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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阖眼,沉吟片刻,随即道:“以为一死,即算一了百了么?李玉,传朕的旨意,将太医院御医李卫剥皮实草,悬挂于菜市口直至腐烂。阖府上下,发配宁古塔为奴,终身不得赦免。”
剥皮实草!兰昕脑子里嗡的一声,这酷刑乃是明太祖朱元璋所创,活剥了贪官污吏的皮,倾注水银使其不腐,塞入稻草,充作真人形状,悬挂要处。目的是要时时警醒活着人,引以为戒。虽说震摄威力颇甚,可毕竟手段残暴,怎的皇上会忽然想到如此的酷刑?乍一听上去,还真就是令人毛骨悚然。
陈青青的脸都快贴在自己的胸口上了,她不敢动,不敢看皇上的脸色,更怕皇上从她的脸上,看出不妥来。虽说此事与自己无关,可毕竟是遭疑心的对象,稍微不慎岂非要当替罪羊了。心里怀疑是纯嫔所为,毕竟钟粹宫上下,唯纯嫔有子嗣,没有人会比她更畏惧再添皇嗣。
可到底没有证据,陈青青又不得宠,哪里敢在这样的时候胡说。万一不是纯嫔所为,往后还怎么相见?左右为难之时,隐隐的担忧也随之加剧,陈青青自知与纯嫔惯常是面和心不合的。而且纯嫔早有意孤立自己之心,总是待秀贵人、张常在更为亲厚。
若真就是她所为,必定与张常在同声同气,想方设法的将罪责强加于自己之身。越是不安,越是忍不住去想。脑子里一乱,陈青青的脸色越发的唬人,连嘴唇也乏起紫意。
兰昕看在眼里,抿着口里难咽下的凉薄,不咸不淡的问:“陈贵人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尽可以如实的对皇上细说。”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愚钝不堪,又粗心大意,绞尽脑汁也未能想起什么不寻常的事儿来。”陈青青稳着心绪,为难的垂下头去。她不能将满心的疑惑道出,更不敢对上皇后一双锐光四射的凤目,唯有更加谨小慎微的自处,不让自己因为恐慌而乱了心神。
“那么,张常在可有话说?”兰昕并不咄咄逼人,由着陈青青自己去想,遂转了话头来问旁人。
张常在头晃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连连道:“皇后娘娘,臣妾着实想不起什么来。倘若一早就发现了不妥,必然早早禀明纯嫔娘娘了。断不会隐瞒下来,更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兰昕听了也不恼,含了一缕看不透的微笑,轻声对皇上道:“皇上恕罪,臣妾眼拙,一时间竟未能洞悉究竟。或许此事当真与两位妹妹无关,是臣妾多疑了。”
这话并不是为了说给皇上听的,反而是想看看这二人听了,会有什么反应。方才紧绷着的心弦忽然松开,会不会泄露心绪。
弘历会意,点一点头,转眸道:“许是吧。那李卫不是已经死了么,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这时候反而是锦澜走了进来,行动带风,急匆匆的步子有些凌乱,行礼后便停在了跪着的两位小主身后。
“是否秀贵人哪里有什么不妥?”兰昕见她心急,连忙问道。
锦澜凝重的脸色,看起来很是慌张:“皇后娘娘,方才宫人们更换内寝的帷帐时,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她摊开手掌,里面攥的是些许很小很圆的鎏金珠粒儿。
“有何不妥?”弘历看不出异样,示意锦澜呈上近前来。
“请皇上过目。”锦澜呈上珠粒儿,锁眉道:“经过曹御医验证,此乃由当门子制成的小球,中空可走线,外又以水银裹之,镀上鎏金黄漆。看上去,竟与真正的鎏金珠子没有什么两样。”
兰昕登时怒气上头:“好精细的功夫啊。若是本宫没有记错,这东西于秀贵人的寝室满处皆是。不是悬挂门外前的珠帘,便是系了帷帐的床帘,日日就这么陪伴在秀贵人身侧,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第九十四章:大风吹倒梧桐树()
陈青青忽然想起了什么,如雷击般轰的一声震了自己。方才还满心的忧虑,随着心中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幻化成一条威猛呼啸的火龙,盘绕腾跃在脑中心上,缠绕着她单薄的身躯,呼呼的喷出灼热的烈焰,却烧不尽她满心的狠毒。
原来是她,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盼望着自己去死么!同坐一条船,又跑的了谁了?
