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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记着距离产生美,任怀元控制着与长公主的接触时间,这阵子临年底事多,有几日没过来。
“我也是着急!你怎么跟没事儿似的,昆哥儿都多大了你不知道啊?”
看他那幅惬意的样子,再想想他这阵子说是忙,虽说连着几天都差人告知行踪,人却没露过面,长公主这火气就没来由地蹿了上来:“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都开始议亲了!”
这怎么又火了?
任怀元心底暗叹,温颜劝慰:“别着急,昆哥儿他娶亲晚,这孩子自然来得晚,只要他和锦言处得来,这孩子还不是早晚的事?子嗣是老天给的,缘分有早有晚。”
好说歹说劝得公主殿下展颜,任怀元身心俱疲。
在外忙了一天,惦记着今天该到正院才早回府,结果
“书房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今日就不陪殿下用晚膳了。”
他温和又歉然,起身却很坚决。
又走了!
长公主的心哗啦就塌成一片,我说什么了?就甩脸子!
我不就是担心儿子想和他说说话吗?
怎么就又成了无理取闹了!
“以后不管是谁,不通传不准进来!谁敢违背杖责三十!”
本宫宣你来的啊,脚长你身上是你自己要来的!
长公主心头火一拱一拱,脸色惨绿。
得,爆脾气又上来了。
何嬷嬷哀叹一声,将长公主的话交待给外面服侍的之后,又加了一句:“殿下正在气头上,等回头消了气就好了,若驸马爷回转,就先请到厅上用茶。”
殿下这个脾气
何嬷嬷想哭,驸马爷若吃这一套,哪有这些年的冷战?
这好不容易有侯夫人从中调剂着,俩人的关系缓和些,有事说事,吵吵闹闹也可以,怎么动不动就又耍这公主脾气,拿君臣身份上下尊卑来压人?
哪个男人受得了?
何况驸马爷那样心高气傲的?
何嬷嬷边叹气边想着怎么着能把长公主劝好,若驸马爷真的回来和解,却被请到厅上用茶,那不得转身就走?
可公主的吩咐又不敢不遵,她再体面,也是个下人,没得能替主子做主的。
长公主尤其忌恨这一点,尽管何嬷嬷有时会进言劝慰,但若长公主执意违之,不管这命令多么离谱,多么不对,何嬷嬷都会先遵命,然后再找机会劝解——
做下人的,首先要绝对的忠心,不能打着为主子好的名义自做决定,擅自改变主子的命令。
多年的宫中生活告诉何嬷嬷,任何时候都不能与主子的心意相悖,哪怕明知主子是错的,也要一错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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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进了正院,正要往正屋给长公主请安。往常这个时间长公主已梳洗完毕,尚未用早餐。
这个时间点锦言踩得很准。
“夫人请留步。”
哪知竟被人拦下了,是教琴的柳嬷嬷,也是公主的心腹:“请夫人先去前厅用茶,待通禀公主再请夫人进去请安。”
柳嬷嬷有些难为情,这是侯夫人啊,而且锦言与她们向来交好,但公主的命令不能违背。
哦好的。
锦言理解,心情不好嘛!
可能不想见人,虽说往常也要通禀,那是进了正屋的厅,这会儿被领到待客的前厅了。
坐哪儿都行啊
“劳烦嬷嬷了。”
柳嬷嬷是教琴师父,锦言很是客气:“公主婆婆昨夜歇得可好?”
出啥事了?满院服侍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柳嬷嬷轻轻摇摇头,答非所问:“天气是不太好。”
天气?
阴天,小风冷嗖嗖,看样子会下雪。
锦言心领神会。
每次涉及驸马,长公主的坏心情要延续好几天。
尤其是昨夜,她以为驸马怎么着用完晚餐也该来正院,陪不陪不是倒在其次,只要来了,就好。
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辗转反侧,烙饼似的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将自己与任怀元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全过了一遍,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忿怒!
一晚上过去了,这火非但没消,反而愈烧愈旺
一早起来,就因为灯芯未剪光亮不明发作了一通,梳洗装扮时又因为发髻梳得不好又发作了一番
说起来,长公主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这么暴躁了
何嬷嬷叹息着,正要请示用早膳,就见柳嬷嬷来回禀:“殿下,侯夫人给您请安来了”
“人呢?难不成还要本宫去请!”
长公主一脸戾气,清喝道。
这火发的
柳嬷嬷忙退下去找锦言:“夫人,殿下请您进去”
看四下无人关注她们,近前帮锦言整理风帽,低声提醒:“殿下心情很不好。”
又遇公主病+更年期综合症
锦言打起精神,提步进了正屋:“给公主婆婆请安。”
长公主见了锦言,想起昨夜之事的起初正是从锦言和永安侯起的话头,自己的儿子怎么着都是好的,那错的就一定是别人
思绪至此,见锦言越发心烦意乱不待见:“一大早哭丧着脸做什么!有人欺负你了?”
这!这真是躺着也中枪!
锦言张口结舌,哭笑不得,好不好地居然冲我开炮了!
这邪火发的!
谁哭丧脸了,这不跟平常没区别嘛!
锦言笑了:“公主婆婆,今天的发髻真好看,既优雅又高贵,这是谁的好手艺啊?”
给我吃枪药?那就回你发糖衣炮弹。
“好看什么?你是什么眼光!”
长公主不悦道。
早晨刚为这个发过火,锦言又撞上来了,得,马屁拍马腿上了。
“是,是,您的眼光品味那是数一数二的,”
继续陪笑:“不过,牡丹素颜也国色,您本来就好嘛,怎么样都好。”
“哼!没句老实话!”
