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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怕惹麻烦,统一了口径,连自己的父母都未告知实情,只说是李氏后来想起卫三爷身体某处微小的特征,乐先生恰好符合。
“别弄错了,这可是大事,儿戏不得。”
长公主殿下禁不住提醒,锦言的父亲就是昆哥儿的岳父,长公主府的亲家,这要认错了,可就贻笑大方了。
“绝对不会错,儿子亲自确认过了。”
永安侯信誓旦旦,当然儿戏不得。难道说锦言的师父早就料到会有这般波折?所以离开前赠锦言宝器,守护着她?
这么说来,言儿的师父必是修者无异了
古籍中有零星记载,修士曾与凡人混居,后来不知因何相继离开,如婴氏,其实就是为修者打理世俗杂事的家族
这等绝密事,知晓的人寥寥无几,但任昆的身份不同,倍受先帝与今上宠爱,多少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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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老夫人尚在世,卫三爷理应去往东阳,但乐先生离开立城时,没想到会走这么久,若去东阳,再回立城,至少又要三五个月。
于是永安侯派人,先走一趟东阳,捎去他自己与三爷写给卫老夫人的信,告知认亲之事,并告知他将与李氏先回立城,安顿好之后,即刻前往东阳拜见高堂。
锦言心里明白,不管舍不舍,她与三爷夫妇没有长相伴的父母缘份,立城也好,东阳也罢,总之,没她什么事。
任昆见她送走了父母,神色怏怏,笑言开导:“岳父说了,等回东阳时,会先从立城来京与你见过面,再南下东阳,过不了一两个月,就又见着了。”
“你已经出嫁了,自然要与夫君一处。等以后,咱们将他们再请来京城或许长居京城也说不定。”
卫家老太太厌恶李氏,对于未来三房在东阳的生活,任昆私心里认为容颜禀性都改了的卫三爷,未必会喜欢,或许会带李氏到立城生活。
父母在,不远游。他失踪多年,主动提出比较难,但任昆提就不同了,永安侯请自己的岳父岳母进京小住几日,这个面子,卫家人一定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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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沉寂了两天,就恢复了正常。天已经开始变凉,府里针线房开始准备做冬衣。
她闲来无事,决定给任昆做几件衣服。
先从中里衣开始,上好的淞江细棉布,又软和又吸汗透气,特别适合每天都要练功打拳容易出汗的任昆。
她多是在上午或午后做,下午太阳偏西后就收起,是以,即便锦言没有特意瞒着,要给惊喜,每天临天黑才下班回家的任昆一直没发现她在为自己做衣裳。
等到她做好拿给他时,着实十足惊喜。
“你做的?给我的?”
任昆又惊又喜,美滋滋在室内转了几圈。
“你站好,我看看哪里不合适”
是从针线房要的现成的衣裳样版,没量过尺寸,不知她裁得有无差池。
“哪里都合适。”
任昆将人抱到怀里:“真的,哪里都合适。”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短缺过东西,衣裳更是如此,若他想一天换三套日日年年不重样,也是小事情。
可他穿的都出自针线房,即便皇外祖母或母亲送给他的衣服,也是由不同的针线房的绣娘做出来的,从来没有人亲手为他做过。
他习以为常,没有遗憾,尊贵如太后娘娘,如长公主,是不需要也不会做女红的。
生于尊贵,就不要向往平常人家的生活。世家贵族的女人,即使学过女红,也不是真要应用于将来的生活,绣花,那是一种与弹琴无差别的修养艺术,不是烟火生香穿到身上的暖。
“真的吗?库房里有几匹紫色织金缎,非常漂亮,明天给你做身外袍。”
一见到那些料子,她就想这种颜色会特别衬他,嗯,一人做一身,一定超级好看。
“好!言儿,我很喜欢。别累着,慢慢做,过年时穿”
任昆将脸搁在她的脖颈间,闻着她香甜的气息,只觉得上天对自己实在是太过眷顾,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言儿”
低下头,一个深深的吻呼之欲出
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侯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夏嬷嬷人未进来,站在外间禀告:“宣夫人即刻进宫。”
宣我即刻进宫?
锦言诧异地望向任昆,说错了吧?找她做什么?宫里无论有什么事,也不该找她!
任昆面露不解,安抚地抱了抱她,莫慌,凡事有我。
“宫里来的是谁?可说要夫人进宫是何事?”
“殿下派来的柳嬷嬷说,是陛下跟前的陈公公,好象是三皇子不太好了,详情不知,只说速去正院,一起进宫。”
夏嬷嬷虽知有侯爷在,不会有灾祸找到夫人,但忍不住惶然。
“给夫人更衣,我陪你一起。”
陈公公是皇上身边心腹内侍,任昆实在想不出三皇子不太好了,为何要大晚上的召锦言入宫。
心底却并不慌张。虽事出突然,有他在,宫里再急,也不会是宣了锦言去找碴挑错的。
柳嬷嬷来知会,就是说先报于母亲那边了,那就更不会有事了。
二人迅速换好衣服,先到正院见长公主,殿下正等着,“快些,我陪你一起进宫,说是三皇子不太好了,喊着要见锦言”
喊着要见锦言?
三皇子,那个小正太?前几天听说生病了,竟病到危及性命了吗?
“他?为什么要见锦言?”
任昆每天在宫中行走,自然知道三皇子的病情愈加严重,太医令日日守在宫里,他不好了,找锦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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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小正太的心愿()
谁说不是呢!
