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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的那一刹那,正好撞见从楼梯上声色慌张跑下来的小杰,两人心照不宣地一个将画板递过去,另一个稳妥地接过,并说了声“谢谢。”迅速瞥一眼四周人满为患,转身又跑上楼,依依想他大概是想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擦拭一下画板上的雨水。
于雨急忙从纸巾盒里接连抽了好几张,递了一部分给依依,另一部分当下帮着擦起来,主要是依依自己看不见又够不着的地方。
依依边擦边走进吧台里,回想小杰那句唯恐避之不及的谢谢,依依发现了,他从今天一早开始就故意躲着她,原本刚子是想叫他进来帮忙,而不是家明,但是他当时假装着没听见径直走上楼,家明才会被叫到里面来。
此时依依心中的失落,从她的手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可以看出来,如今她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被淋湿了的自己身上,而是在如今那个与自己只隔着一层天花板的那个见不着面的人的身上。
墙角竖着的那盒花,还在原地,依依趁大家都把精力集中在自己手头的事,不动声色地拿了盒子走出去,雨却没有丝毫要减小的意思,好在门外的桌子边那把大伞,始终如一地开着,天晴时用来遮挡阳光,而降雨时也正好可以帮一两个行人逃离落汤鸡似的狼狈。如今正站着一对情侣,男生挽着女生的腰,让两个人都足以躲在伞下,享受七夕的下雨天没人打扰的短暂时光。
他们见依依一脸不爽的样子从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盒看起来应该是七夕礼盒包装的花束,彼此并没有言语。
依依的内心正纠结着,是否真的要把这盒画丢进不远处的公共垃圾桶里。虽然现在没有人看见自己的举动,但一旦店里不再忙碌,大家想起来发现花不见了,自己实在没有能力装作一无所知的态度,并且,小杰是一定会给花店打电话确认的,一来二去很快就能发现罪魁祸首是我。
依依边想着,边迈开脚步,看来还是决定不声不响地将这盒花扔掉。突然一只有力地手将盒子从依依的手中抽走。依依惊讶地转过身,发现是家明“姐夫。”旋即低下头。
“看来我前天跟你说的你一句都没有领会进去是吗?”家明将说话的声音特意压低了不少,只不过语气还是冷冰冰的。眉毛微微皱在一起。说完这句话,就推门迈进店里,留下依依和那对情侣,在伞下尴尬地站着。
依依知道姐夫的说话声虽然轻,但伞下的空间只有那么一点,其他人一定是听见,并且猜到了什么。只是因为事不关己,加上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谁都不想坏了心情,原本突然间的雨就够让人烦躁了,陌生人的那些乌七八黑的事,就继续乌七八黑地吧。
雨突然间变小了,依依奋不顾声地跑下楼,走到街上。
家明一拿着盒子进屋,就被于雨发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加上于雨注意到他手里的盒子正是之前依依代收的小杰准备送给单子璇的花,而这四周早已早已看不见依依的身影,盒子又是从外面那进来的。
平时都是坐在车里来来往往的,紧要关头视线可及之处竟然连把伞都找不到,正准备就这样冒雨出门,乐乐却突然把一把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雨伞,递到于雨手中,是一把蓝黑格子折叠伞。于雨从乐乐的手中接过来,也没来得及询问乐乐是如何知道自己此时的需要,便打开绑着伞的带子,走过家明的身边“我去看看她。”
家明回到吧台里,将盒子还放在原来的地方,乐乐虽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但已经将一切事件了如指掌。只是当下的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等待,在那张像往常一样的微笑之下等待着。
刚子才是那个从头到尾,虽然身处其中,却依旧一无所知的人,自始自终都将心思放在工作上。于雨和依依出门十分钟后反应过来消失了两个人。而询问身边的莹莹,莹莹只简单地说了句“有事吧,出去了。”
刚子回了声“哦”又马不停蹄地干起活来。想着好在还有莹莹这个认真的帮手,不至于忙着忙着人就不见了。想起自己之前也曾对她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便觉得有些惭愧,今后一定要对人家好一些。
依依的脚步很慢,只是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收获着从路边传来的异样的眼光,虽然也有在屋檐下避雨的好心人会朝她喊:姑娘,怎么淋雨,快到这边来躲一躲之类的话。不过终究没有一个从身边走过拿着伞的人,将自己手里的伞分一些给依依的。因为看见这种不同于正常人的异类,人们已经唯恐避之不及了。大家都害怕新闻里那种骇人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你说,万一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在你好心靠近后,却被人家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刀子给砍伤了,该怎么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如蝼蚁般活着,还是小心为上。
于雨没一会儿就追上依依,许久没有运动,稍跑一跑就上起不接气的。
“依依!干嘛呢!跟我回去。”于雨将伞放在依依的头上,一只手将她拉住,同样压低声音,虽然有一些责怪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只是因为不忍见依依这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模样而怒火中烧,因此语气也显得命令化了一些。
“我不要。”依依大声喊了起来,并用力地将于雨的手甩开,更快步地朝前走。
于雨一惊,立即反应过来,用更强硬的口吻喊“跟我回去。”
相比上一次,抓住依依的手臂时的力度明显大了许多。周围的群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雨天的街上两个女孩大声喊叫的场景。他们并不会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大事,而此时于雨心中的愤怒与依依心中的痛苦,都无法通过表情动作传达给任何一个人。
