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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雅盘腿端坐于案前,手边摆着一盘点心和一壶清茶。
自从李旺家的亲耳听新奶奶说了不喜甜,今儿这点心的甜度便大打折扣。捻了一块,入口只尝了点甘味儿便没了,周博雅没滋没味地吃了两块便罢了手。清婉细心瞥见,一面梳发一面呵气如兰地询问:“公子可是起太早了,身子不舒坦?”
她知道分寸,虽靠近了些却没敢真贴上去,果不其然周博雅没怎么反感。
“无事,”周博雅接过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什么时辰了?”
“卯时快过去了。”
清婉瞧了眼铜漏,轻柔地答话,“瞧这天色大亮的,半刻钟前苏嬷嬷已经过来问过一趟,怕是一会儿公主娘娘也要派人过来问。”
今儿是儿媳妇归宁的日子,方氏为了给新媳妇做脸,早早便准备好了回门礼。本该昨日就要跟郭满知会一声,这不是娴姐儿的事儿闹得,她急起来就忘了那么一茬。等夜里躺下想起来,西风园早就落了锁。
“夫人给奶奶备了好些东西,”清婉轻言细语的一字一句的十分悦耳,“说是走的时候带上苏嬷嬷。届时苏嬷嬷会从旁看顾奶奶。”
方氏最是疼爱下辈,就是当初谢思思那般闹腾,方氏嫌弃得都不拿正眼瞧她,私下里却也处处照应着给媳妇儿做脸。周博雅已然习惯了母亲刀子嘴豆腐心,于是抬手冲一直冷眼盯着这头的双叶招了招。
双叶心里一抖,倏地垂下眼帘,拘谨地走过来。
“清婉的话你也听见了,”周博雅心里知道西风园这四个大丫鬟之间有龃龉,然而只要不碍着主人什么事儿,他素来是不闻不问的,“满满备的那些东西,便不用带上了。你且都给她放回私库去。”
双叶没料到方氏会如此,一时间愣住。
顿了顿,她立即屈膝行礼道:“奴婢这就去。”
于是转身疾步出去,小跑着去角门,叫婆子们把大清早装车的东西全给卸下来。她们家主子自从出了嫁,终于知道银两财帛的贵重,如今可是很会过日子的!双叶是绝不会承认自家主子变抠搜了,在她看来,这都是经了些事儿人懂事了,晓得过日子了。
头发束好,戴上了玉冠,周博雅便摆手示意清婉退开。
清婉也不黏糊,放下象牙梳子便识趣儿地退离了三步远,清清白白。
清欢自昨日选衣裳之事儿到如今,便一直在闷声不吭地打量清婉。
她能挤掉一众小丫鬟在西风园稳稳当当伺候十年,自然不是个笨的。这般冷眼瞧着,她哪里还不懂清婉是何意?不外乎心养大了,拎不清自个儿几斤几两,仗着贴身伺候了十年的情分把主意打到公子身上罢了。
发现了这事儿,她也不知她说什么是好。
看透了清婉的心思,清欢自然明白自个儿是被当枪使了。清婉不愿自己心思暴露,便撺掇着她一起给奶奶下马威,试新奶奶的底线。好在她适时刹住了手,否则以自己的炮仗性子,怕是要头一个被捻出院子。
思及此,免不了有些心寒。
罢了,清欢心里吐出一口气。就这一回,往后清婉好自为之吧。
郭满睡到辰时,才被双喜双叶给弄起来梳妆。
周大公子将归宁该用得全都备齐全了,就等着小媳妇儿起身用了早膳出发。郭满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妆镜前,这回是清欢亲自替她拾掇。
其实本是清婉来,但清欢出于心中一口闷气,硬是抢了这活儿在做。
伺候奶奶又不是伺候公子,清婉乐得清闲。
三个丫鬟围着一个人,梳妆起来自然十分得利索。清欢卯着一口气,衣裙妆容都十分的尽善尽美。郭满晕乎了许久再次睁开眼,人已经坐在桌前,手里捏着银箸。周博雅连连瞥好几眼那肉爪子,慢条斯理地用早膳。
郭家这头,郭家上下一早便在门口张望了。
大召顶顶清贵的如玉公子周博雅头回上他郭家的大门,郭家上上下下都在翘首以盼。这阵仗,郭家几个未出阁的已出阁的姑娘心中俱都不是滋味儿。出阁的觉得自个儿夫君没受这待遇,心里酸;未出阁的又觉得她郭六到底凭什么,心里更酸。
尤其这金氏所出的嫡三姑娘郭嫣,酸得五脏六腑都疼了!
