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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你可别胡说了,仔细——掉脑袋的!依我说,只怕是东边的人下的手,趁着北堂家心里埋怨嘉勇公夫人的时候,趁机向嘉勇公夫人下手,东边可是早看嘉勇公夫人不顺眼很久了——
那年嘉勇公夫人头一遭回京,东边就送了好大一顶绿帽子给她。”听者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只是冷汗过后细细一想,似乎也还是有那么点蛛丝马迹的。
“是啊,你说,怎么送嘉勇公夫人绿帽子?难不成东边……”酒者继续诱导。
“嗨——傻了你的,当年……那个选妃……不是听说嘉勇公榜上有名,还是皇太女君的热门选么,后来……无疾而终,才选了皇甫家的儿子为皇太女君——
我看啊,是心有不平——
寓意定要给嘉勇公夫人戴上一顶果绿果绿的大帽子,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呢!”听者自行推论。
“听你这话,莫不是东边干得?”酒者倒成了听者,
“这……可就是难说了……”听者开始了她的逻辑推论。
反正这绯闻八卦,外加阴谋论,于当日夜,就成了京里上上下下的头版头条,传得人尽皆知不说,次日,又以京城为核心,四散到了周围的县市,当然古代还是古代,交通不便利,等这个消息模模糊糊传到景陵县时,已经是大半年后的事了——
等何幺幺和柳红等人听说,又是几年后的事儿了。
第275章 地牢()
但不管几年不几年后呢,做好一切准备,告诉自己大不了一死,就是受刑她也有能让全身麻痹的药,但……
呜呜呜,想起满清十大酷刑什么什么的,柳金蟾觉得自己还是小骨头酥脆酥脆的,不是当什么铮铮铁骨的材料。
一步三挪移吧……
其实她也问北堂家的仆人要过什么一吃就能即刻毙命,不用再担心什么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烈性毒药,但北堂家的人愣是支支吾吾,反正就是没有。
没有就没有,稍后楚天白肯定能有办法弄得来。
想事这么想,安慰是这么安慰,但……刚才孙头好像和她说,说慕容嫣自打进来,这大半年就能出去——
没能出去是什么概念?
对大理寺太熟悉的她,不敢说自己是英勇无畏的,北堂傲的爹娘、大周之前许许多多的皇亲国戚,有至少一半是死在这大理寺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的——
据说有毒死的,有白绫绞死的,还有扛不过刑具撞墙而死的,反正病死冷死饿死都是司空见惯的死。
命如草芥,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在大理寺就是常态,这里就是专门关押叛国已经皇亲国戚的地方——
有人称这里是没有光能照射到的暗夜皇陵,贵族们的人间地狱,有来无回的黄泉路口……
称呼很多,但柳金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突然都联想上的,反正她站在刑讯室门口时,腿就不自觉发软。
许是大理寺的人体贴,孙尚香与吴金华几个够姐们的兄弟主动请缨,她今儿没被人推推搡搡,一脚踢进牢门,直接在大牢走道上跌个狗啃泥。
“金蟾,最里面那间!”孙尚香一边说,一边按照规矩给柳金蟾手腕脚腕上套上沉甸甸的铁镣,“被子,我帮你拿着!”
柳金蟾深呼吸,慎重地向着漆黑的长廊踏出沉重的一步,即使是白天,这座挖在地底的牢房,也如天牢一般,黑得身后不见五指,不是孙尚香提在手上的灯笼着凉,柳金蟾几乎都无法看见前路。
“慕容嫣也在这儿?”柳金蟾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走过一间间死气沉沉的栅栏,努力不去想住在这每间只有不到十个平方的小屋里人,今天是死的还是活的,又或者刚空了。
“恩,就在你对面!”孙尚香低低地开口,“本来想把你安排在最前面,但……我想,你是个多话的人,对面有个慕容嫣,也能时不时说上两句,排解排解。”
孙尚香体贴道。
柳金蟾心里叹气,暗想聊啥啊,听她又说对我相公如何如何恋恋不忘,再忆那年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约会么?
没心情,也不好奇了!
长夜好漫漫,没有男人的日子终于开始了。
柳金蟾收拾满心的失落,一步步向前,没抬眼朝黑洞似的小屋瞅去,不是看不见人,就是栅栏上某一个骨瘦如柴,早已分不清是人还是干尸的东西,朝着光亮处,缓缓缓地骨碌下眼睛,然后再无动静。
接着再往里走,隐隐就能听见痛苦的哼哼哼,在呻、吟着,不禁让人浑身起了无数疙瘩与冷战,当年巡房看见的是触目惊心,而今自己进来……
柳金蟾不禁问自己,是不是她前世栽赃男友,送他进大牢的报应,毕竟,她眼下也算是——蒙冤入狱了。
虽然男友是咎由自取,但她柳金蟾抢了人家慕容嫣的铁板钉钉的“贵夫”,粉碎了她飞上枝头的国夫人梦,怎么说,而今也算是咎由自取。
所以,恨慕容嫣诬陷,也没意思。
一边走一边抖落下一身恶寒的柳金蟾,少时便抵达了地下牢狱的第一层末端,忽然她有点开心地发现,现在是冬天,不仅恶臭淡了许多,而且没有密密麻麻的吸血臭虫,当然它们一定要她为它们的子子孙孙们的繁衍、壮大发展做出无偿奉献,她也没法拒绝——
这时距离下一个秋后问斩,还有一个春夏的距离。
“吱嘎——”是牢门打开的声儿。
“慕容姑娘,金蟾来了!小柳子,就住你对面。”吴金华忽然就敲打那边的栅栏,喊得急促,此声听在柳金蟾耳朵里怎么觉得像高兴呢?
“金蟾……柳金蟾?”
