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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守了一夜,刚劝回府休息了,我今早过来的,府里事多脱不开身”
百里霜小声解释着。
“除了报庙,就通知了你一个乳娘那里也去告诉了,入殓时应该能赶来。三舅妈那里,隔得太远,我娘说等办完丧事专门派人过去淮安那边,”
百里微微顿了顿:“无需理会!我爹说,忙完了几时得闲,派前院的管事带着官府文书过去走一趟。”
语气中不无怨懑若是她初和离,娘家人不是要断绝关系,或许她挂念着父母亲情,就不会走这条绝路了。
可惜,儿子去了。和离了,娘家亲兄长远来京城,不是帮忙讨公道的,反是怒斥责骂断绝关系来的!拉一把,或许就是另一种结果,偏偏是这些骨肉血亲,毫不留情地狠推了一把!
“你,是不是还发生别的事了?”
锦言盯着百里霜,她的神色除了哀伤还有悲懑与绝望?
绝望?
她为自己的感觉愣了下,悲伤与哀恸都是会有的,百里何来的绝望?何来的心灰意冷?
百里霜摸了摸脸:“很明显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么说,是真有别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叫素环的有了身子,桑成林又要添子嗣了。”
百里霜神色淡然,透着与己无关的冷意:“今早刚闹腾到我这里,我急着出门,没多理,暂时打发她个小院子,拨了两个粗使婆子看顾着,等这厢事了,让桑成林自己看着办。”
神色间是难掩的疲惫与无所谓:“是生下来还是去掉,与我无关,总之除非我们娘仨都不在了,否则他这辈子别想生庶子女至于那个丫鬟,要么就在府里当一辈子通房,要么就移到外面做外室,若打算是母以子贵,肖想妾什么的,这辈子就别想”
按照当初求娶时的约定,既然已经有了均哥儿与衡哥儿,桑成林这辈子是不能纳妾也不能生庶子女的。
这个消息同样意外!
而且同样是个坏消息!
在锦言眼中,桑成林尽管一直有点花心的毛病,有点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但大事上还是不含糊的,偷腥、逢场作戏或许是真,若说弄出孩子来
他不该这样糊涂啊,百里家可不是吃素的!
再说他那个誓言可是写在婚书上,拜堂当日在众宾客面前他自己对天盟誓的,若是违背,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国公府脸面
堂堂国公府世子是个出尔反尔违背诺言的小人,这才几年?对天当众发过的誓都能说反就反,国公府的家风可见一斑!
“这事情属实吗?会不会是那个丫鬟与别人有染?”
按说桑成林的智商不会低到这一步,耕田犁地会有,留下种子,还任其发芽?不太可能!
“嬷嬷给她把过脉了,不到三个月的身孕。”
百里霜也希望自己弄错了,就算对桑成林再失望,也不信他会昏了头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
只是那段时日,这个叫素环的丫鬟确实是在桑成林的书房服侍。而那时,桑成林又的确是宿在书房的,素环有没有贴身服侍,内情只有他二人才最清楚。不过,素环既是家生子,自然晓得这种事若是无中生有,乱攀主子,后果不是她一个丫鬟能承受的,必是胸有成竹,才敢有恃无恐哭求到她面前。
所以,甫一证实素环确有身孕,百里霜就派人将她看护起来,相关人员也都下了封口令。
桑成林昨夜值勤当差没宿在府中,百里霜将此事告知了定国公,然后出府来料理表姐的丧事,至于定国公知道后的反应与打算,她不想过问。
总之,有百里府在一天,定国公府绝对不敢冒大下之大不韪,漫说是个丫鬟有身孕,就是桑成林招惹的是良家妇女,桑府也绝对不敢堂而皇之的让她生下孩子,上了族谱。
就算不是百里府,换做别家,定国公府也不敢。
时人将对天盟誓看得比性命都重,有诺必践,宁丢了性命,也不能违背誓言。
若桑成林的所作所为传了出去,桑府的名声体面将荡然无存!所以,定国公乍闻此事,其震惊与怒火可想而知。
这些,与百里霜无关了
在最初的心痛后,她居然可以理智地处理善后,既没有哭闹叫嚷开来,又没有着人去唤桑成林来对质,她只是妥当地控制了当事人与知情人员,再报与府中最高长官定国公得知,其余的,怎么处理,桑家父子商量着办
若结果不满意,她再告知娘家也不迟,祖父自会为她出头。
现在去说,徒增烦恼,让他们早担心。不值当的。
“你”
张张嘴,锦言词穷,站在表姐的灵堂,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满嘴满心的苦。
“我挺好的,你别安慰我。”
百里霜摆手:“我心无杂念,淡定得很!我公公定国公是个明白人,我用不着为个生不出来的孩子,上不得台面的丫鬟惹自己不痛快!他们,当不起我的费心!”
敢爬床,就得将得失想清楚!
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爬床历来是高收益高风险。
不过,不管如何,她百里霜的手必定是干净的,她得为自己与孩子们积德。
“至于其他我看开了!”
目光移到表姐的画像上,你真是傻啊若早早说了自己的困境,寻助,哪里会走到这一步?保不住孩子亦绝了自己的路?
她百里霜,不会因为别的人让自己的生活方寸大乱!
