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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太医行走宫廷豪门,阴私之事耳闻目睹皆有之,知道这其中定是隐藏着了不得的秘辛,一时两股战战。
既苦不能妙手回春,又见永安侯死马当成活马医,听从下仆给她的夫人哺喂盐水,闻所未闻的救治方法,在太医们看来,如同濒死前去求所谓仙姑神僧给的符水香灰水无甚区别——
那只是求个心安!
真要死了,怎么可能管用?
若喝盐水有用,还请医用药做什么?谁家没有一把盐?谁家不能烧壶开水?淡盐水能治病,可笑至极!
至于那什么用带孔的针把药水射到血管里更是愚蠢透顶,药怎么能直接溶于血?历来汤药都是喝到胃里的!这哪是治病?是妖法邪术!
听说这侯夫人是道观里长大的,定是被所谓仙家法术迷惑了心神,天下有哪个医生是这样看诊治病的?
永安侯竟会听信蠢妇惑主之言!
这回惨了!
侯夫人是必死无疑,他们几个也必要受到牵连,怕是难以活命!
医生们或多或少都是唯物主义者,有心要劝永安侯别听信谗言,迷信妖术,却又拿不出别的诊疗方案,太医令急得头上冒汗,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半个时辰后再给夫人喂一次,”
慌恐中听永安侯发话道:“太医分做两拨,随时诊脉,施针用药。”
还施针用药啊,这般折腾,不知能不能挺过今晚
侯爷有命,不敢有违,太医令将自己与冯太医分做一组,在旁守候,将张太医与左太医并一块,让他二人先下去休息。
太医令想得明白,此番不会善了,冯太医负责公主府,罪责难逃。他身为太医令,有失察之责。张左两位,纯属无辜,侯夫人不测,永安侯要抵命,拿他二人开刀即可。
冯太医是不成了,他或有幸能得太后与陛下一丝垂怜
诚惶诚恐的两位太医呆站在一旁,只见永安侯旁若无人地给他夫人梳理头发,又取了白玉膏,给他夫人的脸伤抹药,动作轻得仿佛怕惊醒她
“你们出去想!”
不知想到了什么,永安侯头也不回低沉地吩咐了一声,太医令看了看冯太医,这屋里就他们两个外男,忙施礼放轻手脚走出去。
“言儿,我们换身舒服的衣服,可好?”
耳边是永安侯温声细语的商量声,温软得浸了水,仿佛被询问的人不是人事不醒,而是好端端地佯睡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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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命在一线间()
夏嬷嬷取出干净易穿的衣物,要为锦言换上。
衣服上凝固的血渍粘合在一起,夏嬷嬷抖着手,眼泪成串往下落
“剪开吧”
任昆盯着几乎被血染遍了的衣裙,两眼酸涩,她,流了多少血?
她躺在阴寒的地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清醒地被自己流出的血浸湿了身体
那是他们的孩子,来不及问世不知是男是女就匆匆去了的孩子
言儿她,无人帮无人扶,求助无门
那时候,他在哪里?
他想了一路啊,想了一路,要好好地待她,好好地疼她的!
在他摆出钦差仪仗招摇过市时,她却在无边的黑寂中受苦受难!
佛陀言:为人夫者,当以五事敬妻爱妻,他可曾做过一样?
任昆的心如遭万虫啃噬,憋了很久的泪狂泄而出。
“轻点,不要惊动夫人,她简单点。”
言儿累了,不要惊了她;言儿好洁,不擦试换衣定会不舒服;言儿与他不亲近,定是不希望更衣时他守着
永安侯背转身,声音低哑带着哽咽。
夏任两位嬷嬷剪开了锦言的衣服,用热巾迅速擦净她身上的血迹,边擦边落眼泪。
真是造孽呀!
已知事情真相的任嬷嬷看着沾满血的巾子,手抖个不停,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啊!夫人有了身子,侯爷有子嗣了,怎么转瞬间就成了无法挽回的惨事?孩子没了,夫人,夫人也也凶险得很
铜盆里的水渐成血色,新的水端进来,端出去时又成血水任昆盯着那晃悠悠的血水,再也压不住心血上涌,张嘴以袖掩口,几口鲜血吐在袍袖上
言儿!
永安侯不错眼地盯着锦言苍白的睡颜,忽而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忽而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些。
过得快些,可以再给言儿多喂些盐水糖水,言儿能快快醒来
又怕时间太快,万一夏嬷嬷说的法子还没起效,青凤的药却先失了效
他激灵灵打个冷战,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嬷嬷,半个时辰会不会太久?夫人说过?”
不行,那样太久!盐水不是药,会不会是夏嬷嬷记得不准?
永安侯不是信不过夏嬷嬷,只是他表面镇定,内里早已惶恐至极方寸大乱,不由得再次确认。
夏嬷嬷摇头,具体多少时间夫人当时没说呀“不然,间隔一柱香?”
她小心翼翼地建议着。
“半柱香!”
永安侯咬着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间隔时间提前。
既然言儿说过可以血脉注射,那就应该是极其慢的,比如水滴缓落,任昆再不懂医术,也知道如果血液里突然涌入药液,不是救命,是催命,必死无疑。
“侯爷”
夏嬷嬷悔恨至极,当初自己怎么就不多问一句!她不是医者,半分医术不通,哪里知道行不行呐!
“给我!”
尽管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但关心则乱,锦言那般模样,任昆哪里还冷静得下来!原以为太医令被称为大周圣手,定会有办法,谁知他二话不说就跪地请罪!
