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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了吗?”男人比他们还心急。
雷诺眼睫微微一颤。
“里面还有一只塑料袋,划开得时候还是别太粗暴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这家伙,居然还在等着。汪辉一冲动,就想把电话卡嗒一声挂了。亏得李亮两只手不撒劲儿地死死地抓着他,又把他给管住了。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但这是和对方周旋下去的珍贵机会。
林建军压低声音,最后一次问雷诺:“你行吗?”
雷诺有些惶然地看向林建军。他真想说不行。其实他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可是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
“嗯。”雷诺垂下眼睛,紧紧地盯着黑色塑料袋,“我不要紧。”
林建军:“不行的话,还是让”
雷诺断然地道:“我不要紧。”
于是,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里,他尽量不接触到里面的东西,把黑色塑料袋划开一道长缝。
里面真是一只右手。
苍白僵硬,冻得像石头,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看来有日子了。猛地一看,兴许会误以为是塑料模特的手。
雷诺将黑色塑料袋剥得摊开来,完完全全地露出那只手。那只手正好是手心向上。手心里也有冰霜,但在冰霜没有完全覆盖住的地方,似乎有些污迹,是个小黑点。
然而雷诺的心脏却因此重重一跳。
他忙将手心里的冰霜抹去,才发现不是一个小黑点,而是两个小黑点。其中一个比另一个稍微大些。
雷诺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泪水很快涌了出来。
林建军、汪辉、李亮全都吃惊而又疑惑地看着他。
雷诺还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连忙用力地擦拭,企图把那两个小黑点消灭掉,但无论他怎么擦,它们就在那里。
“雷,雷子”汪辉害怕看到这样的雷诺,没有声音,只有眼泪狂流。
他还在拼命地擦。
李亮也忍不住试探地喊了一声:“雷子?”
雷诺好像什么也听不到,只顾瞪着一双泪水满满的眼睛,死命地擦着那两个黑点。
林建军也出声了:“雷诺”
“怎么了怎么了?”电话那头的男人也出声了。
与此同时,雷诺终于惨叫出来。最后的那根稻草还是落下来了。林建军把它拿走了,但是男人又把它放了回去。
他狂叫着,用尽全力地抓着那只又冷又硬的手。
汪辉他们都惊呆了。
汪辉试图拉住雷诺,问他怎么了。
但雷诺完全忘记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还记得小时候,那只手小小的,软软的,总是暖乎乎地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去幼儿园。母亲工作太忙了,还要养着两个孩子,就算从早忙到晚,还是忙不过来。
幸好幼儿园就在他们家附近。
从大班开始,就由他牵着妹妹的小手自己去上学。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天冷的时候,他还会帮妹妹戴手套。小小手掌上的两颗痣,一大一小,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小曼,小曼!”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妹妹的小名。
没有几声,就喊得声音都嘶哑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喊着小曼。
汪辉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口都冷了。李亮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林建军整个人都在发抖。
直到电话里响起魔鬼一样猖狂不已的笑声,才把他们都惊醒了。
那个混蛋,他还在。
他一直都在听着雷诺的惨叫。
“哈哈哈,真好听!太好听了!”他大声地笑着,雷诺叫得有多惨,他就笑得有多投入。肺都要笑炸了。像在嘲讽每个人的灵魂。
汪辉扑上去,一把抱住雷诺,可是怎么叫他,他都听不见。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汪辉只能红着眼睛冲李亮喊,“快挂掉!挂掉!”
李亮一个哆嗦,猛扑过去,咔的一声把话筒狠狠砸下。
刺耳的笑声终于消失了。
而雷诺也没有声音了。
短短的时间里,他把自己的喉咙喊破了。尽管他还泪如雨下,尽管他还大张着嘴,可是一点儿声音都出不来了。
可是这样无声的嘶吼,却更让汪辉觉得疼,像有刀子不停地在他心口里剜着。
他也哭了。
“雷子,你别这样!”汪辉死死地抱着雷诺,“别看了,别看了!”
可是雷诺还是听不见。其实他也看不见,泪水早已把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他抱着妹妹的手瘫坐在地上。
汪辉除了紧紧地抱着他,别无他法。
李亮还是呆着。
林建军呢?他看着雷诺,好像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就在这个电话以前,他还义正辞严地训诫雷诺。他总以为自己才是真正遇见过恶魔的人。
可是现在呢?
他对雷诺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某个别墅里的女孩突然惊醒过来。
右臂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剧痛不已。
她好像又回到那个可怕的夜晚,那个其貌不扬的人用锯子生生地将她的右手从肘部一点一点地锯下
皮肤被撕裂,肌肉被切断,直至骨头被锯断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伤口也早已愈合,却还是会痛得她死去活来。
她知道断掉的手不可能再痛,这完全是她心理的问题。
可是很多事,不是你懂,就一定能克服。
她咬牙硬忍着,不可思议的痛楚令她的肌肉都在抽搐。冷汗出了一遍又一遍,很快就将里面的衣服都浸湿了。
这么多年来,有好几次,她都想一死了之。
虽然在那个可怕的夜晚,她只是失去了一只手。这个别墅的主人把她从那个人的手下带走了。
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那并不是解救。
这个人让她懂得了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比起赤裸裸的鲜血和杀意,原来还有更让人心惊胆寒的邪恶。
她不止一次地想,像这样忍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究竟有什么意义?
