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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青不禁感叹，这么多佛珠要花多少人力，多少时间才能雕成。
清风道人却在一边笑了笑。
“小丫头，我说这佛珠，只用了两年便完工了，你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且不说这石头这么大，怎么运上来的，单单雕刻，也要用很久吧。”
“其实佛首山东侧的山壁，本没那么陡峭，是被凿成那样的，这些大石头来自何处，想必小丫头能猜到了吧。”
见清风道人笑的诡异，路青心头一震，难不成这些巨大的佛珠，都是开凿山壁，然后运上来的？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要把这么大石头运到山上来，简直难以想象。
“这一带的汉人，在那两年，差不多死光了，死后就埋在东边山崖下，那两年，每到夏日我老道的道观，都能闻到一股股恶臭，于是老道我就去山下行医，过了夏日再回山，反正我的弟子也早已埋在了山崖下，我只需顾着自己便可。”
不知不觉，路青的拳头便握紧了，两年时间，蒲洪用无数汉人的鲜血，串了这样一串佛珠，现在又用它们来碾压汉人的血肉。
云落的神色也很难看，他来到陇西一带，不过三年。当初就纳闷这里的汉人怎么这么少，哪怕是四处游荡的乞活军，也就一点点，没想到，原因竟然在这里。
恐怕成纪那一片，是硕果仅存的汉人领地了。
“没想到清风道人，还有悲天悯人之心，贫僧还以为道长已经自甘沦落了呢。”
这道声音，温和好听，淡如微风，却听的人心底都结了冰一般。
路青猛然抬头，却不知何时在他们前方的那颗佛珠上，坐了一个和尚，此时正映着初升的明月，俯视着他们。
云落几人也是一惊，他们可全是高手，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那和尚的面貌看不甚清，可一双眼睛，却让人无法不注意到，那是一双溢满星光的眼睛，清澈，璀璨。
可路青却知道，这一串用人血肉做成的佛珠，与此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你就是明心和尚？”路青抽出了雁翎刀，指向了盘腿坐在佛珠上的和尚。
“正是贫僧，眼前这位，就是万剑城城主路青了吧，果然生的一副好颜色，也怪不得他当初会遭你暗算。”
明心和尚说着，声音却越来越轻，似乎回忆起了久远的过去，眸中闪过一丝惋惜。
“你说的他，是谁？”
对这个和尚，路青有种毛骨悚然之感，现在浑身都已经绷到极致，却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她没有把握。
“我的徒儿，季龙。”
“不认得。”
“你认得的，他就是石虎。”
眸光从远处收回，明心和尚重新看向路青，眸光越发明亮。
路青瞬间如坠冰窖，她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与石虎有如此亲密关联的人，在她的计划里，甚至石勒至少也是一年或者两年之后才会打交道的人，可如此猝不及防，居然遇到了石虎的师父！
“无须害怕，季龙从小便由我一手调教，他的喜好，也多数随我，他能看上你，我也一样。”
说着，明心和尚的眸中居然露出了温和又赞赏的笑意，似乎对路青满意的不得了。
路青却在这一瞬疯了。
三年前那一刻的恐惧，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然而，她的脚步却不受控制一般，一步步走向了明心和尚。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对，云落惊恐的看着路青，想要去阻拦，却见明心和尚突然冲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云落瞬间明白了，路青已经被明心控制，如果他们现在去杀明心，路青会出事！
“柏姬泰，放箭！”
霍荆也被惊到了，急忙让速度最快的柏姬泰动手。
“住手！”
云落大喊，红绫瞬间挥出，打掉了柏姬泰已经射出去的箭。
“云落你干什么？”
霍荆对云落怒目而视，挥着青刀，就要跑过去。
“路青中了明心的摄魂大法，你贸然伤了明心，路青会出问题的！”
雷隐也皱着眉点了点头，只能护在路青周围，看着她面向坐在石球上的明心，进入了一种神游的状态。
路青回到了那个夜晚。
看着树林边缘，正在烤着人肉的石虎。
串在木棍上的女子，她居然看清了那张脸。
有着和她一样修长的眉毛，面目和玉明川有几分相似，却已经被火烤的有些焦黄，面皮还裂开了一道口子，不断有油脂从中滴落。
就见石虎将脸凑到那张脸旁，闻了闻，一脸陶醉，然后张开了口。
“你放开她！”路青大喊着，挥舞着她的雁翎刀冲了上去。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应该是玉明川的妹妹，明月，她不能容忍玉明川那么在意的小妹被石虎吃掉，哪怕她已经死了。
跑到那片火堆中间，路青却发现石虎不见了，四周白茫茫一片，眼前只剩那个烤架，和上面正在烤着的人。
“快跑。”
那张裂开的脸，说话了。
“快跑。”
那双无神干枯的双目瞪着路青。
路青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想将烤架上的人解下来，可那具焦尸却依然执拗的说着。
“快跑。”
路咬了咬牙，伸出一把雁翎刀，把绑缚女子的绳子割断，却见那具焦尸突然落到了地上，碎成了粉末。
只剩半张脸，“快跑。”
路青开始跑。
她又进入了树林，似乎无穷无尽。