太医令此人,性情耿直,痴于医术,他说没法子就是真的不行,杀了头还是不行
怎么办,眼下还有谁会比这几位的医术更高明?
言儿的呼吸轻微的似乎随时就要停下来
不行!不能干等着!
“来人,拿我的牌子即刻出城,栖云大师不在,就将医术最高者带来!”
栖云大师是大慈寺的得道高僧,医术高明,只是在他南巡前听闻大师离寺云游,不知是否回来。
扔出令牌,自有人飞身接了,快速离府出城赶往大慈寺。
任昆扶起锦言的头,又喂了几口盐水。
外间传来响动,长公主派去宫中的人回来了!
“快拿进来!太医令!”
任昆黯然的眸中陡然爆出了光彩,快!言儿有救了!
“侯爷,这是回春丹,活肌生血有奇效;道君仙气丸,中风假毙一颗即醒;一莲九孔,猝死也能转阳”
来人捧出一个个精致不凡的药瓶药罐,逐一介绍,边说边惊叹:
这全是大内秘藏的保命奇药,宫廷内所收不过一两颗,太后娘娘与皇帝陛下全让取了进来,这份恩宠,无人能及。
“太医令!”
他不懂医,不知道哪个对症,能给小丫头服下。
这几种药,太医令有的是耳闻未见实物,有的干脆闻所未闻,他小心仔细地挨个闻过,又向来的内侍打听清楚
摇了摇头:“侯爷,都不对症”
“怎么会!”
任昆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些秘藏奇药竟不对症?回春丹!夫人不是失血过多吗?为何不能用!
回春丹活肌生血,主要用于外伤,侯夫人虽然失血过多,但衰竭在先,虚不受补,服下非但无益,反会坏了现存的一丝心脉。
夫人既不是中风又不是猝死,她是缺水缺米气血耗尽,保不住胎,然后流产失血,说白了就是饥渴导致的,不是疾病或伤痛引起的。
都不能用
任昆眼中的光彩暗了下去,脸色一片煞白,怎么会不能用呢?
“施针呢?”
想到前几次陛下昏迷,皆是太医令施针救治的,他一把抓住太医令的手:“可能施针?!”
眼中的企求令太医令不忍拒绝,素来镇定自若,临危不惧的永安侯何曾这般惊惶失措过?
就连陛下突然发病,他每次尚能冷静自持,沉稳坐阵,就诊善后安抚朝臣,有条不紊,何曾方寸大乱,失了常态?
“侯爷,夫人受不得施针。”
一针下去必起反效,好比油灯,没油了自然灯芯要灭,此时要做的是加油,而不是剪灯花拨灯芯,但这装油的瓶子却又裂了,加不得油,灯灭必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本侯要你们做甚!
你们治不了,一定有能治得了!
在永安侯的字典里没有坐以待毙这个词,何况事关他的小丫头!
“来人!重金悬赏!凡有能医治者,赏金万两五品官身!即刻发出,不得有误!”
不信,不信!
民间藏龙卧虎,奇人异士大隐于市,定会有圣手神医能救回言儿!
言儿天生福相,一定吉人得佑!
“不要金银官禄者,可提三诺,不悖天道伦常,本侯万死不辞。”
只要是人,就有欲望,不论要什么,有求必应!
“侯爷不可!”
太医令闻此言,忙开口劝阻:“夫人脉息微弱,惊扰不得!”
永安侯的悬赏太诱人,定会引得趋者若骛,有真才实艺的、趁机浑水摸鱼的都会动心,侯夫人只一息残存,哪经得起?漫说诊治,轮翻把脉,也折腾不得!
任昆浑身煞气:“凡滥竽充数者,杀无赦!”
太医令连摇头,永安侯已乱了主张,先是信下仆怪力乱神,又再出昏招,此令出,爱惜羽毛者必不出山,心存侥幸者还是会跃跃欲试。
折腾过了再杀又有何用?
任昆真疯了,你不是号称大周圣手,太医院第一吗?你倒是治呀!
太医令也急,他出自杏林之家,自出道以来就在太医院行走,皇宫大内勋贵豪门,富贵病医了多少,几曾见过饿死的?
“侯爷,时间到了。”
永安侯正待暴起,一直盯着香的夏嬷嬷唤了声,成功将任昆的理智换回。
比起发怒,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坐过去,半搂了锦言,喂她蜂蜜水,这次比前一次多哺了三口。
她的唇还是那般冰冷,脸色还是这般苍白
“言儿,言儿”
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试去她唇角的水渍,在糖水的润泽下,她的唇有了一点点润泽,水意散去,又回复至惨淡
心中大恸,脸贴上她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从相贴的肌肤处传来,她向来粉嫩滑弹的脸颊,似乎只剩下骨头
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盯着永安侯大颗大颗无声掉下的眼泪,太医令忘了自己的处境,该死!到底有没有可用的方子?爱莫能助的滋味太不好受!
任昆默默地流了会儿泪,擦了擦眼睛,太医束手无策,宫中藏药无用,栖云大师未到,情况一点进展都没有,他不能如妇人般流泪!
轻轻的吻落在锦言额头:
言儿,挺住啊相信我,一定有办法的!
“再诊脉。”
用了夏嬷嬷说的方法,也喂了几次了,是否应该有效了?虽然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
任昆的心底升起希望,屏住呼吸。
太医令依言过去,再次伸手把脉
还是摸不到!
看他摇头,心如坠无底深渊,无限地下落没有吗?!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