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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柳红立刻就转身与何幺幺道:
“你啊,你也别忙着跟着进屋,先赶紧让人拿二十两纹银亲手交到道长手里,然后明儿……明儿一早起来,就赶紧先令人备下瓜果灯油纸钱各十斤,一早儿送到道长的观里——
你看我这糊涂的,那年咱们金蟾去白鹭书院路上,我还带着你去观里许愿,说求菩萨许咱们金蟾一个好前程,再牵个好姻缘,你看看。你看看——
还了前程的愿,却把这茬给忘了,怪道金蟾回来,今儿就病!”
何幺幺娘家是做刀尖上的生意,天天拜关公的,一听柳红这话,更是猛拍自己脑袋,骂自己道:“哎呀呀,看我这糊涂的,怎么也把要紧事儿给忘了?”
说着,何幺幺也顾不得去看柳金蟾,先令人把眼下最最要紧的事儿给办了,然后一个劲儿骂自己,怎么当年去苏州回来,就没想到呢?
但仔细一想,自己那时老觉得这漂亮女婿弄不好就是个娼家的,可谁想,人家还真有娘家,娘家眼下还真有模有样来家,说白了就是自己太找死——
女儿的大事儿,怎么能不搁在心上呢!
再者,撇开私怨,他这女婿要模样有模样,要气度有气度,何幺幺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当年就非一口咬定是柳金蟾骗来的某院花魁——
说白了,也是这女婿不好,好好的出身,干嘛要无媒自嫁,不是自己作践自己,怎能怪他这做公公的瞧他不上呢?
何幺幺东想西想,待到他忙完这头,匆匆赶进金蟾屋时,柳红已经拦着也想跟着进去浑水摸鱼,弄不好还想伺机揩揩她女婿油的曹主簿,在门外等了他许久。
何幺幺一瞅这架势,估摸着这曹主薄弄不好是故意横了一条心,要跟着他们夫妻去金蟾屋看金蟾了?
这女婿住的地方,是随便哪个女人能进去的?
第88章 没拉拴的狗()
这女婿与女儿的卧房,就是婆婆柳红进去都不对!
何幺幺立刻笑盈盈地走来,生生地挡在了门前:“这道长清宅子,只怕一时半会不会好,夫人不如先请曹主薄去那边屋坐坐?”
他音没落呢,那头抱瓦就忽然抱着大木桶要进去。
“药汤熬好了?”何幺幺赶紧故意问。
抱瓦先是一愣,但何幺幺对着他猛递眼儿,他立刻明白,这何季叔是借机撵这门外的女人走,遂赶紧道:
“哎,道长说,我们奶奶身上的还有余毒未去,需赶紧泡泡,何季叔,您这么进去,只怕不方便——
我们奶奶……已经……”
何幺幺立刻就做恍然大悟状:
“说得也是,夫人,我们都过去那边吧!曹主薄,都大半夜的,还劳烦你过来——真是——金蟾应该是没事儿了,方道长是个高人,咱们……咱们都还是早点去休息吧,明儿……我们大老爷出殡,还得早点休息呢!”
里面奉箭一听外面抱瓦说话的声儿,就知是外面呃柳老夫人又想进来,这可怎么行?不说爷现在要给少夫人沐浴,就说这女婿的卧房,老婆婆岂能随便进来看?不怕看见什么,但也是内室,内室是什么?
就是男人宽衣就寝的地方!
奉箭赶紧就在屋内高声喊道:“夫人褪下的衣裳可别乱放——要洗的摆一边儿,换的换这头儿!弄瓦,你赶紧去给爷和夫人把床重新铺好,洗完就要睡得!”
然后抱瓦进屋,“哗啦啦啦”的水声起,老道适时钻出来,还故作诧异道:“曹大人、柳夫人何老爷,你们还在啊?今天都守夜吗?”
