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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算什么?旧年下大凌,村里的孩子还穿一条单裤,去河里洗衣服呢!”李家男人吴氏赶上前,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们乡下的儿娃娃都是这贱命,天生的泥疙瘩,养细了还养不大,可比不得你们的孩子生来金贵。”
说着,吴氏不无羡慕一般地看了看北堂傲身后一直被人抱着,连脚都没沾一点地儿的粉嘟嘟大宝:
“状元相公啊,您赶紧屋里坐,这外面可冷得打紧,你身子弱,别来头一遭儿,就着了凉——贵儿啊,你赶紧请人进去——傻站着做什么?
你们且再等等,一会儿,新作的豆腐就好了,我给你们尝尝我们乡下人的手艺。”说着,李家相公吴氏就用他乡下人的热情,连说带推地,推搡着北堂傲等人往屋里去。
这地于北堂傲高高大大的身材而言出奇得低矮窄小,就连那里面的门,北堂傲都怀疑自己要低着头小心进去,不然还得撞着门框——
北堂傲可不想进去坐,只想站站就走,无奈柳金蟾说磕个头就走,可谁想进了那书房,就好似落地生根了一般,这会子都不见人影,人还里面听她那书生气十足的老先生与她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妇有责”——
怎得,打仗时,你们一个个“天下兴亡匹妇有责”书生们全都只会携家带口地四处乱奔呢?
北堂傲心里急还不好请人去喊,“天地君亲师……”北堂傲想自己兴许这么回牛村一次,何苦没住几天,还被人戴上一顶没有夫德的大帽子?他只得先领着三个孩子跟着李贵低头,进了里屋。
里屋之简陋也不用赘述,整间屋除了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板桌外,就剩下了四根,还是有三根是三条腿的长凳,堪堪,只比家徒四壁多了这十几条腿的桌凳。
北堂傲也不语,毕竟经年在外打仗,多少流离失所的流民比这惨得多了去了,他也骑在马上远远见过,但当今太平盛世下,一介秀才家也是这等模样,第一次亲见的北堂傲隐隐还是觉得内心震惊——
他本以为柳家已算破败,现在想来,金蟾来时说她家是当地一大富户,其实也没骗他撑面子的意思。
柳家大院与这李家小院比,怎么说……而今也算是这里的豪贵了。
“屋里也没什么,还请随便坐!”李贵客气,想寻个座吧,这娘家不比婆家,仅有的一张椅子还都搁在娘的书房那儿假充门面了,让他不免有点局促,只得硬着头皮抬起一根屋内唯一一根四腿具足的长凳横到屋中间:“就这凳子,只怕四妹夫没坐过?”
这话本是客气话,但搁在北堂傲与奉书等人心里还真就是:
确实没坐过!
与行军路上,就着石头就能坐着与众人商议步兵的平民将领比,行住坐卧习惯了处处被人安排得舒舒服服的北堂傲,眼瞪着这看似四平八位,但坐上去就给人感觉不稳当的长凳,满心踌躇。
李贵满心尴尬,只当北堂傲是嫌凳子不干净,忙让内侄儿拿了布来,将长凳擦了又擦,足足擦了好几遍才重又放到北堂傲跟前:“坐吧,擦干净了。”
既来之则安之。
“谢,三姐夫了!”
北堂傲笑得勉强,小心翼翼地就着李贵擦了又擦后,奉书复又擦了擦,还试了试结实度,最后搭上了一块狼皮垫子的凳子,缓缓坐下,想开口客套地问一句“三姐夫今日回门,难道是先生今儿是什么大日子么?”,不料一个深呼吸,一股子臭不可闻地味儿直冲脑门,当即让北堂傲晕了三晕:
“这是……烧得什么?”
北堂傲不得不屏住呼吸,将眼儿扫向那头一孩子烧得一团东西。
“是……牛粪!小福子,你在哪儿瞎倒腾什么呢?今儿是贵客,你怎么在这里烧这个,赶紧的,去换块木桩来。”
李贵顿时脸羞得通红,忙亲自出去安排北堂傲等人屋内取暖的问题。北堂傲也觉得不好意思,然……那味儿,他再闻一刻,他可不保证能再给足李贵和柳金蟾面子,不夺门而逃。
不多时,李贵提了块木桩搁在了屋中间一似火坑的地方点起了火,北堂傲这才发现那黑黑的火坑边还有一锅也分不清是人吃的,还是什么吃的大杂烩,然后锅上插了一根脏兮兮的大木棍,好像就是专门搅拌这大锅里的吃食用的——
此一发现,北堂傲立刻两眼露出恐怖之色,胃里一阵翻腾,转过脸,就想和奉书说“看看夫人”——
第159章 惊闻前事()
他可不要在这儿吃这个!鼻尖的他,已隐隐地好似闻到了那锅里散发出的浓浓馊味儿。
“坐这儿吧!”
李贵努力压下自己满心的尴尬,盛情邀请北堂傲到火坑边就坐。
“……”我不冷!
北堂傲想拒绝的话,因李贵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而迟疑,愣了两秒,想着彼此毕竟是连襟兄弟,不管怎么说,金蟾排行在四,而今在家他们四房又是众矢之的……
北堂傲鼓足勇气,令奉书将长凳挪向火坑边远离大锅处,但就是这么远,那锅里也不知煮了什么的味儿,让他受不了,总担心一会儿也熏得他臭臭的,柳金蟾连他半步都不愿意挨,想着忙将外袍又拢紧些,只打算一会去楚家时,先回家将外套换下来,晚间一定要洗个澡。
“家里……简陋了!”