悲后心冷汗涔涔,陈青青不动声色,千钧一发时,一味的怨恨并不能救自己的命,总得想好如何才能脱身。以至于她没有发觉身边的张常在,面色乌紫的很是可怖。
担忧睨了那珠子一眼,张常在几乎要昏过去了。迎上帝后剑戟森森的目光,她只觉得要被剥的正是她的皮。
珠子竟然是当门子,还裹着水银,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那分明是秀贵人自恃有孕,身份贵重,跟内务府要来后,刁难逼迫她一粒一粒穿起来的。东西经过了她的手,恐怕自身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比之陈青青的怨恨,张常在唯有怕,仿佛周围满是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会嗖的一声将她咬死。
“着内务府的奴才来问问。”弘历摸索着手指间的珠子,越觉得胸口窒闷。
听了皇上的话,张常在不免更为忧心,内务府送过来的东西必然不会不妥,这可怎么才好哇?难道这罪名就稳稳当当扣在她头上了不成么?怯懦的偷扫了一眼秀贵人的近婢水澜,张常在险些弹起来。水澜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显然是知晓这帘子是经由她的手穿成的。
既然不能装作不知情了,张常在横了横心,索性向前爬了一步,呜咽道:“皇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说。”兰昕不轻不重的瞟了她一眼,端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张常在咬了咬唇瓣,郑重道:“那一日,秀贵人着人去内务府要了好些鎏金珠子,说奴才们的手艺不好,穿起来的帘子难免粗糙。于是吩咐臣妾来做,臣妾拿了这些珠子,总共穿成两条门帘,十二条床帘系带。还有一块七彩锦桌布缀下的流苏,亦是臣妾亲手穿成的。
统共用了三日,三日后,臣妾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交给了秀贵人的侍婢水澜。臣妾当真不知道这些珠子会有问题,但东西毕竟是经过臣妾的手了,恐怕难逃嫌疑。还望皇后娘娘明察,臣妾并不敢谋害皇嗣,犯下此等诛连亲族的不赦之罪。”
“锦澜。”兰昕并不急着搭理张常在,反而镇定自若吩咐道:“你去将方才所说的所有物件通通取来。另外吩咐人去查一查钟粹宫其余的厢房,看看可还有类似的物件,也一并取来。”后面这一句,显然是兰昕另有怀疑,目的只在于看看别的厢房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是,皇后娘娘。”锦澜虽说没有芷澜那股子伶俐劲儿,不是特别会讨人喜欢。可到底也是得力的侍婢,领会了皇后的用意,便匆匆退了下去。
自然,陈青青也明白皇后是另有所指,这样一来,她的心抽搐的更加剧烈了。倘若仪嫔真的想杀人灭口,从她的厢房就一定能搜出什么蛛丝马迹,正是所为的捉贼见脏啊。
然而现下她阻拦不了皇后的人搜宫,亦不能将自己与仪嫔串谋,偷偷置办龙袍入宝亲王府,欲栽赃嫁祸侧福晋高凌曦的罪责如实禀明。毕竟没到破釜沉舟时,戳穿了左右都是死,骑虎难下,还真是难为了她。
陈青青从未像此刻这样心乱如麻,那种濒临绝望之感,犹如数之不尽的蚁虫,一口一口啃咬在骨上,密密麻麻的疼,密密麻麻的揪心,真恨不得求个痛快,总算是解脱了。可她实在不甘心!