依稀记得，韩硕被藏在了一个树洞，她必须找到那个树洞。
不断的跑。
她看到了那个树洞。
韩硕却不在树洞里，他被挂在了一根树杈上，树杈穿过了他的胸口。
小小的身体，就那样在夜风中飘飘荡荡。
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去了，路青跪在地上，任荆棘扎破双腿，泣不成声。
第321章心魔（）
哭了许久，路青发现前面一阵打斗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了玉明川。
他在跟石虎打的不可开交。
那具焦尸没有破碎，就在玉明川身后不远处，瞪着无神的双目，看着路青。
“快跑。”
“我不能跑！”
路青撑着雁翎刀站起来。
她要跟玉明川一起跟石虎战斗，她不会丢下他逃跑！
快步跑过去，路青站在了玉明川一侧。
如一团白雾消散，玉明川和石虎都不见了。
脚边有一颗人头。
“少夫人，快跑。”
是霍荆。
路青浑身冰冷，扭头看向身后。
柏姬泰和雷隐，被串在了一杆长枪上，心口的血还在往下滴。
“主人，快跑。”
路青猛然看向周围，满地都是尸体，地上连个空隙都找不到。
全是她认识的人，王坚、云落、方继明、叶秋……
“快跑。”
“快跑。”
“快跑。”
……
路青开始跑。
她又看到了玉明川和石虎打在一起。
“玉郎！”
路青哭喊着跑了过去。
玉明川扭头看见了路青，却带着绝望。
“夫人，快跑！”
就在这一刹那，一把长长的刀砍在了玉明川身后。
路青尖叫起来，发疯一般的跑过去，刚摸到玉明川的衣角，又是一团白雾。
路青躺在地上，衣服被撕开，她看到了正在她上方盯着她的那双金黄的双目。
“你身边已经没别人了，跟我回洛阳，我会让你做将军夫人。”
路青想摸她的雁翎刀，却发现身上什么都没有。
对，她有指虎，当初她就是用指虎弄瞎了石虎的双目，才将她杀掉。
抬起手来，她发现手上空空如也。
而石虎的那张脸，已经压了下来。
彻骨的绝望铺天盖地一般砸下来，路青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一切都完了……
世界陷入了黑暗。
不知何时，黑暗中有了微弱的声响。
“少夫人，少将军还在山下等你……”
“主人，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你一向这么有胆，无论见到了什么，打杀出来就是……”
……
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路青的心底，窜起一个火苗，瞬间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她不能就这样倒下，没有雁翎刀没有指虎，她还有拳头，有牙齿，她还会古传散打！
黑暗陡然散去，路青再次看见了石虎的脸，他已经要亲到她脸上了。
“石虎，你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路青猛然抬头，使劲撞上了石虎的鼻子，就在石虎后退的一瞬，路青张开嘴，死死咬住了石虎的喉管。
鲜血的滋味并不好，带着淡淡的铁锈味，腥味，还有石虎身上的奇怪味道。
她的手臂被折断，脑袋被石虎的双手扣住，要炸裂一般，可她还是没有松口，拼命的将牙齿咬入他的血肉，直至听到了咯嘣一下。
路青松开了牙齿，软软的倒了下去。
看着石虎捂着脖子痛苦的样子，路青笑了。
天空还是那样的墨蓝颜色，星光闪烁，就跟那夜一样。
她活着，石虎死了。
路青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路青看到了正坐在石球上的明心和尚，他那双璀璨的眸子，已经暗淡下去。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路青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听起来竟有些毛骨悚然。
“贫僧也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子，竟然能走出来，果然贫僧小看你了。”明心带着满面温和的笑意，看向路青。
“不要看他的眼睛，开杀！”路青一声令下，几人瞬间开始对着明心和尚攻击。
柏姬泰的箭最先射出去，却被明心巧妙的躲过，云落的红绫甩过去，明心也一样轻松避开。
而当路青和霍荆、雷隐攻上去时，明心只是在石头上向后一跃，跳进了石球之间的那片空间。
众人快速跑过去，却发现石球后面竟然空无一人！
小心的再绕几个石球，还是没看到明心和尚的踪影，而这时，一道声音却从山顶传来。
“路青，你喜欢这山吗？这山便是我的躯体，你来到此处，便是我的了，你逃不掉的，现在我不会动你，我会让你看着玉明川一步步走上死路，然后你会乖乖来到我身边。
清风老道，这些贵客就交给你了，切莫怠慢了，过几日我自会来带走他们……”
声音越来越轻，逐渐在夜风中消散。
而这几人，却一个个如石像般站定了。
路青例外，她在发抖，愤怒而恐惧。
面对这样一个怪物一般的敌人，她不知如何应对，更可怕的是，他后面说的，他会弄死玉明川……
“路青，别怕，他是个人，不是怪物，不过是武功高一些，还会装神弄鬼，你这么有本事，怕他作甚！”
云落使劲晃了晃路青的肩膀，让她止住了颤抖。
作为一个男子，看见自己欣赏的女子受到惊吓，浑身颤抖，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抚一番。
云落却不能那么做，路青不是他的女人，只是他的朋友，这样做不妥。
可看着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