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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视线移回来，发现动手的人比她看起来更惨。
洛千玥换了一套白色的睡衣，这个时候她才看清，她整个人瘦得好像就剩下一副骨架，胸口不停地起伏着，眼泪也不停地掉落。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她重复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有力，一遍比一遍撕心裂肺。
慕烟愣了一下，突然看见了洛千玥身后的一副油画。
是顾轻舟。
年轻的男子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衫站在油菜花田中招手，身形修长，笑容自然而亲切，又带着阳光的温暖。
慕烟收回视线的时候，洛千玥已经到了她面前，一双绯红的眼瞪着她。
“他从来就不喜欢我，他喜欢你！”
“你被罚打扫学校礼堂的时候，他在音乐教室为你弹致爱丽丝。”
“你打架误伤同学，家长不要钱下定决心非要让你付出代价，是他顶着谩骂一遍又一遍去求人家，才换来原谅！”
“你以为一个慕家真的能护你一世无忧吗？你以为你犯的那些错慕氏正能摆平？都是他！你伤人，是他去求原谅。你犯错，是他摆平了校方。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也是他倾尽心力为你摆平！”
“他做这一切想要的只是让你变得好一点，懂事一点，让你别再继续自暴自弃，而你又做了什么？”洛千玥笑得跌跌撞撞，扬了扬手，“你把他搞得身败名裂，狼狈不堪。”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为你着想，你在考试的时候逃课，为了追你回来，他死在了路上。”
“车祸就在你身后，可你连头都没有回。”
这些话，慕烟是第一次听见。
听完这番话，再抬头看那幅油画，那个年轻有才的男子突然活了过来，活在她眼前，拽着她的手腕问，为什么！为什么！
慕烟不知道，也不肯相信，这个人竟然因她而死。
“不不”不是这样的。
她步步后退，洛千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靠近逼问，“慕烟，你还想毁掉什么？你以为我很富有？你以为我还拥有什么？”
那双含泪的眼是慕烟曾经最熟悉的。
洛千玥生长在洛家，她就像卡在方框里面的植物，所有的枝丫都压抑在那个条框内，所有的喜乐哀怒都被压抑，她被要求必须永远云淡风轻，必须要在任何时候保持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这样失态的样子，慕烟是第一次见。
不知如何面对，她逃了。
第66章 呸，大爷是纯爷们儿（）
因为洛千玥经常练琴，别墅都采取强效隔音材质，三楼的动静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对慕烟而言，那是一块砸在心上的大石头，但对其他人而言，就像落在湖面的雨滴，仅仅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刘姨大概是很放心她，把东西交给她之后就已经离开了别墅，慕酒睡着了，洛千城离开了，她从别墅里跑出来，没有任何人知道。
一瞬间，好像穿越回了多年前，她还是那个浪费生命粉饰他人的蠢货慕烟，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狼狈逃离这个城市的慕烟。
天，下了雨。
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站在雨里茫然无措地望着周围，时间尚早，周围点着那么多盏灯，却没有哪一盏灯能给她指明方向。
她跑得很快，拼了命的想要从这个世界里逃离，却更像是在后退，被身后的黑暗牵扯着
她知道那些黑暗就是她厌恶的过去，以为自己已经挣脱出来，但事实上，她依旧陷在其中，无法挣脱。
一道明亮的车光从眼前闪过，宋词一脚踩下刹车，把车停在了她身边。
“慕烟！”
他从车上冲下来，伸手把已经跪倒在地的女人抱了起来，放在了副驾上。
“你这是怎么回事？”
慕烟没有出声，思绪飘得很远，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人一般坐在那里。
宋词也没有再问，轰着油门把车开回了家。
径直把人抱上了二楼浴室，把家里的女仆叫过来给她洗澡换衣服，等这些做完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宋词本来在楼下抽烟，听见楼上的脚步声后，身体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完了？”
慕烟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完了。”
“清醒了？”
宋词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挥了挥手把女仆送走，自己叼着烟朝着酒柜走，他挑了一瓶红酒，倒在了醒酒瓶里。
慕烟从二楼下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地板上，伸手给自己点了根烟。
只抽了一口，就烦躁地吐了出来，捻灭在了烟灰缸里。
“呸，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抽什么女士薄荷烟。”
“我这还不是为了照顾你的小身板。”
“呸，大爷是纯爷们儿。”
慕烟又骂了一句，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支。
等着宋词把酒端过来，她拿过玻璃杯直接干了一半。
“靠，糟蹋东西！早知道我就应该叫人去超市里给你买那种四十五三瓶的打折促销货。”
慕烟单手撑着头，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你去吧，我等着。”
宋词没接话，安静的望着她。
一盏角色的灯照亮了女人精致的侧脸，薄唇被红色的液体染得嫣红，洗过头的湿发凌乱地落在脑后，凌乱，颓废，又有一种最原始的性感。
再怎么看下去容易出事，他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又问她，“出什么事了。”