门里就传来北堂傲万般恼怒的声音:“怎得?知道老夫人和老爷在外面,也不知会我一声儿?”说着屋里有了脚步声。
何幺幺听这声音偏偏在水声之后,就知这女婿根本就没有出来迎接的意思,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真让人家女婿觉得他们是乡下人,一点也不懂礼法规矩么?
“女婿啊,别出来了,趁着水热,就赶紧着给你女人洗了,你们夫妻也早点睡。”何幺幺赶紧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外面曹主簿在呢,你一个男人就呆在屋里,今儿晚上别的都不要官了,只管伺候好你妻主便好。”
曹主薄一听何幺幺这话,刚还在兴致勃勃,暗想美人的内室进不去,好歹近距离在细细得将小美人端详一番,也是不虚此行的,谁想愣是不长眼的何幺幺,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当场不给她面子,愣是将他漂亮女婿,藏在屋里不见人,不由得心生恨。
但她能如何?
这是柳家大院!
“是啊,男人伺候好自己的妻主就好!咱一个主簿大人怎么好叨扰状元郎君呢!”
曹主薄也丝毫不掩藏自己的不满,故意将话说得大声,以便让屋里的柳金蟾和北堂傲听个分明,尤其还不忘在“大人”加了重音,一语双关地暗示北堂傲,一则她身份不一样,二则,他让她不欢喜了——
识时务呢,就赶紧出来讨好我,别不识抬举,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你妻主一个破状元,现在是什么?屁官都没有的!
曹主薄就不信这牛村出了一个脑子比楚天白还楚天白的楚家老虎外,今儿还能再有一个“眼高于顶”不怕得罪她的男人?毕竟,柳金蟾再有本事,而今也只是落难的纸老虎,能不能再东山再起,都是个事儿。
屋内无动静。
“大人,这说得,什么状元郎君不郎君的,不过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羞手羞脚……”柳红赶紧打圆场,主动请曹主簿过去她那边儿。
“可不是,没见过世面,怕生的很,金蟾的几个姐姐见着了,都拘谨得不敢抬脸!”何幺幺也附和,“倒来不去的,还不及这村里男人出得众呢!”
曹主簿无法,只得移动步子往外走,只是还没走得三步,那屋内就传来门落闩的声不说,一个男人还话外有话地低低道了一句:
“这年月真是不太平,没拉拴的狗夜半也在别人家里乱跑。”
接着立刻有人低低呵斥道:“混说什么?今儿院里外人多,你少乱说,让人胡思乱想了去!还不快给夫人把换洗的衣服拿过去?”
这意思,自然是美人锁小屋,今夜估摸着是再也不会出来了。
无奈,曹主薄只得悻悻然、满心惆怅地一步三挪移地随着柳红出得柳金蟾这边书房,然后借了个托词,拒绝了柳红的殷勤相送,一拐三个弯儿,闷闷地去了他捕快群里某个老相好屋里,暂把乌鸡当貂蝉将就将就凑合一晚,一切再做计较。
柳红和何幺幺之前还心里闹着别扭,但柳金蟾这一出事儿,两夫妻毕竟是夫妻,怎么说也养了一个二十好几的女儿,眼下女儿不好,女婿又被贼人盯着,为大局,两人又不约而同走到了一起:
“我瞅着,这黑了心的曹主簿瞅着咱们女婿这模样,只怕没安好心眼儿,不是会轻易就丢手的架势。”
何幺幺是江湖人家出身,说话难免直接了些。
柳红也皱着眉,刚那曹主簿盯着四女婿直愣愣的眼儿,她也隐隐觉得不祥,要知道这曹主簿只要看上一个男人,其手段可谓无不用其极……
论理她们柳家倒不怕她那点伎俩……只是……柳家正有把柄在她手上……
“我瞅着金蟾今儿应该没什么事了。”
柳红开口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何幺幺。其实,明的她不怕,但这曹主簿从来都是来阴的,例如明里打官腔,私下里要挟,逼人就范——
最最可怕的是,一开始你若死扛,临到扛不住时,你就是最后主动送上门,她也未必就那么轻易让你如愿,甚至还会吃骨头不吐皮,只当白吃白拿一切都是白拣的大便宜,算定你合族也莫可奈何——
前车之鉴太多太多!
