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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为之卖命的,是西楚。
“阿颜,你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先冷静下来。”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又俯身去捡那把剑,“你杀的那几个人,是你皇兄的部下,是你西楚的部下。”
颜曦的眼眸渐渐染上了猩红。
她咬牙道,“他们该死。”
“整个军营的人,都该死。”
“你别瞎说。”苏洛央震惊于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她伸出手捂住了颜曦的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阿颜?”
“萧筱死了。”
“什么?”
苏洛央是记得萧筱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孑然一身地携着一枚玉佩穿越大半个南凉来边境找颜曦,那日她安顿好萧筱便没多管过她了,只知道她在颜曦回军营后与她交好,旁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如今再听到她的消息,却是死讯。
颜曦说完后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不只是萧筱,还有军营里押送过来的那些姑娘,一个一个地消失了。”
她在偷偷跟着军队过来时一直待的是军妓那辆马车,也有几个交好的。那些姑娘都是些可怜人,不是家破人亡,便是走投无路。若是父母健在,谁还会走上这条永无止境的不归路?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军妓这个词,昔日她养于深宫,从来不晓得这些,原来女人,可以是男人的泄欲工具,譬如那些抱着彼此坐在不知道驶向怎样的命运的马车上瑟瑟发抖的姑娘。
她想到方才望见的那一幕,那一个接连一个的粗鄙的男人压在萧筱的身上,她娇小的脸上布满了绝望与恐惧。她救下她时,她已经断了气。
临死前,冲她露出了最后一个笑容。
那笑,决绝而哀戚,像是耗光了毕生的力气。
然后,奔赴盛大的死亡。
回忆戛然而止。
倏然,她捂着脸蹲在地上,眼泪掉了下来。
“可她们是军妓,军妓的作用,不就是费尽心思取悦我们的吗?她们承受不了,只能说命该如此。”
有人不服气地反驳。
苏洛央瞳孔微缩。
她仿佛又走回了那个梦魇,那个缠绕了她那么多年的梦魇。他们也是那样说她的皇姐的,他们说她,命该如此。
她俯身捡起那把剑,嘴角都不曾牵动过半分,用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剑,刺穿了说话那人的胸膛。
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颜曦愣愣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要杀他!”
军营里有人躁动不安起来,冲到前面吼道。难道就因为他们是无权无势的小卒,就合该被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人欺辱吗?
苏洛央牵起嘴角,眸色淡淡的,“因为他该死。”
因为,他命该如此。
第86章 是非()
她本不是极盛的容颜,但就那样拎着沾血的剑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的模样,仿佛绝世独立的青莲,却又沾上了人间的烟火味。她轻描淡写地瞥过去一眼,目光凛冽宛如方出鞘的剑,让人遍地生寒。
争辩的那人顿住了,他望着苏洛央的眼神不寒而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踉跄摔倒在地。他惊惧地瞪大着眼,吓得六神无主。
颜曦也被吓着了。她是头一次杀人,平日里她只伤人,不杀人。握着剑的手是抖的,那时她从未如此害怕过,但只要想起那一幕,她便义无反顾地闭着眼睛捅了进去,殷红的血溅了她一脸。
而苏洛央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杀掉一个人,末了还不忘用手帕擦拭沾满了鲜血的手。
她扭过头温声道,“没事了,阿颜。”
颜曦望着她,倏然,眼眶红了。
苏洛央牵起一抹鼓励的笑,眉眼潋滟,仿佛适才面无表情杀掉一个人的,不是她。她抓着颜曦的手,“阿颜,你告诉我,还有哪些人?”
杀人的事,交由她便是了。
她早已滚入沼泽泥泞不堪了,自东齐亡国后她的那双手沾了多少鲜血,恐怕她也记不清了。她若不杀,死的迟早会是她。但颜曦不一样,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就像豆蔻时期的她,少年正好。
她已经脏了,她不希望颜曦也像她一样,手上沾满血腥,跌落尘埃。
若说有什么在她的计划之外的,那便是颜曦了。她最初接近颜曦,的确是心存利用,但渐渐有什么在潜移默化中悄然改变了。她会在与颜澈撕破脸之前,护她周全。
颜曦抬起眼望她,眼眶微红,“洛央,是不是有些人,就合该命如草芥?”
苏洛央哑然失声。
她没办法回答,她曾贵如流霞,也曾卑如蝼蚁。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里有淡淡的怜悯,“没有人生来便是命如草芥的,阿颜。”
颜曦鼻头泛酸。
“吁——”
“殿下。”
苏洛央往声音处望去,便望见了骑在骏马上俯瞰着她们的颜澈,他的额头渗出细汗来,气息紊乱,俨然是听到了消息一路狂奔过来的。他今日本是铤而走险偷偷潜入南凉打听消息的,不料却在途中收到飞鸽传书,只得掉头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他抖了抖沾满了风尘的披风,翻身下马,脚步声铿锵掷地。
他在颜曦面前站定。
“阿颜。”
他的声音低沉,“你可知错?”
完了。
苏洛央忍不住扶额,以颜曦的脾气,止不住怎么跟他闹呢。
果然,颜曦闻言炸了,她梗着脖子道,“我何错之有?”
