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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重重的点头,快步走向门前,沉思片刻,回过头对着孟氏灿烂的笑,看了孟氏许久,似要将她的模样记住,随后大步离开。
孟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她知道女儿不放心自己,可她有什么办法?她这一生,早已一败涂地。到如今她认命了,只等着放妻书到,她就可以赴死了。
若真的为了咸宁而死,他或许还会记得她,总好过成了仇人……
云想容并没带任何人在身边,独自一人走过冗长的巷子,穿过二门,过东侧的穿堂来到兼济堂的院中。
才进院门,就看到八个身材壮硕的汉子,穿着绣有尉迟家标徽的服侍。如肃穆的雕像安静的立在庑廊下,给原本就静谧的院落增添了一层诡异气息。
尉迟凤鸣穿着件暗红色的素面大氅站在兼济堂正堂当中,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大氅划出一道弧线,露出他里头月牙白的锦缎直裰。
“容容。”尉迟凤鸣微笑。
“凤鸣表哥。”云想容也笑着,道:“我祖母和二伯母都入宫去了,得会子才能回来。”
“我知道,我来找你的。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
云想容知此时多说无益。逃也是逃不掉的,就跟着尉迟凤鸣离开了兼济堂,一路往北边流觞曲水去。
流觞曲水正当中由大兴河引入的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冰,落着雪,周围亭台楼阁雕廊画栋,也在冬季里被蒙上一层白纱。两人就上了抄手游廊的台阶。并肩缓缓向前。那八名汉子跟在他们身后约十余步远的距离。
见周围无人,再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尉迟凤鸣开门见山:“容容。那辆马车是不是你做的?”
云想容笑了一下:“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没错,是我做的。”
尉迟凤鸣想不到她如此痛快就承认了,眉头紧紧拧成个疙瘩,大眼睛里也都是不解:
“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的一个小女孩,没事倒腾兽皮兽筋做什么?你应该也知道那东西是违禁的吧?倒腾也就罢了。还敢放到定国公府门前去。你可知道,从你的人在兴易县周边跟猎户大量收购兽皮兽筋开始,他们就被锦衣卫盯上了?”
“我知道。”云想容颔首:“我猜到了,你上一次在兴易的差事办砸了,定不会善罢甘休,自然会派人盯紧那一处。”
“那你还敢出来嘚瑟!”尉迟凤鸣羞恼。
云想容苦笑:“凤鸣表哥,我若说,我就是想引你的人来呢?”
尉迟凤鸣目露沉思,并不似从前那般表现的夸张,第一次在云想容面前表现出超越十岁年龄的老成稳重。
“你给我个理由。”
“理由吗。”云想容苦笑,低下头道:“我想嫁祸定国公,引锦衣卫的人去搜查定国公府。我知一车兽皮兽筋对定国公来说算不得什么,或许他与熟络的人打一声招呼就能无碍。可只要锦衣卫一搜查他们家,定国公做事就会开始谨慎起来,有一些可为可不为的事,就不会去做,那样他就不会帮我爹爹出头了。”
“你……”尉迟凤鸣扶额:“你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跟你爹置气。”
云想容低下头,头顶对着尉迟凤鸣:“我爹要休了我娘,我娘说,只要放妻书一到就要自尽。我不能看着我娘去死。”
尉迟凤鸣何等样聪慧人物,联想朝廷中最近发生的事,再联想云想容父母与定国公一家的关系,立即明白过来。
漆黑的大眼中,便有一些浓到化不开的莫名情绪。右手缓缓摸上云想容的头,顺着她鬓角处滑到下颚,抬起她的脸来,对上她惊愕情绪一闪而逝的桃花眼,她真正的情绪从不外露,只拿出想给人看的那一面来给人看。
尉迟凤鸣低声问:“你真的只有六岁吗?”
云想容眯起眼,饶有深意的问:“凤鸣表哥呢,真的只有十岁吗?”她从未忘记前世尉迟凤鸣九岁上就病死了,如今他已十岁,活的生龙活虎,且还是个小天才。
她相信,他与她或许有同样遭遇。
尉迟凤鸣沉思不语。
云想容别开脸,平静的道:“好了,凤鸣表哥想知道的,我都已直言不讳。其实当初我也并未报太大的希望,只是没想到你的人来的这样快。搜罗违禁物品,难免有谋逆嫌疑,我愿承担所有罪责,不过我所求之人,完全是出于侠肝义胆,为了帮我救我母亲才落得如此,还请你高抬贵手,饶了不相干人的性命。至于我,一死何惧?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你说。”尉迟凤鸣面色端凝,看不出情绪。
云想容道:“我想死的体面一些,你能否不带我走?我保证,你离开这个院子,我立即投湖,绝不会让你难做。”
这样的话,从面前如陶瓷娃娃一般漂亮的女孩口中说出,带着决绝和坦然,仿佛要赴死并非是什么可怕的事一般。她的胆识、气节、孝心,都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女孩所能做出的范围,莫说是个六岁的孩子办不到,就是成年人,遇到这样的事又会如何?