慕烟伸手拿过茶几那边的烟盒，指尖抚过烟盒上精致的logo设计，安静了半晌，才出声：“其实我以前是不抽烟的，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好感。是后来洛千玥告诉我，世界上有一种烟叫女士香烟，她说她很想试一下。”
第67章 所以我一直期待着你什么时候把洛千城玩死（）
十几岁的女孩儿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洛千玥表面克制，其实内心跟她一样的叛逆。
她们也曾一起通宵打网游，直到现在都还在某著名非主流游戏里挂着婚姻的关系。
烟，这东西其实是洛千玥教她学会的，又或者说是为她而学。
“那个时候国内还没有这种烟，也不流行什么代购，我是专门飞了半个地球去买，回来之后，在放学后，安静无人的小树林里偷偷尝试，虽然说是一股薄荷味儿，但第一次还是呛得眼泪直流。”
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然而就像口中的烟，入口的是薄荷的清爽，最后化在心尖的烟的辛辣和苦涩。
慕烟说，“我一直以为再大的矛盾都能解决，我一直以为只要再见面，我们就会和好，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是我太蠢太自以为是。”
她手指插进发中，低着头，一脸的痛苦。
“顾轻舟死了。”
只有死亡，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宋词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突然笑了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细细的抿了一口，才说道，“慕烟，你就是个妖精，勾魂索命的那种。”
慕烟又拍桌强调，“放屁，大爷是纯爷们儿。”
宋词没有搭理她的撒泼，“既然说到了这里，是你主动提起了，那我也不想再继续惯着你，当年的你的确很差劲。”
但对年轻的男生来说，那样叛逆的慕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一朵罂粟花，是沾染了就戒不掉的毒。
无论是他，还是顾轻舟，甚至是还可以加上一个洛千城。
被条条框框束缚的世界里，年轻的人总是喜欢那特立独行、大放异彩的那一个。
“顾轻舟当初被学校开除不是因为跟学生乱搞男女关系，而是因为那个女生跟她告白，他没有答应，那个女生跟你很像，性格叛逆，家里有点钱，背后动了些手脚吧，把他弄走了，后来应该是也费了些功夫，才来了我们学校。
你当初闹的那一出，又让他第二次立于风口浪尖上，说实话，但是听见他意外去世的第一反应，我以为是你逼得他自杀了。
后来才知道是为了去追你，在路上发生了车祸，意外身亡。”
顾轻舟是国内第一的名牌大学毕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当老师，离世的时候不过二十出头，非常令人惋惜。
慕烟额头磕在了玻璃桌上，“那我去他坟前磕三个头吧。”
“如果真想赎罪，你直接去自刎好了。”
所谓知己好友，就是你开心的时候陪你开心，你难过的时候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更难过。
慕烟悔得挠心挠肝又有什么用，她从来没有注意过顾轻舟这个人，也完全没有在意他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她还能怎么办呢。
宋词也坐在了地毯上，不知不觉一瓶酒已经喝完了。
他半眯着眼望过去，女人精致的脸掩藏在湿发下面，却还是盖不住那精致的侧颜。
他吐了一口白烟，淡淡的薄荷味萦绕在心尖，凉得通透，凉得彻底。
“所以我一直期待着你什么时候把洛千城玩死。”反正，他已经快要半死不活了。
这句话让慕烟想到了洛千玥那句话。
你以为我还拥有什么？
——
碎碎念，把我的票票还给我
第68章 竟然是她最后一个归处（）
慕烟突然站了起来，赤着脚冲出了别墅。
宋词没去追，他不觉得现在的慕烟还真能想死，慕酒就在家里等着他，洛千城也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对着她伸手。
她不可能真的想死，她需要的是解决一些问题，然后继续朝前跑。
她必须要真正的放下过去，而所谓的‘放下’不是强迫自己忘记，而是接受。
无论再厌恶过往，都只能接受它，因为那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
只有真正的接受了自己的过往，才会以新的姿态迈向新生。
慕烟跑了出来，在路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儿。”
去哪儿
有一段时间她很害怕这个问题，没想到现在也深深恐惧着，沉默了许久，她想到了那个小租屋。
就去那儿了吧。
没想到本来只是临时租下来的一个‘表演舞台’，竟然是她最后一个归处。
司机好像是急着回家，车速很快，在她被冻得全身冰凉的时候，终于到了。
慕烟迅速开门下车，冒着雨往前冲，司机开门下车，吼了一声，“喂，你还没给钱呢！”
他想要追出去，但又担心自己的车出事，踌躇了一会儿，前面的人就跑得没了影儿。
正欲要破口大骂时，突然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双指夹着几张粉钞递了过来。
“够了吗？”
“够了够了，我还要找你钱诶诶诶！”
又跑了。
慕烟闷头跑了许久，肺都要炸裂了，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痛，最后也没停，一鼓作气冲进了单元楼内。
小破楼没有灯，楼道漆黑一片。
她摸索着往上爬，步子挪得缓慢，整个楼道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她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一步两步三步，突然另一道脚步声加入了进来。
恰好一道炸雷响起，闪电照亮了空旷的楼道，一晃而过的黑影吓得她腿一软，直直地朝后倒去。
身后的人已经准确地接着那道闪电判断了她的位置，及时伸手把浑身湿透的人搂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