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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怒气冲冲出了榴园,只觉得心头象着了一把火,烧得他嗓子冒烟,额头青筋乱突。
这股火在胸腔里四处乱窜,心都灼痛地很。
他一言不发直奔演武场,不理会拳脚热身,从兵器架上抓了杆大枪,扑楞楞斗出朵枪花——
迎头刺眉梢,回招青龙大摆尾,动作勇猛凶狠,杀气腾腾,唬得周边服侍的忙跳起来闪到场外。
任昆一杆大枪舞动起来,虎虎生风,拦、拿、提、橹、扫、崩、刺、转动作刚劲有力,招招勇猛,身姿矫健敏捷。
等到全身大汗淋淋如同水捞似的,任昆放缓招术,慢慢收了枪
服侍的忙上前,接枪的接枪,递巾子的递巾子
永安侯夺过棉巾,自己胡乱擦了几下:
行了,都别忙活了!让本侯一个人静会儿!
话音落下,人就退开了——
永安侯令行禁止,下人们早就训练有素。
侯爷说让退下就必须退下,谁也不会唧唧歪歪,况且都知道侯爷不痛快,连夫人都骂了,谁还敢往上凑?有几个胆子啊!
当然,也因为是在府中,没任何安全隐患,侯爷并未饮酒,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众人退下,空荡荡的演武场就余任昆一人。
他敞着衣襟,晚春温软的夜风,一下一下轻抚着他露出的精壮胸膛,一阵酥一阵痒
汗渐渐消去,这一番折腾,心里的那股火倒是没影儿了,取尔代之的是一团杂草,乱蓬蓬的疯长,扎得心尖忽而刺痛忽而酸痒
面前是完全陌生的状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今天的这把火来得莫名而迅猛,瞬间就烧了起来
现在仔细回想点点滴滴,真的没有发火的理由!
没有人忤逆他,亦没有人招惹。
理智归位,他找不到一点自己发火的理由,哪怕牵强的理由也欠缺,以他的涵养以他控制情绪的能力,不应该没有起因的就突然情绪失控。
也还是有原因的原因是怪锦言太规矩?跟他太生分?
但是,当初当初明明是自己要求她要懂规矩知分寸的!她半点也未逾越,一直谨守本分,未曾有过差池
明明,一直很满意她的识情知趣无欲无求
到底是什么变了?
令他含怒拂袖而去?
他,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在榴园冲锦言发作了?
他吼喝小丫头了?!
任昆一呆:
自己,自己冲她发火了?
陡然意识到的事实噬咬着他,他,竟然无缘无故地吼了?
他
悔意与自责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将他包围——
自己竟然冲小丫头发脾气了?!
她,她她会生气意外还是会伤心委屈?
自己定是神色可怖,她会吓着她吗?
任谁毫无缘由地被吼了,都会心情不好吧?
不她不会
年前,母亲日日挑剔天天冲她发作,她也没生气——
她不会生气也不会抱怨,只会反省自己,再去想解决的办法不是给母亲开专题故事会了?
遇事她不会做无用功,在她那里,发脾气是最恶劣最没用的表现吧?
她眼里的自己,定是可憎地很!
不,不会的好或坏,她都照单全收,别人的发怒与否,予她,就象天气变化,下雨就打伞,刮风就加衣,不会怨忿不值得在意!
此刻,她在做什么?
或许读书或许与身边嬷嬷闲聊或许已经睡了,一定不会在哭就是了,而且他敢担保,下一次再见时,她定然依旧是笑脸相迎,不带一丝负面情绪!
多好啊,多么地善解人意温顺大方!
既然她这般好性儿,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哭不喊不吵不闹甚至连甩脸子使小性都不会!多好!
是啊,多好!
永安侯明白地知道锦言的好,可心口就是闷了一股酸气,上下不能,憋得他呼吸困难
这种状况是不正常的!
锦言很好,象原来一样好,说话行事与原先无异,但在他眼里,却有了这样那样的不足,言行举止都不对!
若说哪里不好,他讲不出来,总之,就是不合心意!说的不是他想听的话,做的也不是他想做的事!
真是奇怪!
看来,要距离她远些。
在没有想明白之前,对于能引起自己情绪失控的人或事,应该暂且冷却,待能够泰然处之冷静相对时再做打算。
永安侯强自摈弃心中的各种杂念,选择了最具理性的一种:
对于未知的不明情绪,暂缓处理。
既然锦言能令他不理智,令他的情绪变化激烈,那就暂且减少与她的接触。
任昆不觉得这是逃避问题,已经发现自己有个小小的弱点,就必须去消灭或克服锦言不是对手,不可能将她掐灭了。
能选择的只能是克服,在没有找到克服方法之前,减少接触无疑是理智之选。
打定了主意的永安侯仿佛卸下了一身的重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这点事情本不值得的劳累心神的!