她昨夜整宿得辗转反侧,一想到郭六那丑八怪真嫁了博雅公子,今日博雅公子还亲自与郭六一起归宁,那心肝儿都要被妒火给烧碎了!
她素来是个心眼小的,受不住便跑去正院闹金氏。
金氏能有什么办法?郭六出嫁也嫁了,木已成舟这么久了还来闹,能顶什么用?可是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能说些安抚她的话:“你以为这博雅公子真有传言那般好?”
金氏摸着郭嫣的额头,“傻孩子,这坊间的传言素来都是有心人放出去的。”
“一传十,十传百的,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
她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可不就是正理嘛!就好似她自个儿,年轻时候为了能攀个好亲事,不也给自己弄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名头?这般就更有了底气:“周家公子若真那么好,谢家那四姑娘能是个傻的,要死要活非要和离?”
金氏本是在安抚郭嫣,这般连自己也安抚到了,“也就一个普通公子哥儿。”
“可,可周家那般富贵……”郭嫣想了想,觉得有理,心里酸意也消了些。只是一想周家那泼天的富贵与权势,心里还是有些不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周博雅得了这样的称赞,总做不得假……”
“男人么,不就一个鼻子两只眼,”金氏作为过来人很是不屑,“皮囊转眼就老,没得好记在心上的。你要是喜那颜色好的,娘给你定个差不多就是了!”
第二十三章()
临出门前; 福禄院果然着人来问。
大公主自听闻新孙媳妇儿身边除了两个大丫鬟; 连个知情晓事儿的嬷嬷都没有; 便一直琢磨着何时能指一个给孙媳妇平日里使唤。不过碍于人才进门,她若塞人塞得太殷勤; 有些显得手伸太长; 便想着等一等再说。这不正巧听说孙媳妇这回归宁; 没人马前鞍后; 大儿媳连身边的苏嬷嬷都派去帮衬了,她于是便派了一个稳妥的嬷嬷过来。
人大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早年便伺候在她身边,如今年岁大了帮着照管小佛堂。平日里做事分毫不差; 最是妥帖不过的人。
她派过去; 其实便等于给了郭满。
郭满用罢早膳; 人已在偏厅候着一个时辰。
只见这嬷嬷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黑黝黝的头发只插着一根赤金簪子; 头面十分素净。身上穿了一件暗褚色的胡袖对襟长裙,外罩石青色罩衫。身后背了一个包袱,肩甲清瘦; 背脊十分挺直。虽然等了这许久,整个人依旧不骄不躁。进了屋; 立哪儿便跟长哪儿似的,四平八稳的; 半晌都不动一下。仪态很是了得。
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般; 这份沉得住的做派; 哪家都调教不出来。
清欢清婉见着人,十分客气地称呼她管蓉姑姑。郭满瞪大眼睛打量这‘管蓉姑姑’,只见这嬷嬷生了一张容长脸,脸颊消瘦。嘴角两侧稍稍一动,颧骨便突出来,法令纹很深,显得为人十分沉默严肃。
此时她恭恭敬敬地给郭满行礼,将手中的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呈了上来。
郭满接过来打开一瞧,是一本翻得有些旧了的书:“这里头都是些后宫娘娘们保养身子的方子,少奶奶身子骨儿有些弱,公主娘娘特意寻了来给奶奶养身子用。”那嬷嬷嗓子里仿佛含了沙砾,说出的话有股摩挲的粗糙感。
郭满听罢,顺手翻了一页。
也是巧了,她顺手一翻,乌溜溜的眼睛珠子瞬间便是一凸。正翻的那一页上,画了两只手按着女子裸着胸部的插图。
瞬间犹如见了鬼,郭满瞪大了眼,连忙去仔细看了旁边那注释。
而后发觉这根本就是在教导如何叫女子如何叫胸口那两团玉兔涨势惊人的古方子。郭满冷不丁的,被周家老太太的做派给震惊到了!