好在这样的对话在僵持两分钟后,便有一个人加入进来。是老街上饼店的老板娘凌姐。
凌姐的饼店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正想站在自家门口看一看雨什么时候停,却遇上眼前的这一幕。于雨虽然不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身穿小碎花长裙,头上用一个大红色大夹子随意将头发一夹,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女人跟依依是什么关系,但看见依依能一声不吭地被这个女人拉走,想来应该是认识的,而且从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上来看,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坏人。便也放心地跟在身后。
另一边,家明看着于雨走出门去后已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却没有丝毫回来迹象,就连平时随手携带的手机,也落在柜台里。加上因为下雨天,店里都是等着雨停的避雨人,难免会有那么一些人,在等待的过程中产生了购买的欲望,自己一时半会也是走不开。
这时小杰蹭蹭蹭地从楼上跑下来,手机贴在耳朵上,嘴里念叨着“花已经放在一楼了。那好的,我问一下。”
没等小杰开口,家明便走到放着盒子的地方,伸手拿起来递给小杰。“你定的花。”
“哦,谢谢家明哥。”小杰脸上的笑容笑容异常灿烂。这还是乐乐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张大嘴笑的样子。
小杰的视线在周围迅速观望了一圈,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那我先上去了。”小杰说完又哧溜跑上去,大概是要趁着楼上人不多,把花送出去了。
来到凌姐的饼店,于雨才有所了解。凌姐先是吩咐店员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把依依身上的雨水大致擦干一些,自己又亲自泡了杯生姜红糖水,递到于雨和依依的手上“虽然是夏天,但室内开了空调,还是要喝杯生姜水驱驱寒气。”
“谢谢。麻烦了。”于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毕竟大家来往不频繁,还算不上朋友,勉强也只是同一条街上隔了好几家店面的邻居。
不过让于雨意外的是,这个凌姐竟然颇关心依依,变换各种办法来分散依依的注意力,努力让她的心情愉快起来。而依依也终于在凌姐的努力下,开口说了进来为止十分钟后的第一句话“我没事了,你们放心。”
依依看看凌姐,又扭头看看于雨,眼神中流露着愧疚。
不过长时间在别人的店铺杵着毕竟影响人家的生意,而且依依如今看来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一看就是淋了雨。于是没过多久,便向凌姐告辞了,于雨想着先带依依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回到店里,但发愁的是两个人出门手机跟钱包一样都没带,又厚着脸皮问凌姐借了回去的打车费。
“谢谢了,麻烦了啊,待会给你送回来。”于雨说道。一步三回头地出门,拦了车往家的方向驶去。天已放晴,一旁的依依也已收拾好自己糟糕的心情。
第71章 追寻自由生活的孙澈()
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在收到自己喜欢的人的任何一样可以保存的东西,都会视若珍宝地几年,几十年甚至永远地将它放在一个不会落尘的地方。为了等自己年华逝去,一个静谧的午后,坐在自家门口,一旁的桌子上摆着那些陈年旧物,夕阳的余光洒在它们的身上。是啊,就算我们容颜衰老,记忆衰退,但是时间带给我们成长着的那些重要的人和重要的感觉,大概要化为一捧黄土时才能放它们随风飘散吧。
不过乐乐却是个例外,他收到依依的礼物时,在知晓原本礼物的主人并不是他时,便强忍着将它送回到依依手上。
依然是七夕的那个晚上,下班的点依依和乐乐站在吧台里各自结算今天明信片和饮料的营业额,刚子和莹莹负责打扫卫生,家明和于雨在楼上整理,单子璇从楼上走下来,头发也跟着她的步伐一跳一跳地,脚步的声音不算响,如果不是因为此时的店里太过安静,或许直到她抱着那盒小杰送的花一路推门而出,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只不过,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小杰。
“你们是准备走了吗?”刚子问道,停下手中的活,一只手撑着腰,左右微微摇摆以此来放松自己忙碌了一天的身体。
“嗯,我们先走了。”小杰答道,却不曾停下脚步,在单子璇走出去的刹那,小杰伸手朝一旁的刚子肩上拍了拍,立即跟上去,依依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看见小杰如此专注地盯着单子璇了。似乎除了她以外,再没有能让他分心的人和事。
依依故意把头沉的比之前更低了,谁知这一低,才终于想,自己悉心准备的礼物都还没有送出去。眼镜依然在袋子里安分地躺着。
依依放下手里的现金,往本子上记了个数,接着从袋子里拿出装着眼镜的盒子,走到乐乐的身旁,勉强露出微笑,却不知那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已经暴露了依依此时的心情,而乐乐又是那样一个敏感的男生“乐乐哥,这个送给你,七夕快乐啊。”
听见依依的声音,乐乐忙停下手里的工作,带着十二分的笑容,用温暖如初的音调,接过眼镜盒,说道“真的吗?”
依依看见眼镜在乐乐的手中翻来覆去,又觉得自己是后悔了,这么贵的眼镜,不送人也可以把它退回去,还能挽回点钱,毕竟这里面可是我整一个月的工资。
尽管依依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藏的很好,如果是刚子站在她面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道谢,并且手下这份礼物,然后每天带着这幅眼镜在人前到处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