尤其是这半年,前县令才来一二年就被她糊弄得丢了官后,就更无天无法了。
第89章 长女柳金花()
“你说那楚傻子在时,虽然闹得这牛村景陵县没一天清静的,但……起码她在这景陵称王称霸时,这曹主簿算老几?”一个不高兴,楚傻子拿着麻袋一套,说打她就打她,满街的人看见了,都只说没注意……
何幺幺不禁有些怀念那个傻傻的楚天白,虽然她男人好几次提着大刀,说要砍死教唆他妻主去吃喝嫖赌的金蟾。
柳红闷闷的心,一听何幺幺这话,突然就来了精神:她怎将这楚天白忘了?这傻子可是金蟾丫头的铁杆小跟班。
“明儿……”柳红立刻附耳在何幺幺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何幺幺挑眉:“能行?”她能信?
“若是金蟾没事,自然是不用,但真有个……咱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好歹也是个办法不是?”
柳红说着,便又想转身去金蟾屋里看看金蟾——她可是现在柳家唯一的希望。
何幺幺抿唇,想想也觉得是,金蟾在,凭她那脑子,过去就是小秀才时,都能将曹主簿母女哄得将信将疑,这如今功名在身,人若没事,自然是不比把这曹主簿当回事儿,怕就怕……金蟾真有个三长两短……
不说曹主簿来如何,就是柳家这三姐妹估摸着也做梦都想把他和他女婿撕碎了,若是再有曹主簿暗示许她们点什么好处,弄不好,背着他,私下里,先气死柳红,再接着把金蟾男人卖了给人当妾,她们这群眼下坑瀣一气的女人都敢——
尤其柳金花。
既如此……
“说起来,今儿金蟾出事,金花她们三个好像一个都没见着!”
何幺幺故作不经意地好似猛然想起似的提了提——反正已经撕破脸,与其等将来自己一无所有时等人来制,不及他还先斩草除根——无毒不丈夫!
柳红一愣,转而一想,可不是,三个女婿都在,但三个女儿真就是一个都没露脸——
而且这三个女儿,她知道,素来是以金花为首,老二没主见,老三虽刚烈,但眼下吃了金蟾女儿的亏,肯定更是对金花言听计从。
至于金花能有什么计?
柳红头痛,说来也是她教女无方,那丫头和咋曹主簿私下里来往可谓甚密,此番她与何幺幺下大牢的事儿……
想起这牢狱之灾,柳红就觉得心寒,要知道这五个女儿里,其实就柳金花敢说敢做的性格最像她,若非金蟾天生是个读书好苗子,四个大女儿里,她最偏疼的应该是她……
“我先去看看金蟾!”
柳红人老心不糊涂,何幺幺毕竟不是金花的亲爹,何幺幺的心思,她又如何不明白?所以,她压住心里的愤怒,只佯装不解何幺幺言下之意,只一心关心金蟾的病。
说起来这金蟾,打小除了爱追着漂亮男人跑这点正常外,其余的行为举止,甚至做事的方式,都和柳家女人,没有一点像的,像谁呢?
“看什么呢?她男人在屋里给她洗澡呢!”一把年纪还不解风情了呢!
何幺幺忙拉住柳红,想也不想,脑中就浮现出北堂傲那满脸满身的朱砂印,他此刻不借着水也跟着洗洗?何幺幺很怀疑——他那个女婿披着斯文脸,合上屋门可是比他小户人家的儿子还大胆的紧。
但反过来想,他胆子不大,他泥鳅似的闺女能栽在他手心里,每次和他这老爹说要和离,都和离不得,这下还给上了族谱,愣是让他个小妖精修成了正果,回来就迷住了柳红的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