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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林建军慢慢离开的背影,雷诺就好像被定在了原地。胸口突然那么的闷,那么的重。待他回过神来,发觉到脸上有些冰凉,伸手一抹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当天夜里,雷诺久违地又梦到了母亲(他一直以为,那次醉梦中见到的吴玉芬也是母亲)。
梦里的母亲还很年轻,他和妹妹也都年幼。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母亲的眼泪。她一直都是恬静而安祥的,经常带着一抹温柔的微笑。
梦中应是傍晚时分,天空中飘满橘红的云霞,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朦胧的光彩。妹妹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红嫩的小嘴微微地张着,右胳膊垂在母亲的腿上,小手松松地半蜷着,露出手心里一大一小两颗黑痣。他搬了一张小凳子,紧挨着母亲坐下。母亲笑着把他揽在怀里,用脸颊轻轻地磨蹭他的发顶。
渐渐的,他好像也有些睏了。上下眼皮打了几回架,忽然脸上一烫,惊得他连忙睁大眼睛。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完全地躲到云层里去,只剩下最后的余晖淡淡地照着。母亲的脸因此也显得更为温柔而模糊。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指尖是湿的,有那么几滴细小的水珠。
他怔怔地问母亲,下雨了吗?
母亲笑着摇摇头,把他和妹妹更紧地抱在怀里。
雷诺从梦中一下子惊醒。虽然明知道只是梦,却总觉得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他止不住地流泪
那天以后,雷诺更加投入地调查案子。
第254章 柳莹(2)()
案子到了关键时期。而他们现在掌握得最重要的证人,无疑就是柳莹。可柳莹身心都遭受了巨大创伤,能够接受询问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后的事。
期间,林建军也叫人联系过柳招弟几次,但都是关机,后来就联系了别人。经过辨认,在梁家找到的那条暴露的短裤,果不其然,就是纪月红的。而且是她出事那晚穿的。
还有蝙蝠衫和连衣裙。
林建军也设法联系到江姗、杨蕾的亲友。同样没有悬念,证实了蝙蝠衫是江姗的,连衣裙是杨蕾的。
在天香苑梁家宽定的那间房里,虽然经过梁家宽的整理,但还是发现了属于柳莹的毛发和血迹,以及一些可以证明发生过挣扎、打斗的碰撞痕迹。
最震撼的,还是在面店厨房里的发现。有人血反应,而且量很大。这就不可能是梁家宽干活时误伤自己造成的。但可惜的是,能取到的样本显示多种血液混合,不光是来自不同人的血,也包括不同牛的血。凭现在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分离出有效的dna数据,和各个受害者的dna做对比。
后来,林建军索性让人把面店厨房里瓷砖、地砖都给敲了。他想赌一把运气,两三年前,面店厨房重新装修过,也许会有受害者的血、毛发等等残留在下面。可惜,运气并没有让他赌赢。
小面包车和梁家更是一滴血都没发现。
尽管如此,案件还是取得了重大进展。虽然一再抚慰亲友们一切还在调查中,但刑警队自己就炸开了锅。
相反的,最应该炸锅的林建军,却表现得格外沉静。
郭达开好几次忙里偷闲想跟他单独谈谈,偏偏都找不到人。好不容易上上下下把一幢楼跑遍,才在二楼的茶水间里找到林建军。二楼的茶水间坏了有小半年。各办公室有暖水瓶,也有饮水机,喝水很方便,再去修它也没必要,所以就空在那里了。
林建军打开了唯一的窗户,正一边抽烟,一边出神地看着外面。因为背对着门口,所以郭达开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可以看到他放在窗台上的、拿烟的手。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像极了帕金森患者无法控制住自己一样。
“怎么抽烟了?”郭达开轻声地问,“你都好久没抽了。”
林建军转回头,朝他笑了笑,遂往旁边挪一挪。郭达开及时上前几步,填补掉那空白。两个老友肩并肩地站在窗前。
“还有烟吗?”郭达开问,“也不叫上我。”
林建军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整包。郭达开从中抽出一根,就着林建军的打火机点燃。
默默地吐了几口烟云,郭达开问道:“老吴知道了吗?”
林建军的嘴唇轻轻一抿:“还没有。”
郭达开又抽了几口:“听说,梁家宽的老婆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林建军:“嗯。”
问她江姗、杨蕾、纪月红的衣服都是怎么来的,问她还有没有别人的衣服,问她林敏君是不是就算告诉她,再不合作,完全可以把她算从犯,那个女人也还是闭紧嘴巴。
本来并没有多少感情的一对夫妻,却在这种时候成为最坚实的同盟。
多可笑。
郭达开迟疑着,下一个问题却开不了口。
还是林建军自己主动说:“后来我们又去找了一遍梁家,把面店也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但还是找不到君君的衣服。”
郭达开叹了一口气。
对话进行得一点儿也不通畅。总是沉默的时候更多。
“会不会藏在别的地方了?”好不容易,郭达开想到一种可能。
林建军任白色的烟气在冷风里飘动:“如果还有别的地方,又能是哪里呢?”
几十年的公私相处,郭达开太了解他。听他这么说,不禁微露诧异:“怎么,你怀疑梁家宽手上没有君君的衣服?”
林建军苦笑了一下。这是对郭达开对他的了解的肯定。
郭达开愣了一会儿:“不会的吧?既然江姗、杨蕾、纪月红的都有,怎么会没有君君的呢?”
