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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谓的第一碗面……
“好。”少年点头,取了筷子斯斯文文地尝了一口,在满店人期待的目光下不怎么好意思地说了一声:“很好吃。”
小店里一下热闹了起来。
“好吃啊……”
“齐嫂子的手艺当然不一般。”
“既然那么好吃那就快给我们上上来啊。”
“别催别催,马上来。”
等候多时,谢薄金也终于等到了自己的那碗面。
他吹了吹热气,张口一尝,只觉汤好,料好,味道好,吃得满嘴生津,有种确实值得等的感觉。
不过吃面归吃面,谢薄金还是对那少年有些好奇。
看他简单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是享受。
莫非……
若真是如此,为表尊敬给他奉上第一碗面也不算过分啊。
谢薄金咽下去一口面,因脑中思绪太过,倒有些食不知味了。
那少年对别人的目光却能若然处置。他也不故作矜贵,撂下筷子对着凑上来的齐嫂问:“家里老丈人的腿可大好了?”
齐嫂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都是托……的福。”
可巧,由于她故意压低声音,谢薄金又没听到中间那一段。
其实想想也差不多能知道了。
那少年点头,在齐嫂的帮助下重新背上装着一整块石头的竹篓,他也没有留下什么银两,只是十分自然地说:“齐婶,我看你店中记菜的铭牌都有些糊得看不清了,我哪天有空,给你重新做一套吧。”
齐婶脸上有些受宠若惊,“这怎么使得……”
少年摇头一笑,也不再说话,转身直接走了。
谢薄金看着他的背影愣神,半晌后,他慌忙地把面吃干净,留下一文钱匆匆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面馆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终于走了。”
“这人是来我们清河干什么的啊?”
“你看他刚才那么盯着小殿下,不会是又来害人的吧?”
“我看不像,上次来折腾小殿下的那伙人可穿得比他要好。”
“他看起来倒像个有学问的人。”
“呸,有学问的不走正道,心也是黑的。”
“我们一定要管住好自己的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小殿下在清河所有的事。那些戏文里不都说了吗,天家无感情,小殿下虽然被赶出来了,但是只有死人才是最没有威胁的!”
“老李啊,你这句话是出自哪个话本啊?说的真有道理。”
“我觉得吧,像今天这种有外乡人在的情况下,齐嫂你就不应该把小殿下带进来。”
正在熬汤的齐嫂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被说了,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急忙解释,“我也没想让小殿下进来,是他自己看到门口的马要来的。”
店里的食客又觉得有些奇怪了。
“按理说,小殿下平时能被你劝进来都是好事,怎么今天……”
“会不会是他真的饿了?”
“欸,小殿下聪明着呢,怎么会像你家孩子那样只知道吃?”
说着,又有人跟齐嫂说话了,“齐嫂,你下次记得告诉小殿下,要他对别人留几个心眼,他身份敏感尊贵,指不定有多少人想暗算他,这个世道,人心隔肚皮!”
齐嫂听得这话越说越离谱,便把眉头一皱,“你还真当我是传话筒了?这话你想说你自己跟小殿下说啊。”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头一笑,“小殿下是平易近人,可也没有无缘无故跟平民搭话的道理啊。这不是你公爹受伤,小殿下相救,你刚好就能跟他说上话嘛。”
这时,又有几个人接着感慨说:“要说这位小殿下,是真好。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桀骜不驯的浪荡皇族,没想到……啧啧啧,大房子是给人家建起来了,可他根本不住。一个人窝在山上,听打柴的路过说,小殿下整天吃得清汤寡水,也没有一件华丽的衣裳,只知道整天读书。还特别心善,虽然没有主动开口说,但是借水啊,挡雪挡雨啊,可没少帮路过的百姓。这次也是,几百年没开过的西城门,因为齐嫂一家……”
齐嫂一听这事儿心里就不是滋味,“刘叔,我男人当时脑子木了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嘛,那西城门是开不得的。”
对于这扇城门的故事,祖上几代都落户在这里的清河百姓心里最为清楚。
他们的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了。
“西城门是我们清河的西城门,我们清河人开清河西城门,怎么就犯忌讳了?”
“我觉得上头的那些官员吃喝玩乐都来不及,应该没有时间管我们的西城门开不开吧?”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派人来监视调查?说不准刚才吃面的那一个,就是一个细作!”
“真的吗?不行,那我得去把他抓回来!”
“你回来——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我觉得也没有那么严重吧,西城门前天半夜,不是自己塌了吗?”
