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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她在颜澈的庆功宴上触了他的禁忌,穿了一身红色的舞衣出现在他面前。本来颜澈目不视物,若无人揭穿也是相安无事,但坏就坏在那个与她素有过节的李沐菲,当众指摘出,令颜澈勃然大怒,险些杀了她。仅仅只是罚跪两个时辰,算是她命大。
颜澈对于红色总有一种变态的痴狂,将这王府的每一寸角落都布上了红色,却从来不许旁人染指,不然她也不会平白挨了这一顿罚。
他就是一个变态。
当她在心底把颜澈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的时候,门动了。着青色襦裙的少女推门而入,面容掩在烛光中,影影绰绰,见她醒来,便疾步上前,放下汤药,欣喜若狂,“洛央,你醒了?”
她张口,喉咙如火焚般炽热难耐,声音嘶哑。
“蘅妩。”
林蘅妩隔着轻薄的衣衫抓过她的手,瞅着她,“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那先把药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她的目光徐徐落到被搁置在一旁的汤药上,一顿,“我刚挨了罚,府上之人避我如蛇蝎,又怎会给我治病?这汤药,你从哪儿来的?”
林蘅妩触电般蓦地收回手,将手背在身后,神情慌乱。她扯了扯嘴角,“药房的葛大夫平日里受过我的恩情,这次是他给你开的药。”
她眼神乱瞟,显然是心虚。
苏洛央神色一凛,盯着她掩在衣衫后的手。
“你手怎么了?”
“我刚给你熬药时不小心磕着了,已经上过药了,不碍事的。”她不经意地搓着背后的手,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苏洛央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僵在唇边。她挣扎着坐起来,全然不管浑身撕裂的疼痛,只管盯着她,面容肃然,不依不饶起来,“把手伸过来。”
“洛央”
她温声软糯地唤她的名字,恍若撒娇,想要她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奈何苏洛央不解风情,油盐不进,冷着脸开口,“手。”
林蘅妩小心翼翼地瞥着她,把手伸过来。她的这个好友,平日里隐忍温吞,却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次若不是李沐菲那女人在背地里放冷箭,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触了王爷的逆鳞,怎么说也不会让那些人占到半分便宜。
苏洛央望见她触目惊心的手臂,倒吸了一口气。
青青紫紫的鞭痕爬满了手臂,骇人地缠在手上,张牙舞爪。粗粝的手指坑坑洼洼的,殷红的血已经干涸,阴魂不散地粘在手上,生生提醒着她遭受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苏洛央心口微微泛酸。
“疼吗?”
林蘅妩抽回手,浅笑道,“我没事,洛央。”
“上药了吗?”
“嗯。”
苏洛央轻叹,最终在林蘅妩的执拗下不了了之,却暗暗记下了那些个人。
林蘅妩出生在贫苦人家,尚未足月便被发卖到王府,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时常对她恶言相向,拳打脚踢,很是凄苦,却已习惯。
苏洛央盯着她清丽的侧脸,只想感慨,若她生于富贵人家,不说宫廷侯爵,单是豪门乡绅,依她的姿色与才情,求娶之人怕是早已踏破了门槛,哪里用得上像如今这般,卑贱如泥,仰人鼻息。
可惜。
生不逢时。
她垂首沉思,却不想林蘅妩亦望着她发起了呆。
坐在床沿的少女仅着一件浅紫色的单衣,一根简素的桃木簪盘起及腰的长发,墨发如瀑,三千青丝散落在肩膀。一双杏眼水光潋滟,眉如弯月,肤如凝脂,顾盼生姿。她抚了抚青丝,眉眼一弯,明艳动人,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苏洛央是林蘅妩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她的美,并非是那种咄咄逼人摄人心魄的美,而是如清风般敞亮,如明月般皎洁的美,犹如风光霁月,雁过无声。
“你在想什么?”
她骤然开口。
林蘅妩盈盈笑道,“我在想,若非王爷目不能视物,见了你我见犹怜的这般模样,定是舍不得责罚你的吧,怕是会把你收进房里,我们便再也不用过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她面色一变,血色渐渐褪去。
“别瞎说。”
苏洛央急急伸出手堵住林蘅妩的嘴,见四下无人,紧绷着的神经霎时松弛下来。她轻叹,眉眼间夹杂着些小心翼翼,“当心隔墙有耳。如今李沐菲那蹄子盯得我们紧,恨不得抓出我们的错处来,还是谨言慎行些的好。”
“我的不是,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林蘅妩挽住她的手撒娇,“好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瞎说了。”
她幽幽叹息,“这次我惹怒了王爷,今后怕是不得安生了,一切还是小心为好。蘅妩,我会让李沐菲付出代价的。欺你辱我的那些,我都一一记着呢,总有一天,我会让她还回来的!”
她慢慢攥紧了拳头。
“洛央?”她被她渐渐变得狠戾的眼神吓得一怔。
“蘅妩。”
苏洛央垂下眸子,轻唤她的名字。
林蘅妩偏眸望她,倏然,晃了神。少女如葱玉般的侧脸在跳跃着的烛光下显得越发动人,所谓美人如玉,不及她半分风情。她拢紧轻纱,薄唇微启,却字字诛心。
“我发誓,终有一天,我会让那些践踏我的人,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她晦暗的眼眸里蹿动着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温热的心脏里疯狂跳动。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掺着刻骨的恨意。
窗外大雨滂沱,春风吹散一地海棠。
骤雨初歇,山雨欲来。
第3章 柔嘉()
李沐菲将几枚铜钱扔到苏洛央面前,趾高气扬地扬起下巴,眉眼飞扬跋扈,“过几日府里有宴会,管事的让你去采办物事。”
自那日被颜澈罚跪在书房前两个时辰,她便大病了一场,一直窝在邀月楼里,足不出户。李沐菲那伙人知她失势,恐再无翻身之时,便越发嚣张跋扈,常晃到她面前,对她好一番冷嘲热讽。她一笑置之,专心养病,面对她的挑衅仍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模样,权当疯狗咬人。
但她没想到,她竟会嚣张到如此境地!
