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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里大摆设都随他的风格,开阔空旷,墙边一溜顶天立地的花梨木书橱,靠窗宽大的书砚桌上笔墨纸砚各行其位。
永安侯知道这书房原本是为自己准备的,依他的喜好再正常不过。
再细看虽格局相似,感觉上却大相径庭,眼前这丰实生动、充满韵味的摆设,显然是锦言的手笔。
书架上,书册按高矮成排,分类别居,富有节奏,秩序井然。
一如锦言拟章行文的风格。
干净、冷静。
但又有这种深蓝配玫红的椅套,浓艳与深沉,居然美得惊人!
还有那石青衬鹅黄的帘帐——
给几个胆子也不会有人将这种颜色弄到他的书房里!
博古架上,不值一文的泥塑娃娃与冰种白玉摆件相邻而居,毫无贵贱之自觉,笑得没口没牙。
夏嬷嬷上了茶及四色点心,锦言请永安侯自便,自己一头扎到书桌前,铺开纸,一边慢慢研墨,一边思索。
忽然想起一事:
“侯爷,您用过晚餐了吧?”
永安侯进门就说正事,她还没来得及问这事儿。客户在一边等着,虽说不至于怯场,但总归有些影响心情吧?
明晃晃地催稿啊催稿什么的,最烦了
“用过了。”
永安侯站在书架前端详着,在选书的样子。
那您老自个慢慢玩吧。
锦言不再理他,把玩着桌上的玉石小狗,拟了腹稿,开始默写。
永安侯转了一圈,这里的书都是他读过的,甚至还有早些年的邸抄,也不知当时是谁整治的,这些过了期的东西也都搬到内院来了。
抬头,锦言在灯下写得正认真,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他发现,只要她开始做事,就是这幅谁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的模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遗物忘形?
他笑了笑,走过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人果然没发觉身边多了个人,依旧奋笔疾书。
永安侯取了砚旁的松烟墨,加了水,捏着袖子下方,轻轻地研墨。
锦言写得认真,没注意身边多了个书僮侍候笔墨。
她写得很快,后面还将步骤分解,图示说明。
曾经为了快速精准的画图,她专门参加过简笔画培训班,画个种地瓜的小人么,自然是又快又好。
永安侯一边做着书僮的工作,一边看她在纸上忙活。
这是什么画技?
一两笔下来,一个小人栩栩如生,或选种或做育苗**或培垄或拨苗或栽种,一幅幅古古怪怪的图,把整个种植过程描画得清楚
现在他这个不通农事的,按图索骥再结合她之前所说的,也看得明白了。
每幅图上,那个小人头上还引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将过程中需要注意的部分做了文字说明,仿佛是小人在说话。
侯爷您真聪明,连这个都能看懂!
不愧为耽|美男!
“要喝茶吗?”
永安侯见锦言换了张纸,见缝插针问了声。
“不用,谢谢!”
思路正活跃呢,早点干完早点睡觉。
继续!
永安侯没勉强,对于锦言没发现他屈尊,客串书僮的角色毫不在意,继续研墨,配合默契。
锦言一口气将所知的方方面面默写下来,放下笔,出了口长气,这时才发现永安侯坐在自己旁边,放下墨条,自然地理了理袖袍,伸手取了她写好的文字,仔细看了起来。
怪道呢,锦言恍然大悟:
难怪今天的墨怎么用也不少,原来不是田螺姑娘做的,是永安侯的功劳啊
这人,也不象是传说中那般难搞嘛!
一个男人,管他什么取向,能讲道理,懂得体谅他人的立场,恪守交易,践守承诺,这就是好同志!
何况,还敬业爱岗,礼贤下士,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鞠躬尽瘁?
堪称完美了!
永安侯边看边止不住地嘴角上扬,这个戴斗笠的小人太有意思了
不!是小道姑太有意思了!
他忍不住笑,指着漫画小人向锦言打趣:
“你这个,是茶亭学来的还是画平安符练出来的?”
锦言摇头,认真回答道:
“都不是,是抄经抄累了,画着玩的。”
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永安侯放声大笑
这个卫四,怎么这么有意思!
这有什么好笑的!
笑点真低!
不是冰山脸?这点阳光就灿烂?
锦言不满地暗哼了几声:
“侯爷,有那么好笑么?”
“嗯,不好笑!”
永安侯边否认,边有笑纹从他清雅的眉眼间散开。
算了,看在这厮主动研墨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锦言明智地换了话题:
“侯爷,您看这份东西可以吧?”
“好!很好!”
永安侯心情畅快至极。
这般拍案叫绝的好东西,老家伙不是要他让高人指点详细嘛,不就是暗讽嘛!
明儿一早他就告诉这老家伙——
高人昨晚指点了,不懂就别装懂,要知学好问。
老家伙,等着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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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香囊也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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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用不用宵夜?”
锦言不知道永安侯一脑门子的官司,擦拳磨掌要在农事司主事面前扬眉吐气。
夏嬷嬷已经准备好了鸡汤春笋面。
人家不愿意睡前吃东西的,可是肚子实在是又饿了,早知今晚又被抓壮丁,晚餐就多吃点。
“备了什么?”