李贵硬着头皮,努力向北堂傲挤出一丝笑,不待北堂傲反应,他都觉得自己即刻就看到一张满眼都是嫌弃的脸鄙夷地看着他,就像……就像他妻主金玉初次随他回门时那般。
“怎么……怎么会?这自古寒门出骄子,你家一看就是将来就是要出大人物的地儿。”
北堂傲忙挤出他一点也不觉得的模样,僵硬地微笑,为证明他丝毫不在意,掩饰他刚才的迟疑,他甚至拿手压着身边的大宝,不让他有机会拿手悄悄捂鼻,借以扫扫彼此的尴尬: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怪道金蟾谁都不娶,就偏偏娶了你。”
李贵一听这话,虽知北堂傲只是在劝慰他,但心里还是有种十几年来,终于有个柳家人懂了他的酸楚,本一早就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地的他,不觉脚下生了根,脸上略带苦涩地笑道:
“这……柳家也就你和金蟾,不一样。”
说着,李贵素日里在柳家强打的孤高之色一黯,旋即换上来的是满脸的落寞。
这……
北堂傲对揣摩敌人心里可谓是神机妙算,但这闺阁男人的们的心思,绵绵腻腻的,说实在的,他这几年就只关心自己,出于自怨自鄙,甚至害怕和别的闺阁男人共处,就连自幼一处长大钱迷缺心眼儿肖腾路过塞北,千里迢迢专程去看他,他都以不在府上避过了——
他自怨自怜,恨不得把自己藏到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还过犹不及,如何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更别说闲得像某些男人,专靠挖别人的痛苦来偷着乐,最后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自己还不是命最苦的那个,来聊以自慰!
“……”北堂傲想说两句安慰别人的话,但……搜肠刮肚,他也想不出有什么话是真的能安慰人的,一如他当年那种痛,别人越安慰,他就越发觉得自己的事没人不知,比把那旧日伤口再次撕开来重新痛一次更甚、更令人屈辱,无法自拔。
北堂傲不语,李贵本以为自己抬眼就看见千般的同情,不想对面的四妹夫,既没出言相慰,也没目露同情,竟有好似感同身受的痛楚,一颗心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好似遇见了懂自己的人,好多,即使回到了娘家也拼命压抑担心会被家人的委屈,一时间,就溢出心口,红了眼儿,只是在娘家,仍不能道出口。
“我们出去走走?”
早让满屋的馊味儿熏得快窒息的北堂傲禁不住提出建议。
李贵见大家干坐在屋里,也无甚事可做,便也点头:“出去走走,我带你去看看这牛村,想必这么几日,金蟾也没时间好好带你走走!”
说罢,李贵就要起身,但人一起来,忽然猛然又坐了下来,满脸矛盾地道:“不妥!”
北堂傲不禁斜眼,依旧保持不语。
李贵看了看北堂傲布满疑问,想问又怕他为难的模样,嘴唇咬了数次后,方低低与北堂傲道:
“想必,你也知道了……那日的事儿!”
哪日的事?什么事儿?
北堂傲照旧不语,他是觉得柳金蟾背着他瞒了不少事,但究竟是些什么事儿,他一时也无法从奉箭几个的嘴里掏出来,他希望从李贵嘴里套出点什么,但这越是要紧的事儿,你越是问,常常越难问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装得漫不经心,对方反而心无防备,一溜一溜地就全跟闲话家常似的,细细道来了。
“恩!”北堂傲不动声色地,只做点头了然状。
“其实那日是金玉不对。”李贵抬眼看北堂傲一脸平静,不禁觉得北堂傲不愧是柳金蟾的男人,那么大的事儿,居然还能如常,能把家族的利益看得胜过一己私利,心胸比他那口子还大,不禁满心佩服:
“事后,我也悄悄问过人,都说是大姐家的玉珍,想要大姐夫秦大哥那日特意托人捎来送你孩子的几盒城里点心,起初你一直在屋里,她们不敢进来抢——
说起来院里这些孩子欺软怕硬,大欺负小,背着大人们,要什么,看上了,好多都是明抢。
加上大姐又是这柳家的长房,她大女儿玉珍是大姐老来所得,又是长房长孙,不仅大姐珍爱异常,还是族内长辈们讨好的对象——
这话说来,四妹夫你千万别笑话,不是有话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么,在我们柳家也是如此的!
长房就是未来的柳家的当家人,长房长孙,自然就是柳家未来的少当家,都说柳家有钱,但真正有钱,在县里数得上一二,还能和官家说得话的,也就咱们婆婆这支。你说,你要想以后有点什么事儿,家里缺个钱什么的,还不都得找当家?
所以,玉珍打落地起,就有人频频示好,待到她能走路了,即便是她无缘无故咬了别人,那也是别人的错,多少孩子在她面前吃了亏,都碍于大姐的威势,各家爹娘只能忍气吞声,更有人还去问玉珍,有没有伤着——
就差没她咬了你,你还得买着东西去讨好她,问她有没有把小牙磕着了!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就是你三姐夫我,不小心碰着她了,她都能站在院子里没老没少地骂上一通呢!”
第160章 大家族的通病()
李贵提这事儿,就寒心,但谁让他是三房的男人,自己女人纵有脾气,偏自己生得又都是扶不起的儿子呢,这里面的亏每每吃了,都能自己含泪劝慰自己的儿子莫要和她们一处玩儿——
但狼就是狼,欺软怕硬惯了的,欺负了得逞了一次,自然还有下次,岂是躲得过的?
北堂傲呢,默默地听着,只是这大家族内部的关系,都是大同小异的——
他们那支尊贵,他大姐当年在族里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又是个火爆脾气,那个姐妹她看不惯,她说动手就动手,都不需要和长辈们说,就直接行使她长房长孙公府嫡长女权利。
打完了呢!拍拍屁股就走!
那些依附她们家的亲族们,也都还得来赔笑说“打得好,打得对,下次遇见还让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