人终归都愿听好话的,虽然余怒未消,长公主还绷着脸。
“哪有?哪敢呀”
连叫委屈,不会真有所指吧?
自打进了府,大事小事自己可一贯禀持着事事汇报的原则,怎么这位还是心有不满?
“不敢?”
长公主冷哼一声,想到任怀元客气又疏离地告退,火气腾地就又上来了:“那我问问你,你跟侯爷这些天躲在书房里做什么?”
做什么?
锦言一头雾水,这事儿不早告诉过你了?
学数学的事永安侯不想满府皆知,一直打着读书吟诗的旗号,这不都备告过了?
“没做什么呀,就是说说诗词下下棋什么的,昨天侯爷讲了讲大周地域志,有好些地方侯爷说他都去过”
锦言真闷纳了,就为这个?这不都详细汇报过的?
“读书!读书!你还真想弄个才女的名号!”
长公主继续冷笑。
这哪跟哪儿啊,不读书您老希望我们做些什么
在书房苟合?
还是不苟合?
“我之前当你规矩学得不错了去,抄女诫五十!”
霸道地不容分辩,直接定罪。
锦言饿着肚子被撵回榴园。
抄就抄呗,反正每天都得练字,就当拿它练字好了。
吃饱喝足,从夏嬷嬷那里得知事情大概,噢
原来是替驸马做靶子了,这长公主还真够纠结的,在意就别端着高处不胜寒,在自己老公面前做低伏小那是爱的表现;
不在意就真拿出公主的架子,把他当下臣使唤就好,偏偏既在意又想拿架子,想让人当妻子对待偏不把人家当成丈夫!
最要命的是,长公主不但是要和睦夫妻,更想要的是任怀元的爱
爱,这玩意儿,哪能说有就有,说给就给啊
算了,先别管,还是练字先。
第87章 迁怒与冰球(二)()
“抄女诫?”
任昆有些意外,这几日忙着帮皇帝舅舅处理件不好假他人之手的私事,不过三两天没回府。三福带来的消息竟是锦言被责骂罚抄女诫,她不是挺得母亲喜欢的吗?
总有什么原因吧?
“详因小人不清楚,夫人照例早间去正院请安,不知怎的就”
三福再怎么是心腹,也不敢当着永安侯的面背后非议长公主:“再前一日晚间,驸马爷与殿下似乎有点不欢而散”
永安侯心思通透,一听就明白了——
锦言这是被迁怒了。
每次母亲在父亲那里碰了壁或气不顺,总会寻几个倒霉的,做出气筒发发怒气,用点小事或干脆无事生非发作一番,这次被锦言赶上了
只是,怎么会选锦言呢?
她是主子,又是有品阶的诰命侯夫人,怎么样也应该在下人面前留体面,怎么能发作她?
明明与她无关,天天挂嘴边上的乖巧温顺的好儿媳妇,竟好意思用来迁怒!
亏得锦言还整天公主婆婆长、公主婆婆短孝顺着!
永安侯的心中升起几分对公主娘亲的不满,锦言是他的夫人,虽说婆婆教训儿媳妇天经地义,但这般被无原由责罚,不是让他这个做儿子也没脸吗!
任昆自己也没意识到,内心的不满,是为母亲不给他留情面不满,还是仅仅因为锦言被迁怒了。
打小他就知道母亲是君,父亲和他是臣。
君要发怒,做臣子的要么受着要么避开。正面对抗这种事情,父亲是从来不做的,更不会生气发怒,怎么能气呢?
哪里有生气的权力?又气什么呢?
小时曾有一段时间,永安侯死活不愿意进宫。
因为有一次在太后宫中,德妃所出的宝瓶公主也在。宝瓶比他小三岁,有妃子凑趣道他二人金童玉女又是亲戚,不如亲上加亲
听了此话,他记得自己又愤怒又恐慌,在他小小的心灵里,娶妻尤其是尚公主为妻,这样的男人是没前途的,但凡是有出息的都不愿意
好在皇外祖母笑着说昆哥儿的亲事早就订下了,只是媳妇儿还没出生呢,宝瓶儿将来自然是招个好夫婿
就是这一次,他懵懂得知自己将来会与东阳卫氏联姻,只是他家还没有适龄的嫡女
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尚主,仿佛松口气。
接着,他不怎么愿意往宫里跑。
学文习武,刻苦又自律。
反正他不会娶公主,大丈夫安邦治国,需要自己本事学得好。
宝瓶后来早夭了。
金氏皇族一直子嗣不丰,皇子能成活的不多,活下来的又孱弱体虚,公主略好一点,宝瓶运气不好,体质弱。
后来卫家大小姐出生
母亲松了口气,卫家总算生出嫡女来了!她对这门亲事并不热衷,希望在京城闺秀里挑选,但是皇外祖母当年与人有约
他无所谓。
女人呐,还是象皇外祖母那样上了年纪的才可亲。
后来各方长辈频频催婚后来卫大又死了,新娘换成了卫四锦言
锦言她不一样
她与她们所有的都不同,与所有享受过家族锦衣玉食供奉的他们,不同。
这桩婚事,对锦言不公平。
任昆明白,即便锦言再无辜,母亲终归是长辈,孝道不可违,她一个做小辈的,骂罚都要受着
自然不可能去找母亲理论。
早几年他听惯桑成林倒苦水。
他在百里霜与国公夫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