一声虚无缥缈,后又突然急促地声儿忽然就那头死寂的小屋里乍起,接着一张花得不知是痘痘印还是紧半年没洗过脸的蓬头大叫花脸在那头栅栏处露出一抹亮色:
“你……怎么……怎么也进来了?是不是……”
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的声音忽然就黯然了下来。
柳金蟾很想冷笑两声:“你会不知道?”但抬眼一瞅慕容嫣两手抓在栅栏上,两臂露出的肌肤正好被孙尚香的灯笼映照出暗红的斑纹,所有到嘴边的恶语,瞬间化作酸涩咽了下去——
这重刑之下,换做她,也会睁眼说瞎话的。
“一点误会!”
柳金蟾淡淡一句,隐去自己的所有不安,只默默地看着昔日笑颜如花般耀眼的慕容嫣,所有……北堂傲因她而受的苦,柳金蟾觉得慕容嫣而今也自食其果了,有些旧事与过节,真的,该了了,包括恨,以及怨与不平。
“是误会?对,一定是误会!你是苏州知府,怎么会……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进来了呢?”慕容嫣极力掩饰什么地开口急促地说着。
许是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周遭一片宁静,这才愕然发现自己又失了常态,让人以为她又疯了,禁不住,就哑了声,好半日才复又问道:
“她们说,你这要关多久了吗?”
“谁知道呢?按规矩,案子下来了,就该有结果了吧!”柳金蟾努力挤出笑,“这什么时候出去,估计……咱俩得难姐难妹好一阵子,够咱们把八辈子的故事都翻出聊聊了。孙头,你锁门吧!大家都别为难,呆久了不好!”
“恩……晚上……设法给你送饭来!”孙尚香顿了顿。
“……算了,这里不是你们外面捕头能随便进来的。总要……习惯的!”饭送一天,还能天天送么?
第276章 情敌两对面()
柳金蟾勉强一笑:“这案子背后有人,你们最好也避避嫌,莫要再被牵累进来。”
“恩……”
孙尚香犹豫的音没落呢?那边长廊就喊了:“孙姐儿,赶紧着,一会就有大人来查房了——”
“金蟾!”孙尚香更觉得迟疑。
“去吧去吧,让我家雨墨别急,告诉她,我一切都好,还有……告诉她有什么事,只管照我说的做,千万别让玉堂春私底下去找任何人,他是男人,容易吃亏,他要有什么想不开,你请大哥帮着他出出主意,千万别让他胡思乱想,更不要去干傻事——
我这案子,走寻常路子不能通——
该得救自得救,若无法,谁也无法!”
柳金蟾推着着孙尚香等人赶紧走。
“我知道,你放心,你家人就是孙姐的家人,你的事就是孙姐的事儿……”
孙尚香还想说点什么,那边狱吏却喊得更急了,最后无法只得被吴金华拽着喊着,迅速离了屋。
然后“砰”得一声,最后的光在那头门合上的时候,消失于无形,余下的只有黑暗,无边的黑暗——
宛若漫漫的极夜,再也没有天亮的时候。
柳金蟾抱着被子,猛得颓然坐下,一屁股就落在一软软的草甸子上,“软软的”?
柳金蟾下意识地摸了摸,忽然乐了,这哪是什么什么草甸子,分明就是一床铺在新草甸子上的厚厚羊羔毡子,仔细一闻,居然还能嗅到冬日难以捕捉的一丝丝干草香……这心内不禁一软:
看来北堂家的人还是上了心,并未马上弃车保帅,即使临时奉旨出关,仔细想来,是为了北堂傲吧。
提起北堂傲,柳金蟾心里更愁,北堂傲那性子,看似四平八稳,但真遇上事儿,尤其是家人生死,总是什么都想自己来——
她现在除了怕用刑,就是怕北堂傲来,其次嘛,怕玉堂春吃亏,这男人傻得很——北堂傲也傻!
柳金蟾裹了被子,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一手默默地握紧了那放着麻药的被角,努力让自己想点开心的事儿,只是……
手一碰到小腹,未出生的孩子,让她这心里更是百味杂陈——
她真的怕保不住,然后……她还饿了……
真是年小不知愁滋味!
摸着孩子,就忍不住想孩子爹此刻带着三个孩子行到了哪里。可否一路平安?她传出返京的消息后,通往塞北的关卡就该松了吧?北堂傲应该安然无恙吧?
想北堂傲,就忍不住想起他的脸,想起他撅起小嘴的撒娇娇嗔的模样,想起他总是舞这一块冲人的洋葱帕在屋里挥上挥下的霸道模样——
他们夫妻,到底是谁宠坏了谁呢?
柳金蟾手捏紧了那包全麻的药,她不知道这药效如何,但她知道,只要全部一次性吞下了去,想来也是必死无疑的,而且她来时,就在内衣袖子里藏了乡下灭鼠的药……
只是一个人临到死的时候,突然才发现原来……原来……她生命里那么那么多经过的男人:
任性的三郎、美艳的玉堂春、甚至深宫大院里热情似火的皇太女君……以及家中哪个一直觉得愧疚不已的薛季叔里,在她心里最最重要的还是北堂傲独一个。
想男人想到泪花流,想到北堂傲自幼父母早逝,刚成人又经那种风雨,而今眼见要把日子过好了,转眼又得面对她“英年早逝”的噩耗,不能不说,这个男人自打嫁给她,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偏偏还死心塌地地要追着她,说什么天长日久,想什么开枝散叶
——这当爹又当娘,青年守鳏的日子,让他这二十有五的年纪可怎么掰着指头熬!
以前北堂傲哭哭啼啼说什么“守活寡”“才不要守鳏”的话,言犹在耳,当日只觉得头大,现在想来,柳金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