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他们张扬跋扈,他们目无法纪,他们残害无辜。她杀他们,从未觉得后悔。
颜澈扫了一眼那几个死绝了的人,无一不是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人。人的性命果真是脆弱,昨日还在一起议事的活蹦乱跳的人,今日便成了躺在血泊里的冰冷的尸体,当真是世事无常。
但颜澈也不觉得惋惜,杀了便杀了,反正他素来看那些个迂腐顽固的人不顺眼。那几个人都是顾凛的爪牙,性情又飞扬跋扈,平日里议事喜欢同他对着来,却唯顾凛是从。他早就想寻个缘由把那几个人给解决掉了,没想到颜曦倒阴差阳错地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只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明目张胆地偏袒她。
希望她能明白才好,纵使身处高位,也有着无可奈何的时候。她生于皇家,却不谙世事,是他将她保护得太好了,而今,是该让她直面那些残酷了。
“滥杀朝廷官员,这是其一;扰乱军营,这是其二;违反军规,这是其三。阿颜,你身处军营,就该明白这些。”
“我没有错,是你是非不分!这些禽兽,他们都该死!”
颜澈眸色渐深,他能察觉到军营里的那些人越发的躁动,他忍不住低喝道,“颜柔嘉!他们做错了,自有军法处置,轮不到你插手。”
那是他第一次唤她颜柔嘉,仿佛是在提醒着她的身份。
她是西楚的公主,他们是西楚的臣民,而今,正在替他们颜家守住西楚的江山,守住西楚的百姓,他们就算再有错,也不该由颜曦来动手。如此,让那些忠心耿耿为西楚的人,作何想?
戎马一生,不是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却狼狈地死在皇家贵族的手里。
那样浅显的道理,他懂,苏洛央也懂,然而颜曦,却不懂。
所以苏洛央才会上前去阻止颜曦,若再由她这样任性妄为下去,到时怨声载道,便会落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颜曦不懂,若是往日还能参透一二,如今愤怒将她的理智一点一点地给挤出脑袋里,她满腔怒火下只觉得颜澈是非不分,费尽心思地维护他的手下。
他变了。
自他的眼疾治好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昔日无欲无求的人,却醉心于权斗,她越来越看不清他了。
“颜柔嘉,本王命令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你的营帐面壁思过,这是军令。”
她眼角泛着泪花,倔强地扬起脸,“颜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我是你的亲妹妹啊!是不是终有一天我也会落得五皇兄的下场?”
苏洛央蓦地抬起头来,愕然地望向双目含泪地吼出这句话的颜曦,原来,他们设计颜淳这件事,她知道。
她只是在装聋作哑,因为,她没办法去揭发颜澈。
颜澈气极地举起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颜曦冷笑,“怎么,你还要再扇我一巴掌吗?”
他僵直着身子,神色怔然,却在瞧见颜曦眼角里泛起的泪花时,停在半空中的手最终颓然地放下。
颜曦咬咬牙,头也不回地跑了。
苏洛央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忧心她会出什么事,忙提起脚去追她。她跑了几步,便瞥见有道身影比她还快,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颜曦的身后。她脚步一顿,蓦地,松了一口气。
有那个人在,颜曦是不会出事的了。
她的脚步缓下来,背对着颜澈,云淡风轻地道,“人,我也有杀。你若要怪罪,怪我好了。”
“但你不该跟阿颜说那么重的话,她毕竟是你妹妹。”
颜澈错愕地撇过头来望她。
她的眼眸里,暗潮汹涌。
第87章 认命()
颜曦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她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军营里,只能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一样,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
她知道归墨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她走,他便走,她若停,他便跟着停。他们一直就这样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的距离。她知道,但是她不想停下来回过头望一眼。
她走到了闹哄哄的街市,那是西楚管辖的一个边陲小镇。
西楚与南凉延绵不绝的战争,深受其害的,仍旧是百姓。她漠然地瞥了一眼沿街乞讨的乞丐,淡淡地收回视线,恍若自嘲般,低头一笑。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但方才和颜澈吵的那一架,似乎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横冲直撞,像个莽撞的孩子一样,撞到了过往的行人。他们骂骂咧咧的,她也无动于衷,归墨便一个个地替她弯腰道歉。颜曦听着后面零零碎碎传来的声音,捂着耳朵,疾步向前走。
她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停下来。
脏兮兮的小姑娘抱着一动不动的女人小声地抽噎着,见她蹲到她面前,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华服姑娘。
颜曦放下一锭金子,面色平静,“拿去给她治病吧。”
她受宠若惊,千恩万谢,小心翼翼地将那锭金子揣进兜里。
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乞丐瞧见她这样大方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丢下一锭金子,便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说道,“姑娘,可怜可怜我们吧”
她麻木地听着他们怨声载道的声音,将自己带在身上的所有银两给了。
他们一哄而散。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盯着阴沉沉的天空发愣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归墨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跟上去。
颜曦往山上跑去。
山路崎岖,她的脑袋里又一片空白,昏昏沉沉的,像个摇摇晃晃的酒鬼。她有很多次跌落在泥潭里,吃了一嘴的泥泞,但很快要咬咬牙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其间归墨忍不住想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