林建军苦涩地皱着眉头,幽幽地道:“是啊,怎么会没有君君的呢?”
郭达开只对死物在行,和活物打交道、猜来猜去实在不是他的专长:“老林,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建军回头看着郭达开诚挚的双眼。几十年的老友,如果连郭达开都不能坦然说出他的疑虑,他还能对谁说呢?
妻子当然也可以。是他舍不得。他不忍心让妻子和他一起再受煎熬。
“老郭,”林建军手里的半根烟慢慢地从指间滑落,他还浑然未觉地维持着拿烟的动作,“我怎么觉得案子破得太顺利了呢?”
“我们花了那么多力气这么多年来,连个鬼影子也找不到。”
“突然,梁家宽就跳出来了。”
“不瞒你说,我竟然都觉得有点儿好笑。”
“要不是汪辉多管闲事,非要跑去天香苑找梁家宽回去,我们也许永远也不会发现他。”
郭达开也跟着呵地一笑:“我倒没觉得顺利呢。花了这么多力气,这么多年,这还能叫顺利?天底下哪有这么顺利的事?”
“梁家宽真是藏得够深的。”
“一整个刑警队,愣是让他涮了这么多年。”
林建军神色一暗。
郭达开话说完了,才觉得不妥。可他又说不出可以挽回的话。
两个人一沉默,林建军又想抽烟了,这才发现那半根烟早躺在了地上。他有些费力地弯下腰,捡起还没熄灭的烟,深深地吸一口。红色的火点立刻明亮起来,迅速地将一截白纸变成灰烬。
“我有点儿怀疑,君君不是梁家宽杀的。”林建军还是说出来了。
郭达开大吃一惊:“为什么?就因为没发现君君的衣服?”
林建军:“这是原因之一。”
郭达开:“还有呢?”
林建军:“君君和其他三名受害者,差别太大了。”
郭达开当然也知道,可是:“雷诺在会上的时候也说过,君君可能是凶手受到了刺激、临时决定的目标。”
林建军的脸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这个刺激就是我吗?”
郭达开:“”
郭达开恍然间醒悟,林建军一直想否认梁家宽不是杀死林敏君的凶手,最重要的原因其实在这里:他不想女儿是因为梁家宽对他的怨恨而惨死。
林建军深深恐惧着,女儿是被他害死的。
“可是我想了很多遍,就是想不起来我怎么刺激他了。”林建军红着眼睛苦笑,“自从抓到梁家宽后,我天天都在想这个事。我也知道他很恨我。那天在天香苑我就看到了,他看着我的样子恨不得拿刀子把我活剐了。他之所以愿意让小雷过去,其实也是因为他相信小雷说的,我把那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想起那天惊悚的一枪,林建军忽然有些后怕地抽一口凉气。
“如果一切都按照梁家宽的剧本来发展,他到底想当着我的面怎么对付小雷呢?”
郭达开也觉得一阵心惊。
他以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安慰林建军:“这种人,我们当然想不到他们在想什么了。等他醒来,有他慢慢交待的。”
“老林,”他郑重地拍拍林建军的肩膀,“你也别太在意这种人在想什么了。咱们这些年,抓的凶手还少吗?你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到最后不过是鸡毛蒜皮,甚至是狗咬吕洞宾:你好心帮他,他倒觉得你害他。这些人”哼地一声冷笑,“他们就不正常。你何必把自己绕进去。”
林建军静了一会儿,缓缓地点点头。
“可是我还是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我得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地没理由怪我。”
“老郭,你知道吧,”他轻轻地咳了一声,胸口隐隐作痛,“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两个半老头子,再也没有说过话,继续肩并肩站在窗前,冲着冷风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午饭后,林建军就带着雷诺和汪辉去医院见柳莹。
柳莹的一众小姐妹还挺抱团。柳莹出了这么大的事,多亏她们几个轮流照料。吃的喝的全是好的,医药费也是大家一起出。弄得同病房的病人、家属特别羡慕,谁能想到她们是干什么的。
林建军带着雷诺和汪辉赶到时,正好碰上其中一个小姐妹在喂柳莹喝汤。浓浓的人参鸡汤,火候十足,走廊上就能闻到那股子带着药味的香气。
柳莹一见到林建军三人,脸色就微微一僵。因为他们穿的都是便服,同病房的病人和家属还当又是什么亲友来了,笑盈盈地看看他们,又看看柳莹。
汪辉正想开口,柳莹抢先和小姐妹道:“在床上躺这么多天了,出去走走吧。”
小姐妹立时会意,连忙放下鸡汤,过来扶她起床。
林建军三人便也配合地什么也没说。
住院部楼下有一大片绿化带,还有一个仿古的小亭子,这时候正好没别人。几个人在亭子里围桌而坐。
雷诺先问一句:“柳招弟你们联系上了吗?”
柳莹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雷诺觉得她眼神有点儿奇怪。
“你倒真挺关心她的。”柳莹说。
雷诺却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我们还是打不通她的手机。她老是关机。我们也问过你们其他人,但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柳莹很怅然地叹一口气:“她暂时都不会跟我们联系了。”眼神一暗,“尤其是不会跟我联系。”
雷诺一愣。
林建军和汪辉也很意外。
柳莹干干地抿了抿嘴唇:“我跟她闹矛盾了。有一个客人,愿意在外面给她安排一套房子。”有些艰难地停了一会儿,还是故作超脱地道,“我看她是不打算回来了。这样其实也好,她就不该干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