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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爱的青花,一排排的青花,一清二白的青花,俯首而立。它们依照时间的品秩,从元代到大清,规规矩矩地站立。它们没有登堂入室之喜,亦无委曲求全之悲,我不责问它们为何不能宁为玉碎。所有的起因,世界那时流行强盗,而我的祖国那时浑浊。
大英博物馆的青花()
古罗马竞技场
我把最大的震撼留给古罗马竞技场。
在这里斗争,只能全神贯注。像个勇士,似乎敌人全在眼前。
如果曾经搏击的场所,都被已经的废墟嘲讽。那该是多么伟大:你们互相角逐,你们流血或者流泪,你们裁判或者被裁决,你们斗,你们或者麻木不仁,你们和宏伟的建筑都成为废墟。
时间是有心人,它想留住平和的人性,想用死亡和毁灭让人类告别暴力和对流血的迷恋。城邦和城邦,一群人和另一群人,一个王和另一个王,元老院止不住世间的咳嗽。时间,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战胜人为的争斗。
五月的罗马的天空,细雨霏霏,竞技场湿漉漉的。残垣断壁像在说书,石柱立着,指向空中。但没有阳光,只有雨和厚厚的云。
一些合理的名义正在伤害雨后的笋,一些地盘不能轻易换了主人。我突然想修复这个竞技场,祈求上苍把人类所有的争斗都圈定在这里。
外面,也就是指人间处处,人比花儿美好,比鸽子幸福。
2012年5月7日罗马
郁金香
大片的郁金香,在代尔夫特的阳光下。
这些一望无际的花朵,让我在异乡一阵阵眩晕。当美丽的事物成群结队,谁是它们的主人?
美丽成疾的时候,我忧郁。
丑陋或者罪恶虽然也是普通存在的事物,但它们不会人为地聚集在阳光下,它们在各自的角落顽强地发生作用。忧郁的郁金香,站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
我喜欢的那一朵,隐在庞大的队伍里。她无法走出雷池,正如我不能走近。
在四月,在荷兰的阳光下,普洱茶的平静或者一块石头的沧桑,面对一望无际的花,我慈祥。
2012年4月30日代尔夫特
夜航塞纳河
塞纳河是法兰西的一条历史的腰带。
老的和新的事迹:塔,桥,教堂,宫殿,广场和看守所,它们成为缀饰。
沧桑与辉煌像河里的浪。一些事迹是为了铭记,一些铭记是因为权力,一些权力是为了剥夺另一种权力。当圣母的歌声缥缈传来,人类的精神立即高高在上,高高在上的还有法兰西人间的大师。他们画了该画的,说了该说的,想了所有人都应该想的,他们,在这里被雕刻成记忆。
晚上的塞纳河,船行中央。两岸的灯火进一步重视着所有的事迹,夜晚可以黑下去,但它们不能被吞噬。我站在船头,感动于这些超越王权的存在。谁能在田野撒下种子,然后孤独地站在时间后面?现世的幸福不再忘乎所以,王者或者人群从此不苛刻,世纪之后的怀想变成这个秋天的庄稼,从容地丰收。
2012年5月2日夜巴黎
梵高
向日葵可以智慧地表达与太阳的关系,黑夜里它等待,然后,在光明里它热爱。
无法叙述整个天空。梵高仰天长叹,光掠夺着光,哪一种光照耀全部的真理?扯下一缕,梵高在画布上固执地留下笔触,其他事物属于忠诚,他虔诚地霸道,爱情的色彩灰暗后,他把天堂的光明在田野上燃烧。
其他的色彩,其他的光,最终要了他的命。他烧了自己,上帝说,你要习惯不同的光和不同的爱。梵高让麦穗的温度刺痛原野,而其他的植物把仇恨给了向日葵。
我无法解除梵高对光的专制,他解除不了人间对黑暗的需要。他最终丢失在光芒里,他被带走,在另一种爱中。
2012年5月1日荷兰
苏格兰高地
细雨绵绵的三姐妹山,远眺,白色的水线从峰顶飞下。
苏格兰高地在这个秋天的下午,抒情。
传说中的三姐妹,如今白发飘逸,相互依偎,并且流泪。
谁种下苏格兰的第一朵玫瑰?谁曾经放牧无忧无虑的羊群?苏格兰的门户在这里大开,想起一个叫彭斯的诗人,我从此拒绝用第二朵玫瑰去献给我的爱情。
面对异乡的苍茫,我目光向上,不漂泊。
只需另一座山,山那边,就仿佛我的故园。
她就在那里,在羊绒包裹的温暖里。
2013年2月
华兹渥斯的湖畔
建一所房子,加上空地一亩。关键要让它面向湖水,面向十九世纪就很纯净的湖水。王室在遥远的南方,你只管心无旁骛,一边写诗,一边看涟漪和白鹭。政治以及人间的不平,这里不闹鬼,湖畔静悄悄。
当好一个诗人,天空在,心灵在。你想要干净,你可以干净:水仙在第一个桥洞下开放,思想接近天堂。
你睡着懒觉,晚霞和你一起醒。
世道不好时,你有整个湖边,你随意地走,诗歌可以走向寂寞,世道应该走向辉煌。
浪漫主义的歌谣,能让你眼里唱出泪水。一只羊羔迷了路,一匹马儿仰天长嘶,花园覆满青苔,它的名字叫鸽舍,鸽子飞向远方,留下的是你重复的脚印。
直到你也走远,格拉斯米尔湖依旧平静。岁月不用争斗,全部的记忆装在鸽舍,外边是人间今天的夕阳。
2013年2月
艺术品,从历史的各处,静静地集合。
它们来路不明,它们一言不发。它们成为一场场战斗的结果,豪门或慈善家让位给了强盗。强盗说:跟我走吧,卖艺亦卖身。
我心爱的青花,一排排的青花,一清二白的青花,俯首而立。它们依照时间的品秩,从元代到大清,规规矩矩地站立。它们没有登堂入室之喜,亦无委曲求全之悲,我不责问它们为何不能宁为玉碎。所有的起因,世界那时流行强盗,而我的祖国那时浑浊。
积微散论——与散文诗有关亦无关的思考()
第六辑 积微散论
积微散论
——与散文诗有关亦无关的思考
一
对散文诗的外在形式谈论好久,它没能解决散文诗作为一种文体存在所遭遇的诸多问题。对散文诗内在的无限可能和更大的可能进行探索和关注尤显重要。
没有血肉的存在,美的呈现犹如一张蛇皮,皱巴巴的,风吹得它四处飘动。
日常情绪的真实和大情怀容易导致的空乏,中间的边际取决于写作者自身的选择能力和生命能力。一般情况下,我讨厌喋喋不休,亦讨厌标语。前者让我觉得没活出质量和高度,而后者会觉得自己的权利被剥夺。
没有读者的作品,如何伟大呢?这个问题我问了很久,还会一直问下去。
假定预设了读者,内心会惶恐。最后的结果是悲伤、绝望,还是允许有悲伤、允许有苦难,但我们还是不选择绝望?