能作茧自缚,就能破茧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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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永安侯穿帮()
锦言表姐的小宅子里呆到下午,在天黑前回府。
其实没什么事,墓地与棺材她生前自己都安排好了,无亲朋上门吊唁,纸马彩人管事们都已订好,只等停灵三日就入殓下葬。
所谓忙活照料,无非就是守着灵,添纸上香,别断了香火。
百里府的管事嬷嬷都很能干,在锦言的自告奋勇之下,百里霜先一步离开,她府里有一大摊子事,在外人眼里,表姐只是个不相干的远房亲戚,为个轻生的女子,丢下府中事务,孰轻孰重,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理解不同。
栩栩形貌还留在眼睫,放眼看去,她的画像高悬于背后,目光中仿佛透着笑意,是一如既往的温软神色。
一个人的从生到死,原来真的只在于一口气之间。
没了这口气,鲜活的人就只剩下空荡处的那口棺材但愿表姐安息。
锦言回府,先回自己院子洗漱一番,换了衣裳,重整了妆容,才去了正院汇报。
虽然长公主表示了同情,但毕竟是轻生短命之人,难免有些忌讳。能允许她出门祭奠并允许她照应一二,对殿下而言,已是从未一见的恩典!
以长公主的尊荣,漫说是那个谁的表姐,就是定国公夫人去了,也当不得锦言去帮忙照应。
她的儿媳妇,随便什么人都能指使的吗?
在正院里遇到下衙后来请安的任昆,俩人陪着殿下说了一会儿话,双双回了榴园。
见这二人同时离去,长公主还是有两分安慰的,却不会再象以前那样想象出无数的后绪——
永安侯的反复折腾,成功地消耗瓦解了殿下的抱孙希望。眼下殿下只一心扳着指头数日子,盼着约定那一日早些到来,至于在此之前,永安侯再怎么与锦言眉目传情含情脉脉,殿下一概是不信的!
全是那个混小子弄出来骗人的!别想着用这些花招儿当障眼法,她只要孙子,在没到期圆房之前,什么花腔她是绝不会再信的!
没的又白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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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还好吧?”
永安侯见她穿了身白绿色的衣裙,虽然素雅,却清新可人。神色平和,谈笑自若。与昨晚整个判若两人。
“挺好的。谢谢侯爷。”
浑然天成的美妙音色,水珠滚荷叶一般畅快清脆。听在耳中,是愉悦的舒服。
没事就好,任昆松了口气。
他今天一颗心一直提着,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多喜欢她,见她不开心见她为表姐流泪,他没有生气,只有痛,恨不能逗她开颜。
见她高兴,任昆心情也好:“那边若有事,你禀告母亲过去就是,有需要,带几个老成能干的过去帮忙”
既然她对那个表姐上心,就全了她的心意。
“谢谢侯爷。明日不用,后日入殓下葬,我想去送一程。其他的不用,有百里府照应。”
停灵三日,本应该明日下葬,但皇历上日子不好,就延后了一日。
提到这个,锦言脸上的笑意就浅了,多停一日少停一日,其实是没有区别的,人都已经走了
任昆看在眼里,不由自责,这话题起的!明知她对这件事介怀,自己还偏往上头引
忙换个话题,两人有问有答一起回了榴园。
外屋暖榻临窗的一侧,挂了盏精巧的贝壳风铃,偶有风来,叮叮咚咚,脆响连成串,带出海的气息。
锦言发愣,这是哪来的?
前世她生长在海边,家里类似的贝壳风铃从未少过,京城离大海不近,这等海边常见物在这里却稀罕得很。
“无痕从蓬城带来的,我瞧着不错,就让人送进来一串,喜”
带点炫耀的话嘎然而止任昆大悔,怎么就做出这等糊涂事?
见到这串精巧的贝壳风铃时,只一心惦记着东西稀罕,她定会喜欢,却忘记了这是无痕带来的
她一向认为自己与无痕
不,不是她认为,是无痕与自己本来
以无痕与自己的关系哎!甭管无痕与自己什么关系,这东西既是无痕带回来的,自己拿到她这里来挂,总归是不妥的
忙去察看她的神色,见她顿了顿,脸上带了丝浅笑“谢谢侯爷”
“不喜欢是吧?我这就摘了,换个别的来。”
任昆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她是笑了,他的心却慌慌的,手忙脚乱的就要去摘,心里沮丧地很,他是不是又做错了?
“不要!我很喜欢!”
锦言拦下他,她真的很喜欢,反应慢半拍,是因为乍见旧风物,心神不宁之故,非是介意水无痕:“水公子的眼光真好!”
得,这句话更象此地无银三百两,永安侯的脸立马涂了一层红色,他讪讪停了手,不知说什么是好。
一室静默。
风过,铃声悦耳,带来千里之外的海潮声,充盈于室。仿佛那片海就在你的面前,无边无际的蔚蓝,是颇具治愈力的存在
“真好。”
风过,铃声渐息不语,锦言与任昆四目相对,空气中衍生出默契的对流。
任昆这下明白她是真喜欢。
气氛好似又回到昨晚观景台上偎依着吃莲子看月亮,锦言不知是否自己有错觉,她总觉得最近一段时间的任昆非常得好,好到可以用体贴温存来形容,完全不象前段时间那般情绪不稳,戾气明显。
“今天,听百里说了一件事”
她不是多嘴多舌背后传他人隐私之辈,永安侯算不得外人,况且桑成林的事,他应该知道的最多,说来说去,锦言还是不太相信桑世子真糊涂到那个份上,百里霜嘴里说着不在意,但孩子若真生下来,就是个大隐患!即便不能上族谱,也未必不是个麻烦
还是像任昆这样干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