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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谋士,只有跟着这样人才不会被轻易牺牲掉,因为这样人是不允许自己谋算失误。
王耀清又与沈奕昀说了一会子正事,便先行告辞了。沈奕昀起身送他下了画舫,站船头,望着什刹海上依旧秀美景色,却全无方才与云想容一起时心旷神怡之感。
他仿佛看到了她那张梨花带雨脸,被泪水冲刷过明眸晶莹清澈,仿佛能看进他心里,而她哽咽之中说那番话,虽无深刻怨恨,却仍旧叫他心里不舍。
他气刘清宇对云想容用强,只是打一顿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要让他彻底跌落谷底那才是真过瘾。今次确是他故意引了刘清宇到这里来,加上恬王与东厂有事要谈,恬王派了王耀清来与他谈判,王耀清又是他隐藏恬王府一个暗线,所以他们才合伙演了这出戏,让刘清宇有苦难言。
只是虽然整到了刘清宇,也确伤害了云想容。
沈奕昀不懂他对云想容感情可以称之为什么,他素日里做事都是不择手段,前世牺牲和利用身边之人事情也是做过,今生他竭力保护身边之人,可也只限于身边之人。
为何看到云想容落泪,他会如此心痛?这世上女子犹如花园子里百花,开败了这一朵还有另外一朵。他不近女色不是因为他有多纯洁,而是因为没有必要为了女色之事浪费了时间精力,不愿意拉不相干人下水。
万花丛中过,却只有这一株暴风骤雨中成长起坚韧竹子入他眼。
沈奕昀抿着唇,这一次他决定导致刘清宇破口大骂或许伤害了她,但他一定不能有所隐瞒,他有预感,欺骗和隐瞒只会让她越来越远,况且云想容是明理之人,有些事情她会理解。
云想容回了侯府,去给老夫人问了安就回了灵均阁,用过晚膳后如往常那般练了一个时辰字。
她一切表现如常,让原本还挂心她英姿终于放下了心。
柳月没有跟着出去,自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笑吟吟端来燕窝,道:“卿卿,先用了这盅燕窝再练吧。”
云想容并未抬头,将一个字写完才放下了笔,来到二层阁楼外带有护栏回廊,廊下美人榻上坐定。将燕窝吃了,又漱了口,便斜倚着美人榻望天。
晚霞绚烂,残阳如血,云想容莫名回想起方才画舫上听沈奕昀弹奏时脑海中那副画面,又不知为何将那沙场上落寞身影与沈奕昀合一处。
她是怎么了?无端端想起他来?或许是今日出去游玩记忆太过深刻?
云想容不喜事情自己意料之外,何况今日竟然还沈奕昀面前落了泪,她有多久不允许将软弱示人,却偏偏让他看到了。
云想容烦躁翻了个身,道:“柳月。我乏了。小睡片刻再起身。”
“都这会子了,卿卿还是等会儿睡,您觉本就少。免得现睡了黑了睡不着。”柳月轻声劝着,拿了件薄薄褙子搭云想容身上,虽说晚风温和吹散了一些炎热,于旁人是没什么,他们可都怕云想容再感冒风寒。
云想容面朝着围栏方向侧躺着。从围栏四棱木栏杆缝隙看得到灵均阁院中景色。也看得见外头西花园子里偶尔有人溜食经过。
柳月见云想容不言语,以为她已经睡下了,也不多言,又拿了毯子来给她盖好,这才悄然退下。
不知发呆了多久,云想容不知不觉睡着了。脑海中混乱一片,梦中还看得见什刹海碧波荡漾湖面和如洗晴空。
好容易觉得心旷神怡,睡熟了一些。肩膀却被人轻轻地推了推。她浅眠,倏然张开眼,柳月和英姿都一旁,笑道:“小姐,天色晚了。夜里风寒,这里睡要受风。”
云想容颔首。平静了片刻才缓缓坐起身。往外看去,天色大暗,灵均阁院落中早已没了人,只有两盏灯笼随风摇动,忽明忽暗,整个侯府都沉浸一片静默当中。
“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正了。”
云想容颔首,将身上毯子交给柳月,觉得肩膀有些酸痛,想来真是受风了。
正当这时,英姿突然面色一变,一把将云想容拉到了身后,冲着楼下低斥了一声:“谁!”
话音方落,就见一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浅色直裰,身长玉立,面目俊朗,笑容温和,正是沈奕昀。
云想容惊愕看着沈奕昀,他怎么来了?
她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都已这个时辰,沈奕昀突然来访,难道是有什么塌天大事?或者说,她做错了什么得罪了沈奕昀,他是来报复?或者今天她跟沈奕昀出去时听了不该听什么,他来杀人灭口?
