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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老公有没有问题,老婆凭感觉就能大差不离,”林建军尽量放柔声音说,“你们夫妻这么多年,你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吧?”
女人:“”
林建军认为这是默认:“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女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觉得不说也不行,现在也只能尽量配合了。
“很久了,”她低如蚊蚋地说,“我都懒得去想。”
汪辉有些吃惊,当然要问清楚:“很久是多久?”
女人抿抿嘴唇,百无意趣地看向别处:“自打我嫁给他以后十几年了。”
“”汪辉的眼睛登时睁大了一圈。
就是林建军也不禁流露出吃惊的神色。他和汪辉一样,以为顶多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谁知道竟然有十几年!
他们本来和梁奶奶面店也不算熟。还是从那一年,林建军碰巧撞上小偷在面店里要杀梁家宽,救了梁家宽一命,彼此才熟络起来。就这眨眼的工夫,也认识七八年了。两口子有这么严重的问题,枉他们这些年来进进出出面店,吃了没有一百碗,也有八十碗的面,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唉林建军在心里苦笑。还真是只顾吃面了。
他又问:“梁家宽经常嫖娼吗?”
女人:“开始几年只是偶尔,渐渐地就店里一般都很忙。但是有时间了就会。”声音更低了,“有的时候还会连着几天都会。”
这频率很高了。
“他怎么这样?”汪辉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了。
偶尔忍不住,背着老婆去偷嘴还算一说,可嫖娼都能嫖出瘾来,那就是另一说了。
女人古怪地一笑:“我怎么知道?你们得去问他本人。”
林建军毕竟是有家庭的人,不比汪辉光棍一个,更了解夫妻之间的相处。他就直接问了:“你和梁家宽是不是夫妻生活上有问题?”
汪辉小心肝惊得颤了一下,略略有些不自在。但很快还是仗着老光棍的皮厚肉粗克服掉了。
女人也有些不自在,扭捏一会儿才难以启齿地嗯了一声。
林建军知道她不想说。是个人都不愿意被警察问这个。可还是得问:“怎么个有问题?”
女人忍不住有点儿小反弹:“这跟他犯事有关系吗?”
林建军不假辞色:“有。”
汪辉也道:“你还是说吧。你不说,我们到时候也会去问梁家宽,问柳莹。”
提到柳莹,女人不由自主地动一下肩膀,很不得已地回答了林建军的问题:“我一直没给他家生个一儿半女。他爸妈在世的时候,就给我看这个老中医,吃那个偏方的,可是就是不管用。他们一家子都觉得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他爸妈走后,他就更觉得我不好,老是说”一咬牙,“老是说跟我干也是白干。”
汪辉打从心眼儿里升起一股厌恶。这是个男人该说的话吗?
林建军当然也看见了女人脸上没有散去的肿痕,微微皱起眉头:“除了平时,你们夫妻生活的时候,他对你也会动粗吗?”
女人哆嗦了一下,脸色突然变了。
林建军接着问:“有多厉害?”
女人开始表现出强烈的抵触情绪。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又像是冷,又像是防御。之前一直有些涣散的眼神忽然集中起来,死死地瞪着别处的某个点。
林建军和汪辉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不宜再纠结这个话题。
于是林建军换一个问题:“你说他跟柳莹那些人都不怎么搭话是吧?”
女人还是紧抿着嘴:“”
林建军:“那柳莹他们呢?梁家宽不跟他们搭话,柳莹他们也没跟他搭话?”
女人神色又是一动,脸上掠过惊慌。
对呀!汪辉也顿觉脑子里头一亮,差点儿要拍自己大腿。纪月红他是没领教过,可柳莹那股子生猛劲儿也不是玩的。梁家宽装得一本正经地不理人,以柳莹的脾气能不刺他两句?
林建军:“都说了些什么?”
女人:“能有什么好话。还不就是那些。”
林建军:“比如。”
女人咬咬嘴唇:“就是就是昨天还挺亲热的,怎么今天就不认识人了?”
林建军:“还有呢?”
女人脸色愈发困窘,但说了一句之后,好像也有点儿豁出去的劲头儿。头微微一扬,声音都高上几分贝:“还有昨天你是客人,我侍候你。今天我是客人,你得侍候我。”
“总不能都是你一个人爽,老娘也得爽爽啊!”
这么露骨?柳莹虽然生猛,但是一种透着世故老辣的生猛,倒不像说话这么口没遮拦的。
汪辉皱起眉头问:“这都是柳莹说的?”
女人摇摇头:“不是。”略略一停,“后两句都是纪月红说的。”
林建军和汪辉大感意外。柳莹出的事,现在却扯出纪月红来了。
“梁家宽和纪月红也开过房?”林建军强忍着心头的骚乱。
女人别过头去:“我不知道。我就是亲耳听过这些话。这些事,我从来没问过他。我也不想知道。”
汪辉不免有些着急:“这些话,以前我们去你们店调查纪月红那件案子的时候,你怎么没说?”
女人:“这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见得就为这几句话,你们就要怀疑他杀了纪月红吧?”
林建军感觉到汪辉眼巴巴地看了自己一眼。他知道汪辉是什么意思。他自己心里也在隐隐约约地往那方面想。但是他还是先安抚地看一眼汪辉。现在只是怀疑。没有明确的进展前,不可以放任怀疑扩大。
林建军依然很沉稳地问下去:“当时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吧?”
