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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小姐之时,小姐握着风筝笑靥如花,那时起我便希望小姐一直开心。”他一介武夫向来只会舞刀弄剑,不似那些出口成章的书生,能说出这般话已属不易,可见梁倾默在他心里的地位。
梁倾默一阵沉默:“你又知不知晓,我嫁于你,便不会那么笑了。”
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打在任穿云心上,握拳的关节渐渐发白,牙关咬紧。
“既如此,小姐又为何选我?”任穿云的声音藏着火山爆发前夕的征兆,为何要给他希望,让他在以为自己即将达成梦想之时将他推下地狱。
“我在赌,赌你愿不愿意成全我。”梁倾默停下脚步望进任穿云充斥着怒火的眼里。
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注进心里,在心里搅动沸腾,任穿云的呼吸加重,像极了被激怒的雄狮。
“为了仇天?”他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能让梁倾默如此费心的也只有仇天,这一刻,任穿云只想将仇天碎尸万段。
“是。”她欺骗了他,他的怒火她挨。“你生气尽管冲着我来,可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哈哈哈。”任穿云怒不可遏变得疯狂,他抓起梁倾默的手腕,纤细白净的手腕立即浮现指痕,她却连眉头也不皱。“你当我是什么?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工具?”她的行为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梁倾默不敢直视任穿云受伤的眼神垂下眼帘:“利用你是我的不对。”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成全你和卫暻弈?现在全彦城都知道我即将成为城主府的女婿,不日,姜城也会收到消息。要我成全你们?要我做那活王八?”
她的做法可以说很自私,然而为了卫暻弈她可以更自私,情爱里本就无对错。
“你不答应?”她轻声道。
“梁倾默,我任穿云绝不会成全你和仇天,听清楚了么?”任穿云用力甩开梁倾默的手腕,“城主定于哪天完婚,我便在那天娶你。”语毕任穿云快步离开。
梁倾默揉着手腕沉思,她也不是非要任穿云成全她,只是想留个不离开的彦城的结局,如今恐怕不能了,她只有一条路,跟卫暻弈私奔。
宴会一结束梁夫人便及时与梁言为梁倾默和任穿云选了黄道吉日,大婚定在六日后。两人的婚礼在彦城城里贴满了榜文,城民欢呼雀跃,城主府里张灯结彩。
喜庆的气氛溢出了城主府,梁倾默住的院子里也挂上了红灯笼,外面热闹无比,可屋里梁倾默却无一毫即将嫁人的欣喜。
玥玥在屋里为梁倾默收拾衣物和其他一些必备的东西,梁倾默什么也没瞒她,包括自己何时私奔。
“小姐不该去求任统领,有哪个男人会答应这种事。”
“不求怎么知道他不会,何况私奔不是什么好事,能不走到那一步,我会尽量不走。”梁倾默收了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放入包袱。
“可小姐最后还是要跟仇公子私奔。”
“天意吧,我在彦城住了十几年,要离开,还真舍不得。”
“小姐。”玥玥红了眼眶。她在城主府待了十一年,在梁倾默身边待了十年,两人情同姐妹。
第37章 顾筠予()
大红色的嫁衣正挂在衣架上,凤凰展翅翱翔,金丝银线缠绕,在幽幽的烛光下熠熠生辉,吸人眼球。
“可惜了,这嫁衣。”梁倾默抬手触摸嫁衣,眼前浮现出自己穿上嫁衣与仇天拜堂成亲的画面。
“不如奴婢将嫁衣一块装进包袱,小姐日后还能穿一回。”玥玥收拾完行囊走了过来。
“不必了,这嫁衣太贵重,我要不起,何况是为别人准备的,我怎好穿着它嫁于仇天。”梁倾默转过身拉着玥玥坐下。“眼下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我走以后,你在城主府里的日子不会好过。爹爹第一个定会拿你开刀。”
“奴婢不怕。”玥玥近日爱哭得很,时常说几句便掉下泪来,她垂首吸了吸鼻子。
“怎能不怕,他发起火来,我都怕。”梁倾默拿起床上的一个檀木盒子塞给玥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银两,你爹娘在莫城,去找他们吧。”
“奴婢还是想跟着小姐,他们十几年前将奴婢卖了便是不要奴婢了,奴婢不去莫城。”一连串的泪水自玥玥眼眶溢出包含着强烈的不舍,她使劲摇头将木盒还给梁倾默。
“别赌气了,他们当时也是逼不得已,天下间哪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听话,去找他们。”梁倾默抚着玥玥柔顺的发丝将木盒重新放入她怀中,自己心里也愈发苦涩。梁言,梁夫人爱她,可她却为了仇天离开他们。不孝,不孝便不孝吧。
“嗯。”玥玥胡乱抹去满脸的晶莹,抽着鼻子,“小姐若安定下了,记得写信给奴婢,奴婢去看你。”
“好。今晚我们一起睡,聊聊天。”
卫暻弈趁着城主府里布置需得四处采购东西的机会,而自己又是账房管事,日日外出见顾筠予。大婚临近,自己报仇撒出的网终于有了成效。
顾筠予同百里炼下榻的客栈在彦城边缘,进出的人不多,会面方便且有人跟踪也易发觉。
彦城的夜景与外族不同,外族的夜晚遍地篝火,城里却是灯火明媚,就连城边的角落也逃不出流光喧嚣。
顾筠予望着空中的漫天繁星:“考虑地如何?”
“报仇。”卫暻弈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他混入彦城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如今只差一步。
“小师弟,你当真能不顾梁倾默?”百里炼在卫暻弈身侧坐下。
“如今还来得及,大军进入彦城便容不得你反悔了。”顾筠予提醒道,梁倾默对卫暻弈的心他看在眼里,终归有些于心不忍。
“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怎可因仇人之女放弃。”卫暻弈握紧了手中的剑鞘,黑而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名为仇恨的光芒。
顾筠予不再多言:“都计划好了?”