张常在绝望的眸子,涌动着哀怨的光,却不是那么明亮,隔着几重厚厚的雾气,隐隐约约的透出来,尽诉她沮丧不已的纷乱心绪。她多么希望,皇上能为她主持公道,可她又很害怕,怕皇上一开口尽是“剥皮实草”之类苛毒而绝情的话。
想哭又不敢哭,想分辩亦无从分辩,那种感觉真就是如临深渊,总是一个死字能囊括的。
好一会儿,锦澜才捧着那些物件回来,说了一句让陈青青很是宽心的话:“启禀皇后娘娘,除了秀贵人的寝室里有鎏金珠子制成的物件,旁人的再无了。”
“逐一检验。”兰昕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弘历却似乎不放心似的,对锦澜道:“呈上近前来,朕要亲自检验。”
张常在又惊又怕,双眼看着那些珠子发了直,似乎锦澜手里捧着的并非什么鎏金珠子、当门子,而是她的性命,她一族人的性命。
另有小太监从旁伺候着皇上逐一查验,绞碎了好几颗珠子,搁在漆盘上细细来看。兰昕虽然没有伸手,可目光一直定格在那些珠子上,一丝不错,仿佛看尽眼底的人心,*裸的险恶人心。
长长的一声叹息,兰昕无可奈何的瞥了张常在一眼。
弘历冷哼一声,猛然抓起一把珠串,狠狠的朝着张常在砸过去:“你自己瞧瞧,竟然每一串都是当门子,当门子!”
力道过猛,些许珠子弹起来,飞溅到身旁的陈青青,惊得她花容失色,五体投地的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眼里的泪水,再怎么忍都憋不住,直扑扑的掉在地上,却听不见那吧嗒吧嗒的声音。耳朵里荡漾着皇上愤恨的质问,亦唯有那声音,刺穿了心。
“旁人冤枉你,能把所有的珠子都变成当门子么?你自己都足足做了三日,何况是仿造之人。”兰昕亦觉得怨气难平,接着皇上的话头责问张常在:“难道说谁会为了栽赃嫁祸你,费上这些功夫做好,再同你做的调换么?”
水澜闻言,先叩首,方才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日日陪在秀贵人身侧。那珠帘自从挂在了贵人的寝室,便再没有更换过。必然是张常在交给奴婢时,就已经不是鎏金珠子了。分明是张常在存心陷害我家贵人,其心歹毒。”这一番话,水澜说的言之凿凿,显然是带着深深的怨怼。
张常在连连摇头,唬得不知该如何才好,唯有口口声声的分辩:“不是的,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臣妾与秀贵人无冤无仇,何必要害她啊。再说,那珠子是秀贵人交给臣妾的,并非是臣妾主动要为她做的。”
“说的正是呢。”水澜一听这话,立即抹泪反驳道:“正因为是我家贵人吩咐小主去做的,以至于小主你心中不满,这才决计要谋算贵人的龙胎。”
“不是的。”张常在亦不甘示弱,生死一线间之,她必得求生不是:“日日久居皇宫之中,试问臣妾哪里有机会以假乱真的做上这么些鎏金珠子啊。求皇上明鉴,求皇后娘娘明鉴。”
“担下去。”弘历仅仅说了这三个字,眼里透出来的杀意之中,隐隐蕴藏了些失落。或许旁人看出来,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为君威慑人心总好过优柔寡断。虽不至于残暴,却也决不心慈手软。
弘历是真不愿意看见眼前的一切,可果然面对时,决绝狠辣,没有一丝不忍才是他的作风。
“不要啊,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没有做过。皇上开恩啊”张常在惊惶的叫嚷着,恨不能扑上前抱住弘历的脚踝,希望他能再多看自己一眼,看看她眼中的委屈,不要这样轻易就了断了她的性命。
“皇上,不要啊,臣妾并没有做过。”她伤心欲绝,声嘶力竭,可都换不来他的同情与信任。张常在深深的灰心,可她依然心存侥幸,希望老天开开眼,不要令她蒙冤而死。
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