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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这提亲的虽多,大多都是门当户对的一些风流浪荡子。
要不就是有样无品,再者就是无品无样。若想配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夫婿。哪有这么容易。
此时那朱正玺刚从英国留学归来。这个年代的年轻人,但凡家里有些本事的,都愿意让儿孙去国外留学镀金。
这朱正玺家境虽一般,可以算是典型的书香门第。颇有那些文人气节的。
这朱正玺方面出国,只让家庭负担个一张船票。到了英国,全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半工半读,才念出了文凭。
彼时,朱正玺刚刚回国。自喻接受过西方的正统教育,想为自己谋个前程。
便三写拜帖,欲向李庄揩自荐,谋个一官半职。
可是这李庄揩贵为三省两江经络使,每日向他自荐的年轻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哪里能见的过来。
尤其是这些年轻人里,不伐滥竽充数之人,自此,像这种写拜帖,自荐的。李庄揩是一概不见。
也是可巧,命里有时终须有,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朱正玺写的一手好字,方中见圆,具有向心力。用笔浑厚强劲,善用中锋笔法,气势磅礴,多利筋骨。多有颜真卿之风范。
那日,诸多仕子的自荐贴都堆在李庄揩书房的桌案上,如同个小山一般。
朱正玺的拜贴恰巧就堆在最山顶。
那李容捡在父亲的书房寻书,一打眼,不经意间撇见了朱正玺的拜帖。
那封面上虽只有简简单单的“拜帖”二字,也足以见其功力。
李氏便将朱正玺的拜帖单挑出来,给其父看。
李庄揩一见其字,便觉得这朱正玺是个难得的人才。忙请其过府一叙。
李容捡也想着能写出如此好书法的人,会长个什么模样,便躲在暖阁后面,隔着帘子偷看。
便就是这么一偷看,就注定了二人的姻缘。
那朱正玺个子高挑,模样斯文秀气,虽家境平平,可骨子里却透露出一股傲气。
李容捡一眼便相中了朱正玺,李庄揩也认可朱正玺是个青年才俊,生辰八字这么一交换,连彩礼都免过了,直接挑了个良辰吉日,二人便成了亲。
这朱,李二人成婚后。朱正玺不想在妻子家的福荫下生活,便自请调到了衢州府做帮办。
立志在衢州府做出些名堂来,对得起岳丈一家的知遇之恩。
这周得意在衢州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人都知道,这周家是那苏参军的近亲。
若是换个旁的官员审案,便是不把那周得意放了。也的是好酒好肉的招待着。不让其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可这朱正玺却与旁人不同,他生平最忌惮别人说他是,靠女人才谋上了个一官半职的。
所以这徇私舞弊的事,他第一个就不会做。
这朱正玺也不是个昏官,不会特意的踩高捧低,以彰显自己的廉洁清明。他所认准的,只有事实和真相。
这周得意被众人扭送至官府,人证俱全。
可是这些百姓只见到了周得意衣衫不整的,与那女尸躺在一处。
并没有人亲眼所见,是周得意,先奸后杀了此女子。
朱正玺又传仵作上堂验了尸。
此女尸,死前的确有明显的性交痕迹。体表无大型伤口,背部有多处擦伤。死因却是哮喘病发。
并且此名女子还身怀六甲。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一尸两命,性质极其恶劣。
“这不是刘彪家的婆娘么?”有人在堂下议论纷纷。
朱正玺闻言,问那堂下之人是否确定死者为刘彪的妻子。
一个老婆子伸头看了又看。确定道:“没错,就是那刘彪的婆娘陈氏。她左眼睛下面儿有一颗黑痣,错不了的。”
朱正玺忙又派人去带刘彪上堂。
这刘彪前脚刚迈进府衙的大门,一眼就认出了,那地上躺着的女尸是自己的婆娘。
“凤兰哪!你死的好惨呐。你怎么就把我撇下来呀。”那刘彪伏在陈凤兰的尸体上,忍不住失声痛哭。
朱正玺一拍惊堂木。“刘彪,你可确定这个女尸就是你的妻子陈凤兰?”
“小人确定。”
朱正玺二拍惊堂木。
“那本官问你,你最后一次见陈凤兰是在什么时候?你可知陈凤兰肚子里已经身怀六甲。陈凤兰身上可有什么顽疾。”
“我知道我媳妇儿有喜了,两个月的身孕。就是昨天刚知道的。”
那刘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
“小人叫刘彪,是在集市上摆摊儿卖头油的。我媳妇儿昨天上午说不舒服。我寻思着是不是受过风寒,就找了同是一条摆摊儿卖狗皮膏药的杨瞎子给我媳妇儿把了把脉,说是我媳妇有喜了。我又怕那杨瞎子不靠谱。就带着我媳妇儿去了延喜路的‘仁德堂’,让坐诊的周大夫又给我媳妇儿把了脉,确定还是有喜了。我媳妇儿听了高兴,说要回娘家,把这喜事儿告诉我岳父岳母。我本想着送她去,可是她不让。说我已经耽误了一上午的功夫,让我下午出去摆摊儿,若是能卖出几瓶头油,还能挣点大子,买块花布,好给肚子里的孩子缝衣服。”
刘彪越说越感伤,言辞激动,已经泣不成声。
“我媳妇儿昨日下午未时出的门,自此一夜未归。我还以为是我岳母把我媳妇儿留下了呢!以前我媳妇儿经常回我岳母家小住,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儿?”