女人模糊地嗯了一声。
林建军:“纪月红这么说,梁家宽是什么反应?”
女人:“很生气。我看看苗头不对,就赶紧把他推到厨房里去了。毕竟还要开门做生意的,是不是?”
林建军静了一下,很老道地问:“以梁家宽的脾气,他能就这样过去了?之后,总是需要发泄一下的吧?”
汪辉也觉得必然是这样。没能撒到纪月红那些人的头上,关起门来,回到家里,那就只剩下女人了。
他看向女人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就流露出一丝同情。
“他怎么对你的?”林建军的声音变得缓慢起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女人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起来。她的双手一直放在桌下,紧紧地捏在一起。忽然她一口气冲出来,又像是咳出来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涌出了眼眶。那么快。
她起先还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但没有声音的痛哭,只是让表情变得更扭曲。
林建军看得心口好像被人下死劲儿地揪着,闷得厉害。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不丢人。想哭就哭吧。”
女人便像是得到特赦一般,啊的一声扯开喉咙。
什么叫哭?
像女人这样就叫哭。不是哭天抢地,嚎啕不休,就是坐在那里一口气哭完,再抽一口气接着哭。不想说话,不想动,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哭上。眼泪像是流不完,声音却先嘶哑。
汪辉听得久了都觉得怪惨的,好几次想逃跑。
林建军吩咐汪辉:“去倒杯热茶来,再打条热毛巾。”
第249章 混乱(下)(3)()
汪辉得到这一句,也像是得到特赦,连忙一口应下,转身就走。把审讯室的门关上,他就忍不住深深地舒一口气。跑到隔壁监控室,果然,雷诺也正在那里看着现场直播。但意外的是,雷诺竟然很平静。
倒把汪辉愣在门口。连他都觉得不好受,他还以为雷诺搞不好要哭鼻子。
一会儿,雷诺感觉到汪辉的视线,转过头来:“辉哥?”
汪辉顿了一下,但也不觉得这算什么,便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你看你的。”说完,便匆匆地跑去刑警队大办公室,泡他的热茶,打他的热毛巾去了。
大办公室里也没什么像样的茶叶。一开茶叶罐子,里面只剩碎的。重新撕开一包,茶叶没见着,一股霉味先飘出来。汪辉挠挠头,想起上回发现纪月红的尸块,整队吐得没食欲时,买的一大包柠檬片还有,连忙翻出来,放足好几片泡上一大茶缸。毛巾倒是现成的,倒了一盆热水,绞完又绞。
正想端上茶缸,拿上毛巾走人,却听身后响起雷诺的声音:“把热水直接端过去吧,让她洗把脸。”
汪辉一想,可不是嘛。便笑了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雷诺帮他端着脸盆,走到监控室前便停住:“辉哥,一会儿你帮我问个问题。”
汪辉:“嗯?”
听雷诺说完,汪辉更觉得奇怪了:“干嘛问这个?”
雷诺把脸盆递给他,只是道:“麻烦你了。”
汪辉便也没有放在心上,笑着说:“自己弟兄,用得着这么客气。”便回去审讯室了。
女人就着热水狠狠地洗一把脸,将热毛巾整块地捂在脸上,擦了又擦。再拿下毛巾的时候,整个脸都是红通通的,倒反衬得两只眼睛红肿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汪辉把泡得香香的柠檬茶推过去,女人哑着嗓子说声:“谢谢。”小小地喝了一口。
等定一定神,女人便放下茶缸脱掉外套,开始解里面衣服的扣子。汪辉又惊诧又莫名其妙,正想阻止她,却见女人解的只是领口,然后用力地扒开。
只见脖子上交交叠叠乌青的指印,比她脸上的肿痕吓人多了。
这还不算完。女人卷起两边袖子,手腕上、胳膊上也是乌青、发紫的指印。捏她的人像是长了不止十根手指,想要把她身体里的血从毛孔里活活挤出来似的。
“这,这都是梁家宽干的?”汪辉瞠目结舌,磕磕巴巴地问。
旁观者的神色凝重起来,当事人的神色却轻松起来了。
女人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之前的各种古怪、扭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泄过后的安祥:“他就喜欢这样。从我嫁到他家的第一天起,他就这么来。”
“他特别喜欢掐脖子。”
“你们知道,就是干那事儿的时候,”女人一边说一边比划,“他骑在我身上,然后双手往死里掐。”
“他从来不用皮带那些东西,就是要自己动手。他就喜欢看你被他捏得动弹不得的样子。”
“我刚嫁给他的时候,是真怕啊!”
女人嘴里说着怕,却笑出来。好像那不是很可怕的回忆,而是很可笑的回忆。
“第一天晚上,我吓死了!从来不知道还能这样的。”
“好几次喘不过气来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闭着眼睛乱打、乱抓,他就这么死按着我的手。”
“力气可真大。一只手就能把我两只手按住。”
“他以为我跟前面的男人有过,一个劲儿地骂我是破鞋,是二手货。”
“呵呵”
“后来发现我不是,也有段时间对我还不错。”
“但是啊,唉狗反正是改不了吃屎的。”
林建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汪辉都在一阵一阵地反胃。长达十数年、几乎是全方位的暴力、虐待,光是想一想,都会头皮发麻。怎么能受得了呢?
“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汪辉问。
“离婚?”女人的反应都可以算得上诧异,“怎么离啊?离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