如此,甚好
整整衣衫自回浩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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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一夜无眠,超级赶工。
等到天明时分,已经做好了天青色的。
放下活计,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准备洗濑用过早餐去正院请安。
不能因为任昆的事情就减免了每日问安的程序,这个,就如同不能因为接了一个老板的急件就不理会另一位上司的内线电话一样。
要不要去请安,只有长公主才有否决权。
收拾妥当后赶往正院,长公主知她一夜没睡,也知是为了什么,但踩儿子脸面的事情,她还真不忍心做,只得催了锦言快回榴园,敲敲边鼓:
“昆哥儿脾气坏,过阵子就好了,你不用在意。他的吩咐,能听的就听,若离谱太为难,就不用理会!若他再混,有我呢”
“是,谢谢公主婆婆。”
锦言行礼告退。
还是自己儿子亲呐!
什么叫太离谱太为难就不用理会?
什么样的事情叫太离谱呢?
什么样的事情令她太为难?
做领导的永远是飞机上挂热水瓶——高水平!
做母亲的永远是自己儿子最好,有错定都是别人的错!
不为难,侯爷的脾气再high些,姐姐也hold住!
不过,还是很感谢殿下的外交辞令滴!
回自己的工位,继续工作!争取完成任务!
与夜深人静比起来,就算无人无事打扰,白天的有效时间还是短!
请安回去做不了多久,就中午了。
要吃午饭。用完午饭,再稍微休息下眼睛,然后继续。不觉间,太阳就开始西斜了。
到了往常永安侯回府的时辰,剩下的那个锦言还有一点没做完!
只要任昆晚回来一点,就可以弄好了!
锦言边祈祷着永安侯今天会加会儿班或路遇个熟人多寒暄几句,最好是晚间有应酬,回府晚,那样今天就不会来榴园了
一边飞针走线,头也不抬一下。
情况往往是:
好的不来坏的一定会来!
任昆还是来了——
虽然比平日晚了些,但没晚多少,锦言还没弄完收工。
永安侯本不打算来的。
他昨晚拿定主意,暂且冷待锦言,这些时日不到榴园。
晚间睡了个好觉。
早起时还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正确无比。
上午忙,没空想这个。
等到午间用餐时,脑子里就自作主张地开始新一轮的核计,反复琢磨推敲这个结论的正确与否。
原本认定的正确决策又有了一丝犹豫
等到收工出了衙门,回府路上,这丝犹豫变成了几分
想了一路,他决定今天还是先回榴园:
昨天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事后是应该去表表姿态的,否则下人奴才们定以为自己恼了她,万一有那么一两个眼皮子浅的,轻慢与她呢?
走一趟是必要的。
就算要冷着,也不是就此断了来往,不再登榴园的门。凡事要循序渐进,慢慢地实施才对,忽然就冷下来,做得太明显,那帮捧高踩低的小人们要是想岔了,以为自己对她不满
她娘家又不得力,在府中也没根基,虽说有母亲护着,母亲那不管不顾的性子,若恼了,不管谁的脸面都下!
思前想后,千般万般理由,总之,无论如何,今天也得先去榴园
至于心底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任昆未曾细究。
只隔一夜,再登门,竟恍忽隔季。
任昆莫名地有种讪讪的羞窘。
摆手止了仆妇的请安禀告,提步进了内室。
锦言正低头忙着。
手上是一个宝蓝色的荷包,她正在做最后的扎口抽绳的工作。
宝蓝色的
任昆心中一动,昨天自己刚说过的她记在心上今天就开始做了
盯着那低头忙碌的人儿,心头渐渐冒出一些小泡泡,飘了满心满肺,甜而圆满
锦言抬手抚了抚酸僵的脖项“侯爷,回来了?”
来查收工作了?果然,半点侥幸不得
“你忙着,不必多礼。”
任昆见锦言要起身行礼,忙出言制止:“快做完了?”
面对锦言如常的笑脸,永安侯心里颇不是滋味,没话找话。
这话听到锦言耳中,就是另外一种意思:
老板嫌自己进度慢了!
老板要收货了!
莫非今晚策划了什么二人项目,立等此物?
“哦,就快了,还差几针就好。我已经做好了一个,侯爷您先看看。”
忙先取出已完成的交差,至少有垫底的了
已经有做好的了?
永安侯愣住了,怎么这么快!
一个天青色的荷包递到手里,水波荡漾间水草摇曳,两尾红鱼快乐地吐着水泡
“不知侯爷是否要送人,我先做了这个。”
锦言解释着,这个有水的寓意,无论是颜色还是花样都暗衬水无痕,是为了永安侯送礼准备的。
自用的晚些应该问题不大吧?
永安侯不是个严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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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马屁拍马腿()
送人?
先做了这个?!
她什么意思!
永安侯心头悠哉哉的小泡泡瞬间化身变成一簇簇的小火苗:
“你一天都在忙这个?”
声音从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来,冷得仿若实质的冰茬子。
不好!
锦言暗道不妙,老板今天心情又不好!
活该她倒霉,又撞枪口上了!
“侯爷吩咐后就开始做了,时间太紧,赶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
不是要辩解或找借口,但她为这个付出的辛苦还是要做必要解释的。
赶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
她在说什么!
“你是说,你从昨晚起,就在做这个东西?”
永安侯气得三尸神暴跳,声音下意识地就拨高了,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带着火苗,丝丝燃烧着。
对啊,我真的很尽力了
锦言点点头:
“一直在做,荷包虽小同样费时,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做了一天一夜的手工,她虽然很注意休息眼睛,提醒自己做眼操。但还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