云想容脑子飞运转着,这会子叫嚷是肯定不成了。她不能确定沈奕昀来意,若万一不是来伤害她,反倒将人给引来,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若不叫,英姿加上孟方给了她四个会功夫丫头,能斗得过他吗?英姿曾说过,沈奕昀武技恐怕她之上。
云想容突然发现,绝对强势面前,任何计谋都是没有用。为今之计只能稳扎稳打,先问清楚他来意说。
刚刚打定主意,就见沈奕昀已走到她所处阁楼回廊之下,一跃而起,右手抓了一下回廊柱子底端,随即飞身轻飘飘跨过护栏她身前站定。
云想容心头剧跳,连连后退了几步。
柳月和英姿也都脸色煞白,将云想容挡身后,满脸戒备。
沈奕昀却站回廊边不靠前,有些懊恼道:“你莫要害怕,我只是有话要说。”
“有什么事一定要现来说?”云想容蹙着眉。心里戒备并未放松。
沈奕昀叹息了一声,道:“我外头徘徊了良久,怕有些事情不早些与你说明,过了今夜已经被你胡思乱想走了样。你也晓得,有些事若是先入为主,就不容易改变过来了。”他们关系才刚有了些改善,他不希望因为刘清宇鲁莽将她推开。
“就因为这个?”云想容哭笑不得道:“若因这个,你大可以不必如此紧张,我并没放心上。”
沈奕昀借着外头灯笼光打量云想容神色,直到她别开脸,才叹息着说:“说谎。”
云想容只觉得脸上发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心里戒备倒是都放下了:“进来说吧。”
沈奕昀望着她带了薄愠明亮眸子。心情莫名放松了些,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来了姑娘家闺房,且云想容正请他进屋去。
“我,这个……”沈奕昀迟疑。
云想容似笑非笑望着他,心道难得沈奕昀这样一个老谋深算老狐狸也有紧张时候?她难免心情大好,道:“你这里说话,叫下面人看见我可真说不清了。况且云明珠就住东厢。”
沈奕昀面皮涨红,见了她面儿才觉得自己来有多鲁莽,不自摸了摸鼻子,跟着云想容进了与回廊相连卧房。
云想容吩咐;“柳月到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
柳月颔首道是,紧张兮兮去了。
英姿则是垂首站云想容身后,全神戒备肌肉紧绷。暗想若是沈奕昀对云想容有一丝一毫不利,她即便拼了命也不会让他得逞。
沈奕昀则是临近格扇位置拉了把交椅坐下,虽目不斜视,可多年来养成习惯,导致他到了场所就将周围环境打探清楚。
云想容一定偏爱浅色。她闺房里幔帐铺盖都已浅青、淡紫、鹅黄为主。
她对书法痴迷或许比他想象还要深。临窗摆放大理石面儿紫檀木雕刻云回纹框架大画案上。摆放着各式笔筒,里头分门别类插着各类笔,法帖厚厚一摞都摊开大画案两侧,背后书架上也整齐码放着书籍和法帖,画案中间还有她才写过大字。
她闺房,没有过多华丽装饰。明明有了那样多财产,摆设依旧低调。就如同她这个人,明明有出类拔萃容貌。却从不自恃美貌,不会如时下许多女子那样故意男子面前表现得体出众。她好似谁都看不上,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从不乎自己恶名随性行事。如此简洁爽一个人,就如同屋内摆设一般。
当眼角余光扫到了扔床上月牙白纱半透寝衣和搭屏风上水粉色肚兜时。沈奕昀脸上热,忙低下了头不敢乱观察。
这些信息他脑海中运转而过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云想容并不知他想什么。只觉得看到他窘迫样子十分难得,“你要与我说什么?”
与人谈判时,沈奕昀少有将主动权交给对方之时。可今次云想容面前,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夺回主动权,他心里暗骂自己表现怎么像个傻乎乎愣头青,有些置气道:“就是今日之事,确是我设计。我故意引了他去,故意离间了他和他父王。我知道他性格冲动做事无章法,或许会大庭广众破口大骂,只是想不到他竟会骂那样难听。”
说到此处,沈奕昀已站起身,打千儿道:“伤害了你,是我不是。”
云想容惊连忙起身还礼。
叫个煞神给她行礼赔罪?他现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来与她道歉,将来若是想起来反悔了,还不借引子将她剥皮抽筋了!
“过去事就过去了,何况今日也不怪你。”
“不,是我考虑不周,将你算了进去。我知你聪慧绝伦,就算我不解释,你得知今日什刹海那边发生了什么也会有猜测。可是我怕你误解我意思。晚说一会子,误解或许就多一些。所以我急着赶来。”说了许多话,沈奕昀才惊觉自己口不择言与个女子解释。
他自制能力一直很好,哪里遇到过今日这样几次三番无法控制情况。
沈奕昀越发懊恼了。
云想容看着沈奕昀俊逸沉静面庞。他表情有一半隐绢灯投射过来阴影中,令人看不真切。可她感觉不到他敌意,却感觉得到他紧张。
即便是个煞神,即便是她记忆中不好相与危险人物,他也才十五岁,比她还小几个月呢。
云想容微笑起来,道:“好吧,我原谅你了。”若说不是他错他还会道歉。索性这样说吧。
沈奕昀如蒙大赦,“多谢你。”笑着道:“时间不早,我不叨扰了。”就要去往二层回廊方向走。
“你还要翻窗下去吗?”
沈奕昀此时已恢复了平日里稳重锐利,仿佛刚才那个惊慌失措急着赶来道歉人不是他。“放心,我不会被人发现。”
“想不到侯府防备这样差。”云想容摸着下巴沉思。
沈奕昀笑道:“抓寻规律,想要进来并不难。”
“看来我以后要小心一些了。”
云想容目送沈奕昀到了回廊,望着沈奕昀单手撑着扶手一跃而下。她抹了把额头上汗,忙告诉英姿:“去将格扇关好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日开始,将我外公送给我四个丫头编排一下轮流上夜。”
“是啊,不过沈伯爷功夫确很高,否则侯府如此严密布防。他如何进来。”
“那是他事。”云想容这会子只想要如何布防才能让灵均阁加安全一些,至少不要沈奕昀这样有功夫身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此时恬王府中,刘清宇正趴床上低声呼痛:“……母妃。我想不到父王会对我下手那样重。今日事真怨不得我。我真发现云想容和沈默存出去了,我赶去醉仙楼时候,听了店小二描述,说沈默存跟一个穿了青衫俊美公子一起,等我追去什刹海。远远地也看到她了。母妃,你说话啊!”
恬王妃轻柔给刘清宇上药,道:“好了,这事儿你也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