尉迟凤鸣看着云想容的眼神变的不同。
云想容见他沉默,自嘲一笑,“不行吗?罢了,左右都是一死,我跟你去就是了。”说着转过身,就要往流觞曲水的南门走去。
谁知才走出没几步,就听背后传来尉迟凤鸣的声音:“容容,你知道么,今日凌晨,我的人在定国公府搜出了大量的火药。那些火药足够炸毁半个皇宫。”
“什么?”云想容惊愕,猛然回头,似想从尉迟凤鸣的脸上看出端倪。
尉迟凤鸣道:“这个案子锦衣卫已经查了六年,正隆三十二年,神机营以及军中,曾经丢失过大量的火药,当时牵扯出的人都是小喽啰,也并未查出主谋是何人,线索就那样断了。后来新皇登基,此事仍旧再查,去年年末,我奉我爷爷的命介入锦衣卫的衙门的事出来历练,才查到了一些指向定国公邱尧的线索,可是邱尧位高权重,我们没有十足的证据,定然不可能搜查定国公府,派进去的探子也不知折了凡几.可今晨,那车兽皮兽筋帮了我们的忙,让我有借口进去搜查。”
尉迟凤鸣说到此处,对着那八个汉子摆了下手,那八人立即转身往月亮门方向走去。
尉迟凤鸣也举步向前,在与云想容擦肩时道:“兽皮兽筋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要去领这份功劳以弥补我前些日子在兴易的错失,不过,我不希望你泄露出去。”
云想容呆望着尉迟凤鸣的背影。他走的很快,暗红色的披风鲜艳如血,在他身后展开成扇形,直到他的身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院中只剩下她一人,云想容才感觉到自己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她本已经抱着必死之心,想不到竟然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尉迟凤鸣其实大可以灭了她的口。只有这样,那功劳才是真正完全属于他,断绝将来被人诟病的可能,可他没有,且信任她,将锦衣卫调查的事说给她听。
的确,用了六年时间,到现在才因着意外出现的一车兽皮兽筋有机会进定国公府搜查,这个案子办的的确怂了些。可是,这何尝不是天意?
如此一来,不但她没事,楚晏没事,手下的弟兄没事,就连她起初觉得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完成了。
云想容如释重负,抹掉额头上的汗,快步往外走去。
正在这时,英姿急匆匆跑了进来,见了云想容行礼道:“小姐,老夫人、二夫人从宫里回来了,让您速速去春晖堂呢。还有,我刚才来时,看到你爹爹带着那个邱夫人来了,坐着马车也正往春晖堂去。”
云想容点头,“好,我这就去。”
第七十七章 路转()
云想容来到春晖堂,绕过回形石榴纹影壁,正看到月皎和琇莹二人站在老夫人常日待客用的花厅庑廊下低声说话。他们二人都是老夫人屋里最得力的大丫鬟,月皎温柔,琇莹秀美,此时都穿着豆绿色的细棉袄子,在干净肃穆,且因着冬日只有灰白颜色的院落中,就像是两株初春枝头新绽的嫩芽。
见云想容来,两人立即迎了上来,给云想容行礼:“六小姐。”
“两位姐姐好。”云想容甜甜笑着,客气的问:“祖母和二伯母回来了?还喜欢吗?”
“小姐自个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月皎笑着打趣,扶着云想容上了台阶,伺候她脱了大氅,只穿了里头水蓝色的袄子和长裙,走进了花厅,往右侧的暖阁拐去。
“六小姐来了。”
琇莹为云想容撩起门帘。
云想容道了谢,进屋转过插屏,看到满屋子的人都到齐了,心下就有了数。
老夫人换了身家常穿的暗金色对襟福寿纹褶子,下头是茶金色的马面裙盘膝坐在暖炕上,在放了水晶梅瓶的紫檀木雕喜鹊报春的炕桌另一边,云贤也穿了身居家常穿的浅灰色道袍盘膝而坐。
大老爷云海和大夫人钱氏,带着长房的大少爷云佳宜、二少爷云佑宜、四小姐云娇容坐在左手位。
二老爷云恒少有这个时候在家,今日竟也来了,与汤氏一同,领着三小姐云怜容和五小姐云嫣容坐在右手位。
云敖穿着件雪白的云锦直裰,眸光暗淡的坐在下手侧,在他身旁,是穿着绚紫色金线撒花交领褙子,头戴八宝如意金钗妆容艳丽的邱翦苓。
云想容逐个的行过礼。笑着走到老夫人跟前,道:“祖母,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家里人来的这样齐全,倒像是下帖子请来的?”
“好孩子,快过来。”
老夫人笑的眼角拉出鱼尾纹,拉着云想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一下下的拍着她柔白细嫩的可爱小手,道:“好孩子,先不理会他们,且说今日。你可当真给祖母露脸了。”
云想容眨了眨明媚清澈的桃花眼,疑惑的歪着头:“卿卿不懂。”
老夫人搂着她的肩膀,脸颊贴着她的额角。摇晃着她的身子道:
“恬王妃将你三堂姐画的那副画给了手帕交的几位夫人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前些日子太后要看那幅画,恬王妃就带了进宫,谁知三丫头的画太后说画的很好。尤其构图有新意,却对的你字更为喜欢,今日我与你二伯母入宫去见太后,太后问起了你,知你才六岁就有如此天赋,太后甚喜。下懿旨让你过了正月就去研习馆,拜匡和玉匡大儒为师。”
老夫人话音落下,除了早已之情的二夫人和二老爷之外。其余人都是惊愕非常,论书法,匡和玉是本朝目前为止第一人,门生遍布天下不说,连皇上都尝尝与他请教写字。匡和玉轻易不收徒。平日只与人切磋探究而已,有了太后懿旨。云想容可谓是得天独厚!
大夫人撇着嘴,心下不平。二夫人也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只想着往后云想容去与匡和玉学写字,或许女儿也能与她学习一二,或许还能借利。
云佳宜早已经站起身,笑着道:“恭喜六妹,恭喜三叔。”
其余人也都起身道喜。
云想容一一还礼,云敖似情绪不高。
“三夫人到了。”
李妈妈在外头回话,随即就见一个湖蓝色的身影缓步而来。
湖蓝色的束腰长裙勾勒孟氏高挑玲珑的身段,宝蓝色嵌白狐毛的云肩,与她头上的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