“那你夫人身上可有什么顽疾?”朱正玺再问。
“有的。”刘彪点点头。“我媳妇自幼便有哮喘病,是打娘胎里带的。”
朱正玺闻言,顿时拍了板。死者正是那陈凤兰无疑。
接下来便是堂审周得意。
朱正玺端坐高堂,颇俱包公之势。
“周得意,本官问你。昨日为何会出现在锁牛儿胡同。”
周得意此时酒还未全醒。什么先奸后杀,一尸两命。他哪有了解的清楚。
“喝醉了,不知道。”
“本官再问你,以前可否见过死者陈凤兰。”
周得意在大堂上跪的膝盖生疼,摇摇头,含糊着道“没见过。”
“是否是你垂涎陈凤兰美色,假借醉酒之名,先奸后杀,以至陈凤兰一尸两命?”
“我不知道。”周得意感觉自己的膝盖骨都快被磨平了,一副不着四六的态度。“你们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快放我回家。”
朱正玺三拍惊堂木。“大胆周得意,岂敢藐视公堂。先拖下去打十大板,暂且收押,本案证据不足,延期再审。”
……
却说这周得意当真是受够苦头,打小那周母便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头。现如今却被这朱正玺打个十大板,关进了牢房。
那衢州府的大牢里也没有关几个人,不过是些坑蒙拐骗,小偷小摸的。
就只有那么一个要案,是件杀人案。
罪犯是个六十七岁的老头儿,姓康,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手铐脚镣夹板都带的齐备,自己住个小单间,就等着判下来,好执行枪毙。
那康老头正巧就在周得意的牢房隔壁。
周得意闲来无事,捂着个被人打烂的屁股,还满牢房的跟人扯闲篇儿。
“哎!老头,你都这么大岁数喽,还能杀的了谁呀?”
那康老头闻言,语气还挺横。“俺把俺儿子弄死了!”
“呦!光听说过儿子杀老子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老子杀儿子的。”周得意打趣道。
“为啥呀!不会也是因为抢窑姐吧。”
“抢你奶奶个球儿!”那康老头,抄着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一听儿,也不是衢州府当地人。
“俺那小子,你是不知,不干个人事。”
“嘛事?你具体说说。”
第74章 结案()
那康老头,真还头头是道儿地讲了起来,说的就像不是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似的。
“我那个龟儿子,坑蒙拐骗,是无恶不作。好不容易给他说了个媳妇儿。还让他给打跑了!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娃娃都没有哇!”
“怎么着?不是因为绝了你们家的种。你这把亲儿子给杀了吧!”周得意打岔道。
“哪个才会那样?”康老头呛声道,说话还是中气十足。
“俺儿光偷哇!你是打也打不听,骂也骂不服。你管不了他!俺家种着三分地,就我们爷儿俩两张嘴。那还能不够吃。可他就是改不了偷偷摸摸的毛病。今儿偷根针,明偷根根线,东西不大。俺一出屋子,全村儿人都不背人,戳着俺的脊梁骨骂俺!说俺揍出个不是人的祸害来。”
“然后呢?”周得意趴的有些累了,又侧着身子,躺着
继续听。
“那天中午,我蒸了一锅白面儿馍馍。炒了两个菜,有肉。守在家里,待俺儿吃饭!那炒菜里面,就让俺拌上耗子药了。”
康老头回忆着,时光仿佛又回至到了那天中午。
“俺儿回来,我让他吃饭。我就在旁边坐着看,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疼啊!那老旱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俺儿先吃的白面馒头,三五口就吞了一个。我就把那炒菜往他身边儿推推。我说‘儿啊!你吃点菜。’你猜俺儿说啥?”
“啥?”周得意眼睛直勾勾看着那老康头,老康头明显的流了眼泪。
“俺儿说。‘爹,俺吃馍馍就行。炒菜是好东西,留着给你吃!’俺儿是有毛病,但是俺儿孝顺。”
“然后呢?”
“然后我又把那炒菜,往俺儿身边推。我说‘你吃吧,我牙都掉的没几个了,好东西也吃不出个什么味儿来。’俺儿听了,寻思半天,就拿起了筷子,俺就眼看着,他马上就要夹那个炒菜呀!最后,俺还是没忍住。俺把那两盘炒菜,一下子都给扑落到地上了。俺那天回房就开始哭哇!一辈子,也没躺过那么多的眼泪儿。俺儿聪明,当时就猜出怎么回事儿了!他自己用手抓着,就着馍馍,把地上的两盘炒菜都给吃了。”
老康头说着,眼神里闪着的泪光,还透露着几分骄傲。他儿子虽然活的不是个人,可是死的有骨气。
“俺儿比我强,我可不敢自己吃药!”老康头道:“俺儿没了,就剩我一个,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俺不敢自己死,俺就得求政府。让政府把俺给毙了,俺好下去跟俺儿作个伴儿。”
周得意闻言,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世上真是没有完完全全的坏人,更没有完完全全的好人。
“你这不算是杀人,杀人未遂。枪毙不了你!”
“俺咋就不算是杀人?”那康老头闻言还急了眼,扯着脖子跟周得意争辩。
“俺把俺儿都给杀了,这小夹板儿都给带上了。你这个小兄弟,说话满嘴跑火车。那朱大人亲口说的,说俺有罪。就等着那政府的公文下来,就能把俺枪毙了!那你还比那朱大人都厉害!”
“你这老头,我不跟你争。”周得意气的直摇头,还讲不过这老康头。
“我就问你,你被关进来多久了!”
那老康头,伸出手指头,这么一掐算。“一年多了,有时候这个政府啊,办事儿太慢。啥公文呢,一年多都批不下来!”
“切。”周得意闻言,嘴角不禁迁出一丝冷笑。心想,这姓朱的,还真算是个不错的官。
这老康头明显就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