“鸡汤春笋面。”
“端上来吧。”
永安侯没抬眼,一直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还是小瞧卫四了!
就是这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小东西,居然一次又一次让他震撼!
有种捡了宝的感觉。
两人在书房用宵夜,一人捧一碗面条,颇有些加班吃泡面的感觉。
只是鸡汤香、春笋鲜、手擀面条筋道,不是烂坨坨用味精泡过的面饼能比得的。
而且这两人都吃得文雅,听不见哧溜哧溜吸面条的声音。
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的吸面条好怪异滴!
永安侯放下筷子,用棉巾擦了擦嘴:
“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侯爷,昨天就熬了一|宿,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吧。”
锦言诚心诚意劝道:“身体是差事的本钱,要注意身体健康啊。”
身体是差事的本钱?
这话新奇,意思倒是浅显明白。
永安侯从善如流:“这两日辛苦了,早点休息。”
不知说自己还是说锦言。
“恩,我这就准备睡了。”
锦言伸了个小小的懒腰,这不您老人家还没走吗?
永安侯见她慵懒地象只猫似的,不由好笑:
这卫四,不知怎么长得,这种不雅动作不应该背着人才做?
她却就这么随性而为,不管在他还是母亲那里,都这样。
不拘束,不造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偏偏又令人生不出厌恶之心,只觉得她自然纯粹得象个孩子。
哪有这么好!
锦言若知道永安侯这样想,肯定会反驳!
这还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别人手底下讨饭吃,哪有自己当老板痛快!悲催得很啊
“你先前在弄桃花?”
永安侯低头检查手里的纸张,再次确认无遗漏及不明之处。
“是。”
自从她去长公主那里悲情了一把后,全榴园的人都帮着她**,永安侯听说过也不为奇。
“做什么?”
永安侯随口问道。
“做薰香块、桃花粉啊、桃花茶啊、香囊荷包、泡酒啊,很多用处。”
锦言扳着指头细数,的确,桃花的妙处还真不少。
“噢给我个香囊吧。”
要的自然。
啥?!
没想到永安侯会说这个,锦言有点小结巴:
“香香囊?”
“唔,要桃花的。”
永安侯一点也没有吓到人的意识,说清要求,点明品类。
锦言不乐意。
要瓶酒或茶还行——
香囊香囊,除了花瓣,还得要外面的囊啊,又不能随随便便找块布头就包起来了,凭什么我要花上功夫绣上个千针万线的送给你啊?
对于花钱能买到的,锦言历来大方得很,但对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最小气不过,轻易不愿意送人。
那是!
时间就是生命,花费生命做的东西,随便送给个不懂或不珍惜的人,还不如送钱来得痛快。
“侯爷,我女红不行,平时不怎么做东西的。”
锦言一脸为难,她才不做呢,累眼费神的,堂堂侯爷,还缺她一个香囊?
女红不行还好意思说得这样大声?
永安侯看她一眼:
“不是说赏花会穿了条与众不同的裙子?”
人人都知他永安侯有个会打扮美若仙子的夫人?
“那个是府里绣娘做的,我只是想了个样子。”
这没什么好瞒的,那条裙子,除了选布料和画图样,她一根针都没动过。
“那你画个样子,让身边的嬷嬷,噢就你那个陪嫁的,是夏嬷嬷吧,她绣工可以吧,你看着找个长相顺眼的,”
永安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要深蓝或青碧料子,绣桃花,男人佩带的。清雅稳重。”
他回想着那香囊的样子,却记不清到底是哪个颜色的。
“好,侯爷什么时候要?”
老板吩咐就是工作,做好就是,不过,还要看看夏嬷嬷愿不愿意呢,反正院子里长相顺眼的嬷嬷多得是。
“不急,等我回来,”
永安侯算了算日子:“左右还有三四个月,再加个扇子套。”
他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收了柄前朝大家的扇子,到时算做一起。
锦言应下,暗自揣测,莫不是要送给水无痕?
做个香囊连颜色花样香料都有指定,估计是投其所好或是非常看重的人,能当得起永安侯如此对待且又适于送香囊的似乎非水无痕莫属。
“我带回去了,”
永安侯扬了扬手上的纸张:“你若有事,可差遣三福去办。为难之事,让他给我带信。”
刚才所托之事于他不过是即时起兴而为,永安侯更看重的是这份资料。
他的随兴所为在某种意义上,意味着此时基本将锦言当成自己人看待。
哪个老板没差助理或秘书帮忙处理点私事?
香囊嘛,一个小物件而已!
正好她在眼前,正好又说到了,又正好她办事还妥当,那就交给她了!
任昆可没想他这个讨要香囊的行为,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自己的硬伤,提起便悔之不及。
送走了永安侯,锦言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香囊什么的,等睡醒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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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回了前院,将手稿交给书房值夜的幕僚抄写备份:
“图画部分,若绘不成,只需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