对啊,它自己塌了。
因为年久失修,乍一动作,那扇曾经抵御外敌的城门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塌了。
此时,易希还未把自己向上峰请罪的信交出去。
离城门开至今,不过两旬时间,但易希就是真的在这段时间里没有见过秋静淞。
“十四殿下托我转告你,朝廷量能授官,能给他下调令,也是在肯定他的才能。现下风调雨顺,算得上是一个安平盛世,既如此,便无需怀那箕山之志。到达治地后,不求爱民如子,但求居官守法。万万莫要做那伴食宰相,辜负吏部长官的心意和百姓的期望。”
夹带私心的说,因为有救命之恩在身,秋静淞一开始在易希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但是他那时也只是听好友陈雪寒说十四皇子大方,将买给妹妹治病的良药匀了一份给他,却没听他说过过程是如何。
他一直依着自己所见,觉得十四殿下是一个和气,心善,好读书的人。
可这次事情后……
那日在城墙上,这位十二岁少年抬眼看过来的眼神,让他至今不能忘怀。
他的表情十分玩味,眼睛里有种恶作剧成功时的畅快狡黠。
当时易希真的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是出于什么目的那么做的。事后再想起来,那个被卢氏留下来的,姓展的少年一直有在暗中保护她,翻越这种城墙对习武之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他若真想救人,大可不必破了那道箴言。
易希再想,心真的有些凉了。
是他托大了,是他小看人了,那可是能从内宫中全身而退的人,他怎么能……
他今天又要去见十四殿下了。
站在玉氏所造的那座宅邸中,易希看着秋静淞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
“十四殿下。”
秋静淞那时正在摸石头。
一堆被他从山上运下来的石头。
这些石头都是钟一杳让他搬下来的。起初只是一小块,后来越来越大……秋静淞当时也不能理解,直到她今天发现自己居然能做到背着那么重的石头下山,气息都没有怎么乱——
钟一杳大概是在训练她的体能。
她可能要学武了?
是以今日,秋静淞心情还算不错。
她摸着石头,问易希说:“易大人,您知道沉浮官场的君子之剑和浪迹江湖的侠士之剑,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有些莫名其妙。
易希思考了一下,从善如流的说:“大概都是以【仁】为本心吧。”
他当时第一次听说,出身皇族的殿下,居然能放下身段去跟平民交流。要知道,京中的那些士族,可是连看平民一眼都不屑,觉得有失身份的。
蹲在石堆中间的秋静淞突然笑了一下,“易大人。”
“是。”
“你知道吗,孤突然之间发现孤很喜欢你。”
易希紧了紧拳头,浑身突然有些不自在,“殿下何出此言?”
“孤发现,你有时候,比孤还要天真。”
秋静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把话题拐成这样。大概是她又想起了已逝的父亲吧。
易希却不懂,他以为秋静淞意有所指,便直接问:“殿下为什么对百姓那么亲善呢?”
“易大人觉得孤做的不对吗?”
“臣以为您不会这么做的。”
“都是些举手之劳。”
自从那日开过西城门后,秋静淞想通了一些事。她虽然避世,却不是个死人。她还活着,既然活着,她就有仁慈之心,就会听从父母从小的教导,不会对平民生出什么阶级之见。
他的父亲和姑母,在回到本家之前,就是吃这些平民的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在卢氏掌控吏部的这几十年,都无比的亲近寒士。
可惜科举制度半路被废。
“其实所谓的士族身份又算什么呢?几百年前,还不是跟这里的百姓一样,是个泥腿子。”
这期间所谓的区别,大概也只是那群先祖是些有抱负的泥腿子。
“孤觉得,人不能以身份来划分三六九等,而该以志。”
志若比天高,等能实现那一天,谁还会去在意你的出身?
易希听得秋静淞这么说,突然一问:“殿下最近在看什么书?”
秋静淞捡了根木棍在地上划拉,说:“在看《孙策》。”
“能看懂吗?”
“师父在很认真的,一条一条地掰扯着给我讲。”
在这种方面,钟一杳真的是个好老师。
“您不读《诗经》了?”
“孤已经能倒背如流。”
易希对此哑口无言。
他不觉得秋静淞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他再扫了地上一眼,发现秋静淞在地上写着的,居然是一些面食菜谱。
什么阳春面之类的。
他没管住嘴,直接问了,“您饿了?”
秋静淞一声轻笑,抬头把棍子一丢,“易大人今日找孤有何事?”
易希这才想起自己是有来着的。
他不怎么好意思地咳了咳嗓子,躬身禀告道:“殿下,西城门前天夜里塌了。”
秋静淞一点儿也不惊讶,因为她早就猜到了,她甚至还笑道:“那易大人现在觉得,若罗哉来犯,这么一扇城门可还能挡住?”
易希有些尴尬,“自然是不能的。”
秋静淞起身,走到旁边的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那您准备对此事怎么办?”
“自然得上报。”
既然塌了,那曾经开过西城门的事就更好瞒了。
易希有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忍不住又多嘴劝解,“殿下,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行事了。”
秋静淞看了他一眼,她也不搭这个话,只是嘴角含笑,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西城门一定要早日修好。”
“下官醒得的,会尽早安排人手操办。”
“——以及,易大人,上头给你派下来的帮手今日好像到了。”
“谢主簿?”易希脱口而出,说完又一愣,他自那日后就一直没敢来见秋静淞,所以她是怎么知道有这号人的?
秋静淞放下茶杯说:“今早孤在齐嫂那里吃面,正好店里坐了一个身着圆领长袍的男人。”
易希立马想通其中关键:在赵国,只有有功名官职在身的人,才穿圆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