因为母亲和哥哥一定在到处找她吗?
一年,两年,三年她还可以这样想,可是五年、六年,以后呢?
如果他们真地在到处找她,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每次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右臂的痛楚就会变得更加剧烈。但她还是控制不住不再这样想下去。
也许他们早就以为她死了。
也许他们早就接受她已经死了。
甚至,他们开始了新的生活。新的生活里没有她。
女孩疼得流下了眼泪。
她一只手握紧了断掉的臂膀,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流泪。虽然此时,那个人并不在别墅里,可她还是习惯性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妈
哥哥
她在心里轻轻地呼唤仅有的两个亲人。
你们还在找我吗?
我真地很疼,你们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带我回家?
没有我,你们是不是一样可以生活得好好的
只要一想到还会有这种可能,心底里就会迸发出点点的火星,有点儿像是埋怨。
如果他们就这样放弃了,就这样自顾自地生活下去了而她却在这里受着这些折磨。
第306章 好人(上)(2)()
那疑似埋怨的火星就会变得更为强烈,而渐渐近似于恨。
“你怎么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心头开始萌发的恨意。
对了,现在这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抬起头,看到对面临时搭起来的简易单人床上躺着的谭晓敏。
才开始的时候,那个人把谭晓敏分在另一个房间。但一个人要跑来跑去地管理两个人,大概是嫌麻烦吧,后来就把谭晓敏转移过来了。
“是不是做噩梦了?”谭晓敏关切地问。
女孩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嗯了一声。
谭晓敏:“梦见什么了?能说给我听听吗?”
女孩再度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谭晓敏便哦了一声,淡淡地道:“我有的时候也会这样,做噩梦吓醒了,明明梦得特别清楚,一醒来却又全忘了。”
女孩没有出声。
谭晓敏:“每次我吓醒了,我丈夫也会被我惊醒。他是特别浅眠的人。完全不像我,睡着了,雷也打不醒。”
“他会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即使在这种境地,想起丈夫笨拙的安抚,谭晓敏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轻轻地拍我的后背。”
“我跟他说,这是我哄女儿睡觉的办法,对大人不管用。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谭晓敏笑着埋怨,“管着那么大一个公司,其实笨得不行。”
女孩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真好。”
谭晓敏一动不动地躺着:“嗯?”
女孩:“有人这么在乎你。”
谭晓敏的笑容扩大了:“嗯。”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天板板,又道:“他一定在想尽办法地找我。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女孩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有所感。
谭晓敏问:“你呢?你真正的家人一定也在拼命找你。”
女孩抿了抿嘴唇,一滴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滚落:“我不知道”
谭晓敏心口微微一恸。她吃力地转过头来,直直看着女孩:“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有多爱你,如果你不知道,还会有别人知道吗?”
静默里,女孩的眼泪汹涌而出。
因为母亲很忙,一个人要养两个孩子,总在起早贪黑地工作挣钱。很多时候,都是哥哥在照顾她。
她还记得小时候,很难得吃到糖,哥哥从来不会跟她抢。明明他自己也很想吃。
冬天吃桔子,哥哥都会先在口袋里揣着,等焐热了再剥给她吃。
说是哥哥,其实也不过比她早了几分钟来到这个世上。
和别人家比,似乎,似乎也没有多么了不起地付出什么换肝、捐骨髓,听着就很震撼。
她记忆里也只有那些鸡毛蒜皮一样的小事。
可是只要一想起来,她就会止不住地心痛。
对呀,他们有多爱她,如果她都不知道,还会有别人知道吗?
可是
“那为什么”她小声啜泣着,“他们还没找到我呢?”
谭晓敏心中一片惨然。像有一团又湿又冷的棉花塞在了气管里,尽管她费力地呼吸着,却没有空气能进到肺里。
良久,她才轻轻地道:“其实你心里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
女孩紧紧地闭着眼睛,紧紧地抿着嘴唇。可还是抑制不住地泪如泉涌。
“哭吧,”谭晓敏自己也饱含了两汪泪水,“别忍着。”
听着谭晓敏的话,女孩哭得更厉害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这些年来,在那个人的控制和影响下,她早已习惯了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偶泥雕。谭晓敏也并没有说出多么高深、智慧的话,可是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有谁能这样告诉她。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看到女孩哭成那样,谭晓敏也跟着鼻腔一阵一阵地发酸,但她不能只顾着一起难过,还要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