“大婚当晚动手。”
“好,我和师弟在城外等你的令牌。”顾筠予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叫卖纷扰。
卫暻弈喉间耸动,似兴奋似压抑:“我先回去了,免得他们起疑。”
“不送。”顾筠予摇摇头在百里炼对面坐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清香的茶叶味萦绕在鼻尖。
“可惜梁倾默了。”百里炼拍着折扇敲打桌沿,“痴情的女子总是落不到好下场。”
“小师弟尚不可惜,你可惜什么。”他抬眸睨了他一眼。
“自然是可惜美人不日便香消玉殒。”
“未必,我赌小师弟不杀她。”
“巧了,我也赌小师弟不杀她反而还会带回樊城。”
“你倒是了解他。”顾筠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苦涩过后即是甘醇在口腔中漫开。
“比不得大师兄。”百里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顾筠予不离身的惊鸿剑,“问小师弟后不后悔怕是不愿让他重蹈自己的覆辙吧。”
“你的话太多了。”顾筠予抽出惊鸿剑,指尖在冰冷的剑身上游走,她的剑,他最终还是没能带她离开。
两年前他为救弟弟顾筠临混入莫城成为叶笙歌的奴隶,两人同住一屋檐日久生情。
“或许我不该选你。”清冷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孤寂。
“是我选了你,”叶笙歌笑道,”难道你更喜欢大姐?”
“你大姐没你聪明,确实是个好选择。”
“你错了,我大姐能帮你的可没我多。”语毕,叶笙歌扬起惊鸿剑斩断了顾筠予手上的铁链。
“哐。”铁链落地,打破了沉默的夜色。
“好剑。”
“惊鸿确实是好剑,削铁如泥。”叶笙歌收剑入鞘,”想好怎么回答我了吗?”
顾筠予揉了揉手腕,骨节长期被铁链压得施展不开:“如果我不答呢?”
“那还是将你还给大姐吧,反正她挺喜欢你这张脸的,我想想,你大概会是她第九个小白脸。”叶笙歌看着他脸上闪过厌恶勾起嘴角。“我看你挺高傲的,万一我大姐让你那什么什么,你怎么办呢?”
之后在叶笙歌的帮助下,他救出了顾筠临。那晚,他和叶笙歌一路狂奔至城门下。
“快走吧。”叶笙歌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她催促道。
“你不走?”顾筠予抱着昏迷的顾筠临迟疑,他曾答应过,会带她一同离开。
不远处的城主府守卫蜂拥而至,马蹄声逼近,扬起一片尘土。
“别废话了,走!”叶笙歌将顾筠予推出城门,城门合上,她留给他最后的眼神决绝而凄美。
“叶笙歌!”
锋利的剑刃划破指尖,血珠顺着剑身滴下,红艳的色彩在泛着银光的利剑上尤为刺眼。
“大师兄。”百里炼见顾筠予陷入回忆不由出声。
顾筠予瞧了瞧划破的指尖苦笑一声道:“情之一字,真是伤人。”
“有时,我还真羡慕你和小师弟。心里有个刻骨铭心的人不容易。”
“你那指腹为婚的大小姐不如你意?”上山习武时,他们三人私下就论过女人,百里炼有个指腹为婚的姑娘,卫暻弈心里无人,他心里也无人。
“至今未见,美丑与否我都不清楚。”不过卫暻弈的事一了,他就该回岚城了。
“若是喜欢便别负她,若不喜欢还是别娶了,伤人伤己。”
“一年不见师兄倒是变了,跟个女人一般婆婆妈妈。”
“等你遇上了便能明白。”
“是么,那我倒要好好体验一番情这个字。”
第38章 月下黑衣人()
月光穿过树荫撒落在地,毫无保留倾泄如水。卫暻弈一行人在林中停下马车,赶了一天的路人累马也累,几个仆从就地生起火堆。
蔓草要了些食物和水递给梁倾默,两人在另一处火堆旁坐下,苏泠的视线永远跟着卫暻弈移动。
卫暻弈单脚曲起随意地坐于火堆前,左手搭在在膝上拿着一只竹棍,右手握着把匕首,薄唇紧抿,神情专注,侧脸线条完美地无可挑剔。竹棍在他的手下被削成一段一段的暗器。
“蔓草,还有几天才能到姜城?”梁倾默拿起糕点咬了一小口。
“明日日落之时差不多能到。”蔓草小声答道,卫暻弈未开口,一般他们下人不允许说话。
“那还好。”梁倾默嚼着口中的糕点,四周除了他们大概是不会出现什么人了,她也算体验了一回露天野营。
锋利的匕首削尖了竹棍,卫暻弈手上动作一顿,树林间隐约传来细小的“沙沙”声,常人听来便是树叶作响,习武之人则不同。俊脸微侧,眸光上扬,卫暻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苏泠盯着卫暻弈的目光可以用如痴如醉来形容,梁倾默看着她一副花痴的模样竟心疼起了她,喜欢上什么人不好,偏偏喜欢卫暻弈。卫暻弈那种人心里只有仇恨,他看不到别人的好,更看不到苏泠对他的欢喜。
顺着苏泠的视线,卫暻弈自然而然出现在了梁倾默的眼中,她不得不承认卫暻弈的长相确实帅,随意的坐姿也能生出一种优雅和叛逆,当得起秀色可餐四字。
让他放下仇恨,让他爱上她。卫榷的话回响在耳边。
这样一个男人,她爱上他不难,可让他爱上自己就难了。
姜城,卫榷曾说卫暻弈不会在姜城追捕她,她若想逃就得趁着这次机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