戳着脊梁骨骂,脸都臊红了。
两兄弟一对眼,把木板往地上一搁,就要往外冲。
钱淑兰见此,直接嚷嚷开了,“你们给我站住!这种儿媳妇,我们老王家可不要!还硬赖上咋地!”
孙建党和孙建设脚快快,没一会儿功夫就走出了好几米远。
钱淑兰把鲁三翠的手猛地甩开,掐着腰就开始朝着两人的背影怒吼,“你们俩想跑是吧。等老大回来,我让他直接连人带离婚书一起给你们送回孙家村。到时候看谁更丢人。”
这话成功让两人停下了脚步。
而又对视一眼,转身走了回来。
鲁三翠这下子是真的怕了。他们居然连一天也不等。虽然她不知道离婚的具体程序,可只要老王家传出去说不要这媳妇,不让大琴进王家门。这婚就算是离了。毕竟,他们也没领过什么结婚证。乡下看的也不是那张证,而是婆家承不承认。现在老王家不想要大琴,要离婚!
绝对不能离呀!要是大琴真的离婚了,他们老孙家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这年头,无论嫁娶,还是有啥好事,全都指着好名声呢。
就像王丹娜明明是个初中生,就因为原身的名声不好,愣是选不上民办老师。
所以,大家都害怕自家名声不好,拼了命地护着这名声。
“亲家,有话咱好好说。你可不能这样啊。”她一跺脚,“我知道大琴做得不对,我以后一定让她改,再也不往家拿东西了。你行行好,别让俩孩子离了呀。”
钱淑兰阴沉着一张脸,朝她不屑地撇嘴,“你可拉倒吧!但凡你们有点爱孩子的心,就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大琴送回去的东西。”她朝地上的孙大琴扫了一眼,“可,你们不但接受了,等她快要没救的时候,却连手也不肯伸一下。像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做得保证我能相信吗?”
她双眉紧锁,眼眸如冰刺骨,下巴一抬朝着李春花和周雪梅喊了一声,“赶紧把人给我轰走。可,别脏了我们老王家的地儿。”
李春花和周雪梅一直站在旁边。听到婆婆的吩咐,立刻上前帮忙。
孙大琴自从听到她爹的那些话,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