不想成为散文诗的又一名热心者。真热爱,先从审视自身的不足开始。直面事物,仅反复打量,然后强加给读者一个感叹、一个升华。读者不愿意,其实,事物更不愿意。事物、当下,哲学或神性,与过去及将来有否关联,又怎样关联,岂能浅唱低吟或轻言普及就可了得?
真热爱,还需自我的内心坚定。
散文诗作为一种表达,当然可以道出要害,它不输于其他。除非我们说得太不好,说得过于千篇一律,说得南辕北辙。若否,我们尽可以从容。主流的某奖或某牌位,看轻些。唱过国际歌的人,不妨再唱一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倘若,因为你写散文诗,有人瞧你不起,你应对他说:你瞧不起我,但我瞧得起你。
大诗歌,不是给散文诗改个名字。说你是山东人或者四川人,不妨碍你更是一名中国人。反之亦然。当山东人或者四川人非常出色,整个中国人会向你学习,焉能眼中无你?同样的比喻:麦子当然是麦子,玉米也只是玉米。谁都不能因为只顾自身的权利而否定对方。麦子年年丰收,它完成了对农民和对土地的贡献,农民来年会更选择它,土地上它的分量能不更重?因此,麦子的理直气壮在于它首先要完成对庄稼的贡献。
感觉到散文诗多年来可能未被重视,我们在对自我进行反思后,说出一个态度,技术上再力所能及地提供一些帮助,“我们”散文诗群把一般意义上的大使命放在日常行走中。岂能不知凡写作者皆需个体努力的道理?每一个个体,只要能写出优秀的作品,我在夜深人静,在阅读时,会肃然起敬。向别人学习,向别的文体学习,其实是需要勇气的。
不是不会斗争,不是不屑于斗争,只是在诗歌名义下,在当下的社会场景下,我看到诸多诗歌面孔有时会因感动而流泪。谁都不是完人,原谅吧,胸怀宽些,握手,握那些能值得你握到最后的手。
如果有真理。
我们坚持真理,我们要会坚持真理。这样,真理才能发挥作用。
有多少话要说?有多少东西要写?
更多的仍在心灵深处,就像更多的在海水深处:沉船、暗礁、海洋生物。你看到的渔船或炮艇又能代表大海多少?
写作,写出真实意义。
向远处看看,天哪,我们可以有远方;
向高处望望,天哪,我们也可以有高度。
日常生活中,不如意的东西一定很多,删除不了,删除不了啊。
那就搁置它们,让远处和高处和它们进行“共同开发”。
写作中的“搁置”和超越,能让读者有远方,能让读者从此不低看自己。文字的温度和词语的重量对写作者有要求乎?
对一次在海边晚餐的记录:
大海,如果我说来到你的身边仅为了一顿寻常的晚餐,你波涛汹涌,还是心平如镜?
大海,如果我换一种方式告诉你:连一顿寻常的晚餐我们也要选择来到你的身边,你心平如镜,还是波涛汹涌?
寻常事件和立意的关系?
我对语言的前卫和探索者抱有敬意。与散文诗有关的那些名字:帕斯、兰波、洛特雷阿蒙、伊姆莱、佩斯,连同一些哲学家,我对他们怀有敬意。
我更热爱土生土长的自己熟悉的语言表达方式。在这种表达的选择下,自己变得无处藏身。文字深处有无名堂往往一目了然。我宁愿自己黔驴技穷,也不忍心让读者面对文字时而蒙羞。
一位散文诗资深同仁私下对另一位同仁说:周庆荣从不提xx和xx。
他所说的xx和xx,是说到中国现当代散文诗一般都要说到的人。我一生不会盲目自大,只是对自己的存在稍微留心而已。没常把此二位前辈挂在嘴边,不等于我不尊重。我尊重所有前行者的背影,但不会允许自己活在阴影里。我相信中国散文诗的明天,如果这样的明天来临,xx和xx才会真正在九泉之下感到安慰。
尊重否?
一些诗歌刊物至今仍拒绝接纳散文诗,我同朋友们说:一者,说明散文诗创作仍属未竟之渡,同志尚需努力;二者,没事,这些刊物将来如不想破产,会主动考虑的。
某些诗歌刊物,突然取消了散文诗栏目,这是人家的权利。我可以不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