我了个去,这特么就有点劲爆了!
不过……周家老太太特意送这个方子来是何意?这是嫌弃她平胸嫌弃到要找来古方子补救了么?不是吧!郭满一想到可能是这个理由,就特别想翻白眼。
嘴上乖乖道了声‘谢祖母关心’,转手便将盒子交于双叶收起来。
管嬷嬷看着她收起来,又淡淡添了一句:“往后,奴婢便按照上头方子的指点,给奶奶补身子正身形。奶奶且放了心,奴婢的手艺尚且还算不错。”
郭满冷漠:“……哦。”
东西送到了,管嬷嬷便将大公主的安排给说了一遍。
大公主的意思,确实是把人直接给了郭满。郭满年岁尚小,诸多人情世故半懂半不懂的。大夫人方氏虽说能看顾一二,可平日里操持周府上上下下,忙起来大多是顾不上。她这会儿把人指过来,主要是叫管嬷嬷多指点郭满道理。
嬷嬷恭敬地行一礼:“奶奶,奴婢往后便在奶奶身边伺候了。”
郭满都可以,只要不是来给她找茬儿,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她其实没甚特别感觉。管蓉嬷嬷来了,苏嬷嬷就不用跟着去。可是苏嬷嬷来都来了,方氏特意为了她归宁把苏嬷嬷遣来,郭满自然不好拂了她好意。
于是偏过脸,看向身旁没插一句话的周博雅。
周大公子自方才郭满给他斟了一杯蜜水,便不动声色地持续满杯。
这般不动声色的,快将双喜特意给郭满备准得一壶蜜水给喝个精光。都不知道这男人怎地会如此喜爱甜食,喝了这么多下肚还不腻!郭满无语地眨巴了大眼,一直盯他。
周博雅端杯子的手一顿,宁静的眸子从袖子上方回视她:“?……嗯??”
“夫君,”郭满决定不拆穿了,毕竟这人费心藏了多年的嗜好,她何必咄咄逼人?虽然她能如此机智地发现端倪是她洞察力惊人,但做人不能太得意忘形,“你怎么说?”
“清婉清欢今日不要跟着了,双喜双叶伺候便够了。你两留院里,引管嬷嬷四处熟悉熟悉西风园,”周博雅放下杯盏,一幅道貌岸然并没有多喝郭满蜜水的冷淡做派,很自然地做决定道,“嬷嬷先安顿,奶奶往后还指着你多看顾,今日便由苏嬷嬷跟着吧。”
管嬷嬷应‘是’,由着清欢领去后屋安置。
清婉在门口,脚步踟躇了半晌,转头轻声唤了声公子。
周博雅冷淡淡的目光扫过去,她张了张嘴,有些话临到了嘴边又换了句‘您头冠似乎有些歪了,奴婢为您整一整吧’。得了周博雅拒绝,她犹豫地想着公子即便去郭家,顶多傍晚便能回来,不用跟前跟后。
于是也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不能再磨蹭,再磨蹭天都要黑了。既然主子这边都收拾妥当,外间的礼品也备好了。周博雅于是弹了弹衣袖,与郭满一起出了西风园。
周府大门外,马车早已候着。
周大夫人是真的大方,给媳妇备回门礼,是一丁点儿不带含糊的。郭抠抠看着那满满两车的东西,心里一阵肉疼:“夫君啊……”
“嗯?”走了两步,突然小媳妇又不走了,周博雅偏过头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