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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愣,笑了。
“顾行止。”
“我相信你。”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柔嘉。
后来我便真的不再去计较那些得失,也……可以不再去见她。即便是去见颜澈时也故意避开了她。我最后再远远地望她一眼,是在皇宫的大殿上,我站在朝臣中,望着她一身嫁衣,向景帝、向西楚告别。
那时她是西楚和亲南凉的和亲公主,而我只是西楚朝堂上声名鹊起的新贵。我与她的开始,是在御花园里远远地望去的那一眼。与她的结束,她站在大殿上一步一步拜别故国,我遥遥地望着她。
我望着她毅然决然地走上南凉的和亲路,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死在西楚南凉的边境。
死在了和亲路上。
依稀记得那是个雨天。
我跪在烨王府前求颜澈,去向颜澈要颜曦的骨灰。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胆大妄为、不计后果地去做一件事,我知道葬入皇陵的只不过是她的衣冠冢,没有人知道她的骨灰究竟去了哪里。但我想颜澈是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他一定知道。
然而颜澈只是目光哀戚地望着我,像是望见了自己。
他跟我说他也不知道。
颜曦的骨灰被归墨带走了。颜澈同我说,她若还活着,也定是想跟随他而去的,那是她的心愿。
颜曦这一生看似活得肆意潇洒、张扬跋扈,却又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而活过。而这唯一的一次,他愿意成全她。
我仿佛泡在了刺骨的凉水里,怎么浮都浮不上来。
我对着烨王府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我想起那次她负手而立,含笑着问我,“你觉得‘行止’二字如何?‘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瞧着这名字与你甚是般配。”
那时候我以为瞧见了万丈星辰。
但也只能这样了。
从此我只叫顾承昀。
从此再无顾行止。
……
我后来去见了顾凛最后一面。
他粗衣麻布坐在潮湿的牢房里,分明落了个狼狈不堪万人欺的模样,却还端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模样。
我抱着手倚靠在城门上,嘲讽地笑了。
顾凛愤怒地瞪着我,那模样真真是像极了幼时的我。那时绝望得濒临死境的我也是那样瞪着他的,然而他只是挥开我攥着他衣袖的手扬长而去。
报应。
如今的一切都是报应。
他煞费苦心培养出来的尊贵的嫡子,昔日是京城无恶不作的纨绔子,而今不过是个同他一样的阶下囚。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的嫡女,昔日是长安名满京城的才女,而今不过是个充军的娼妓。而我是他搁在脚下任人践踏的庶子,而今却能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他叫嚣着,“顾承昀,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是你父亲!”
我笑了。
嘲讽地弯起唇,“你承认过吗?”
举起酒樽一饮而尽,“承昀今日来,是特地送父亲一程的。”
愿你从此打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我扔了酒杯,扬长而去。
心却宛如荒草丛生。
从此我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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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心口朱砂①()
聂绾问我在等谁。
我嬉皮笑脸地告诉她我在等她皇嫂。
她嘁了一声,啐我又没个正经。然后又扭过头去不再搭理我。我知晓是我自小欺负她的前科太多了以至于她对于我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
譬如十六岁那年我一个人偷偷溜进敌军军营待了数月,把她给急得头发都掉了好几根,回来后若无其事地告诉她我给她骗回来一个嫂子,扭头却一头扎进了红粉世界里,气得她好多天没理我。
譬如十七岁那年我把她写给丞相家的那小子的情书折成纸飞机扔进丞相府,然后捂着肚子在墙外哈哈大笑,后来那小子再也没理过她。
再譬如我背着她给她择夫婿,把那些妄图攀龙附凤的小子给狠狠羞辱一番,甚至把她给生生弄哭了。
总而言之她气得发毒誓说再也不相信我的任何一句鬼话了。
聂绾是我的胞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却是个娇气包、爱哭鬼。南凉皇室中就属她与我最亲近,我登基后那些皇子帝姬被我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都打发得差不多了。我下手的时候丝毫不顾及血脉亲情,反正他们也从来没想过。唯独聂绾,是我甩都甩不掉的包袱,她总爱哭,她一哭我就受不了。
她长大后便很少哭了。
如今倒是将眼泪这个有力武器用得叫一个淋漓尽致,她知道我素来拿她的眼泪没辙。我瞧着她又想飙眼泪的模样就想扶额叹气,跪下来喊她一声小祖宗。
在我的皇宫里横着走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她不是小祖宗谁还担得上这个名号。
哦,对了。
还有西楚那位。
那位是真祖宗。
于是我很认真地告诉聂绾,“我在等你皇嫂。”
她奇怪地觑了我一眼,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登时就乐了。她咯咯直笑,“真稀奇,百年一遇浪子回头啊。”
嘁。
没大没小的臭丫头。
臭丫头聂绾趴在桌上眼巴巴地望着我,满眼的好奇心都要溢出来了。她眨眨眼,惊得我一阵恶寒,道,“皇兄,你说的所谓的我的皇嫂,是西楚那位名扬天下的‘红衣世无双’的柔嘉帝姬吗?”
我乐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懂得尊老爱幼了。
“是啊。”
我嘴角忍不住上扬,除了她还会有谁。
聂绾白了我一眼,嗤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日后定会被嫂嫂管得死死的。”她又凑近了些,晃着我的手讨好地笑着,“皇兄,你同我说说,西楚那位新嫂嫂性子怎么样?她是不是当真如传闻的那般生得美?”