长公主也纳闷,不过三皇子是自家皇上弟弟的亲儿子,如今病在垂危,要见锦言,况且他还只是个孩子,断没有不见的道理。
所以旨意一来,驸马就说既然三皇子要见锦言最后一面,那你陪她一起进宫吧。都是亲戚,论起来长公主是亲姑母,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见见。
长公主拥有随意进入皇宫的特权,无需提前递牌子等宣召。
驸马是外男,夜间非召不得入宫。
于是长公主与任昆和锦言分坐两辆马车出府进宫。
虽心有不解,但娘俩都笃定不会有事,锦言自己心里倒是七上八下的,她实在想不到那个小正太要见自己的理由,只是想到那可爱的小娃如今命在旦夕,心中又极为难受,一路沉默不语。
任昆知她心情不好,也不多话,只是搂着她的臂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缠相扣,“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秋夜凉如水,无月,星星繁多璀璨。
三皇子的寝宫,虽灯光通明,仍掩饰不了那份森冷与阴郁。
太后、皇上、皇后都在厅上,连同服侍的宫女内监,人不少,却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内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的抽泣声,其中悲痛令人闻之心酸。
长公主刚要上前见礼,皇上就一挥手:“皇姐无需多礼,见过母后吧。”
神色疲惫,面色苍白
皇上不是又要犯病了吧?
锦言暗自嘀咕着,与任昆一道给皇上、太后、皇后见礼。
太后把锦言叫到跟前,未曾开言,眼圈先红了:“自打上回闰哥儿见了你一面,天天惦记着,表嫂长表嫂短的,你送他的那个小物件更是爱不释手,从不离身这孩子,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刚醒来一会儿,想见见表嫂”
三皇子水米不进,昏睡已有数日,今晚突然醒了,能说话了,喜得守在一旁的德妃以为儿子要好转了,太医令等人却面若死灰——
这是回光返照,三皇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得到消息的太后皇上都来了,今上如今只存活了两个儿子,除三皇子外,另有二皇子,时年十岁,虽然年纪比三皇子大几岁,比三皇子要健康,可智力上却差了一些,不及三皇子聪明,比平常人也要低一些,俗称弱智。
只有两个儿子,若再无子嗣,储君人选非三皇子莫属,因此,皇上对他的看重自然非同一般,可眼下这个儿子也要被上天收走了吗?
最后的心愿,皇上哪能不满足?这才急急召了永安侯夫人进宫。
锦言自当从命,余光扫过任昆,见他面无异色,遂低眉顺目跟着宫女进入内室。
里面人不多,药味挺浓的。
先见着太医令了,他身边那个看衣着也是太医,有两个服侍的宫女,床边坐了个宫装的丽人,神色憔悴,是三皇子的生母德妃娘娘。
“见过德妃娘娘”
锦言与太医令微微颏首,以目相礼,然后轻声开口,冲德妃福了一礼。
“侯夫人”
哭泣中的德妃如溺水之人见了木板,一把就扯住了锦言的袖子:“闰哥儿说要见你”
锦言靠近床边,三皇子躺着,大床大被子,除了枕头上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外,几乎看不出被子下面裹着个小人儿。
小脸白到透明,唇淡至无色,头发稀疏黄软。
可爱的小正太,没了半分生气,仿佛随时都能变成一具小小的尸体
锦言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上来,想起他举着筷子般的小木剑挽着剑花,吩咐她要看清动作那时他虽孱弱,却不减生机,憧憬着将来要象表哥永安侯那样练一身好功夫,以一当十
“醒了一小会儿,说要见你,又睡了”
德妃哑着嗓子解释着:“你送的礼物他当成宝贝,就是睡着了还握着呢”
三皇子的小身子微侧,面朝外躺着,两手交叠合在胸前。
“他怕弄丢了,用绳串了,白天晚上挂在脖子上,原先没病的时候,时时吹上几声天天闹着要去长公主府见表嫂去,他身子弱,不敢让他出宫,就每回都阻着,哄骗他,说是等他长大些身子骨结实了,就允许他出宫”
德妃痴痴地望着儿子的小脸,与其说给锦言听,更象是喃喃自语:“早知道会这样,就不阻着了,早早地放他去”
“侯夫人,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他想见你,你陪他说会儿话,告诉他你来了,来看他了闰哥儿,永安侯夫人,你表嫂她来了,你醒过来与她打个招呼再睡,好不好?”
“三皇子,我是表嫂,你教我的剑招,我有练过哦,不知练得对不对,你什么时候再指导我”
昏睡中的三皇子仿佛听到了锦言的说话声,他蹙着小眉头,眼皮微动,竟慢慢睁开了无神的眼睛,眸中光芒微闪,想要咧嘴做个微笑的动作,而未能成功。
“表嫂”
苍白的唇微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从唇形辨识,他是唤了锦言一声。
他微动了动胳膊,试图将手从被子中拿出来。
“闰哥儿,你要做什么?要与表嫂握手吗?”
德妃柔声问道,试探着轻移他的小胳膊,见他没有任何抗拒,知道自己猜到了,动作轻缓地将他的手拿到被子上面。
小小的瘦到皮包骨头的手紧握着,指缝间露出攥在掌心的陶土色的泥哨儿,果然有一根细细的红绳连在他的脖颈间。
他定定地望着锦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力气将自己的意思地表达出来。
他就那么死死攥着锦言送他的泥哨儿,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