苏洛央盯着她,眸色冷冷的,竟看得她有些发怵。
李沐菲被她冷冽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呛声道,“怎么?连管事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她最讨厌苏洛央这冷冷清清的模样,都是以色事人的舞姬,偏生那贱人作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下作样子,她却得搔首弄姿去讨好那些上位者,在男人的胯下,虚与委蛇。
她不甘心!
苏洛央默不作声地拾起散落的铜钱,掂了掂重量,少得可怜。她沉了沉脸,脸色很不好,“就这么一点?
”她身无分文,这分明是刁难!
李沐菲挺直了腰板,冷笑,“怎么?这么多还不够你咽下去啊?”
她气极,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拿捏不成?
“李沐菲,你别忘了,你和我一样。”她一步一步凑近她,咄咄逼人,附在她的耳边,恶毒地笑了,“你和我一样都是下贱的舞姬!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勾当没有人知道了?你莫不是觉得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吧?我告诉你,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等着你永世不得翻身的一天。”
她神色慌乱,冲上前攥住她的衣服,眼眸惊慌失措,“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苏洛央推开她,整理了一番被揪得凌乱的衣衫,掩唇轻笑。
“你!”
李沐菲气得直发抖,瞅着她半晌,拂袖而去。
“你又把她给气着了。”
林蘅妩端着药走进来时恰好碰见了李沐菲,那个素来张扬跋扈的女人推攘了她一下,杏眼里掺着怨毒与憎恨。她忧心忡忡,生怕那女人又在背后放冷箭,“洛央,近日你还是别招惹她的好,免得引火烧身。”
“我若不反击,真当我软弱可欺不成?”
她盯着林蘅妩,轻叹,“蘅妩,你就是做事太瞻前顾后了。”
林蘅妩缄默不语。
她知道苏洛央从来不是任人欺辱的软柿子,但她这样的刚烈性子,在这样明枪暗箭的王府里,终有一日会吃亏的。
“我总归说不过你。”
她赌气似的别过脸。
苏洛央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刚李沐菲扔了几枚铜钱给我,说是管事的要我外出采办。别气了,我们走吧。”
她摊开手,只有可怜巴巴的几枚铜钱躺在她的手心。
林蘅妩急了,她涨红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见犹怜的模样,“太过分了,这分明是刁难。我去找管事的说去!”
苏洛央忙拉住她。
“别。”
“洛央!”
她莞尔,“近日我听说,这李沐菲不知耍了什么手段,让管事的对她言听计从,事情无论巨细,都交由她管。如今仔细一想,还能有什么手段,无非就是男女间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她那暧昧的话让林蘅妩红了脸。
“你是说?”
“所以不用我们出手,自然会有人让她阴沟里翻船,谁让她平日里太嚣张了呢。我们凑上去,说不定日后还会沾一身腥。”
林蘅妩愣愣地望着她,像是才第一次认识她那般。
“走吧走吧。”
苏洛央推攘着她走出阁楼,林蘅妩盯着她的侧脸,隐约望见她晦暗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神色,陌生的从未见过的神色。她还未来得及深究,就半推半就地被她拉走了。
*
苏洛央踏出王府,挣脱了那些魑魅魍魉,就像撒欢的野马,怎么拉也拉不回。她记得,距离上一次看到帝都这样的光景,还是在颜澈出征归来之时,那时,帝都汴京,繁华如织,莫不静好。
可她恨透了这繁华的景象。这西楚皇城里每一处的喧嚣欢腾,都是踩着淋漓的鲜血,堆砌起来的,面目可憎。
这是他们偷来的。
偷来的。
“洛央洛央,你看!”
苏洛央含笑望着她,柳眉微翘。
林蘅妩自有记忆以来便在王府里,足不出户,像是这样出门长见识的话儿也从来轮不上她,是以这是她第一次踏出王府,说不欢喜是不可能的。她拉着苏洛央东跑西跑,见到一样新鲜物都要多摸几下,爱不释手。
她在小街边的一首饰摊前驻足,琳琅满目的首饰让她舍不得挪开视线,所以她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但像她这样生来卑贱的人,是没有资格用这些物事的。
她眸光微闪,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发簪。
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
她只是个婢女。
一个,下贱的婢子。
马蹄声渐近。
站在一旁的苏洛央面色一变,马蹄声是往这个这个方向去的,而且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她忙拉过陷入沉思一动不动的林蘅妩,惊呼,“蘅妩,小心!”
红衣猎猎的美艳女子踏马穿过大街小巷,惊起一片片尘埃,那姿态,恣意潇洒,写近风流。
林蘅妩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捂着心口,缓过劲儿来后,仍是一阵后怕。她低声道了句谢,“谢谢你,洛央,还好你把我拉过来了。”
“不碍事。”苏洛央指着胆大妄为的红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