“美。”
见到那人的人,就没有会说她生得不好看的。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纵然她一身粗衣麻布,灰头土脸的,我也是不禁愣了愣。
聂绾双手撑着脸颊,歪着头道,“能称得上‘无双’二字的人,该是有多美啊。那定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美人儿。”
我想起那个丫头古灵精怪的模样,想起她一把火烧了南凉的军粮时在漫天的火光中明媚的脸,眉眼张扬,倒是同眼前聂绾的轮廓渐渐重叠在一起。
我扳着手指头细数了所有能形容那丫头的性子的词语,嚣张跋扈、胆大妄为、恣意乖张。怎么看都称不上好。但我望着聂绾憧憬神往的脸,还是把落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话语转了个弯儿道,“她很好。”
我忍不住恶作剧地想,若是颜柔嘉进了皇宫,和聂绾冲撞在一起,指不定怎么把皇宫闹得鸡飞狗跳呢。
她那人着实没有个母仪天下的样子。
但只要一想想枯燥乏味的皇宫里多了这么个人,便觉得有趣起来。
遇见颜柔嘉那年我十六岁,我心血来潮偷偷潜入西楚军营打探消息。她女扮男装的技术着实不怎么样,我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却只当她是哪家贪玩不着家的小娘子。我第一次见面就把她骗到了我的营帐里,与我同寝而眠数月。
那时的颜柔嘉还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天真地跟我去了。
后来她想起那黑历史都恨不得咬掉我一大块肉,恨不得把我整个人都扔到海里眼不见心不烦。
她与我在一个营帐里同寝数月,吃住都在一起。
我那时候最喜欢的事便是变着法子逗她玩,看她被我耍得团团转总觉得莫名的愉悦。我想哪家的小娘子这样好骗,总会被我逗得面红耳赤,被我气得直跳脚。以至于后面我瞧到变得聪明了十倍的颜柔嘉,总觉得她从里到外都换了一个芯儿。
她还是被颜澈给发现了。
对,是颜澈。
西楚的主帅,那个烨王颜澈。
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她是颜曦,烨王颜澈的胞妹,西楚的柔嘉帝姬。不过我更喜欢喊她颜柔嘉,也喜欢看她每次被我耍得无可奈何的模样。
颜澈把她给拎走了。
临走前她张牙舞爪地瞪着我,叫嚣着她一定会要我好看。我没要在意,她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刀子嘴豆腐心罢了。但颜澈离开我营帐时的那个眼神让我不得不在意。
我与他最亲近的妹妹同寝而眠数月,我想在他以为我只是一个小士兵的情况下必定不会再留我性命了。
于是我连夜逃走,逃回了南凉。
我将我在那几个月里得知的情报记在了心里。
聂绾见到我时恨不得把我吊起来狠狠地揍一顿,她说她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然后又眼泪汪汪地望着我,望得我弃械投降。
我漫不经心地想,我这一趟虽近乎九死一生,但到底是不亏本的买卖。我不仅得了我想要知晓的消息,又骗回来一个媳妇儿。
我美滋滋的,她都与我同寝而眠过了,女子的名节最是重要。她注定该是我的人。我得意地同聂绾道,“你哥哥我给你骗回来一个嫂子。”
我想着等南凉王朝彻底风平浪静后,我就去西楚提亲,风风光光地把那个凶巴巴的小丫头给娶回家。除了我也没人能受得了她了,她迟早会是我的人。
而今一切终于过去,聂绾盯着我撇撇嘴,不以为然,“瞧你那骄傲的样子,你这话还是等到人家嫁过来的时候再说吧。别又像之前你说给我骗回来一个嫂子,后来影儿都没了,就会吹牛皮。”
我认真地告诉她。
“没有别人。”
十六岁那年是她。
如今,依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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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心口朱砂②()
我又做了那个梦。
醒来时怔怔地坐在床头发愣,便是着了一身红衣袅袅婷婷走进来的美人儿进来时我也没有分毫的反应。直到那涂了厚厚一层粉的美人儿推攘了一下我我才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呵斥目光就徐徐落在了那身红衣上。
我大发雷霆。
许是因为她身上的脂粉味太过于刺鼻,又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身红衣狠狠刺痛了我的眼,总而言之我发了一通脾气,将那人给赶出了寝殿。
满屋子的脂粉味散去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是我近日犹为宠爱的一个妃嫔。但这也不能怪我,她浑身风尘味害得我以为是皇宫里新进的舞姬。我想她一定被我给吓到了,毕竟这是我登基以来第一次发那样大的活,不过也是她活该。
皇宫里的人都知道,自那件事后我的脾气惯常不好,她又眼巴巴地凑上来,自然是讨不了好。
何况她触到了我的逆鳞。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我素来喜欢红色,却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着一身红衣在皇宫里晃来晃去。只因我厌极了旁的不相干的女子着红衣的衣裳。
我阴沉着脸唤来随身的太监,问他那人是谁。
原谅我的记性着实是差,分明这段时间我还与她打得火热。
随身的太监自然也是知道的,但许是我面上阴鸷,便不敢多问,只道,“回圣上,那是陆贵人。”
我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
便冷声道,“朕不想再见到她。”
他应声称是,然后便退了下来。
前段日子宫里进了不少的女子,眼花缭乱的让人瞧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