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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云青已经不见了,我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可是我立刻翻身下来,只觉得胃里翻涌不休。
这张舒适华贵雍容精致的大床,只要有点眼光的人都看得出来,是皇上的,我不该躺在这上面。
窗边坐着一个人,阳光将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锦辉,显得生动耀眼,我摇摇昏昏然的头,慢慢走过去。
“皇上?”
他没有回头,非但没有回头,还偏过头去,但在一刹那,我还是看到了一抹晶莹的柔辉,出现在那双始终精明锐利的眸中。
我在他身边的椅中坐下,只觉得头越来越疼。
“你刚刚昏睡不醒,我让太医过来给你做了检查。”他突然淡淡地开口。
“哦,也许这几天太累了。”我咕哝道。
“不是,你真不像个女人,”他转过头看着我,眼中有一抹若隐若现的情绪,“你已经生过忆爵了,难道还没有进入状况?你只是怀孕了!”
怀孕?我顿时张口结舌。
怀孕了吗?我轻轻地抚摸着肚子,不由得心头盛开一朵喜悦的硕大鲜艳花朵!
“真出乎我的意料不是?”皇上喃喃道,“又怀孕了!”
“忆爵将要有一个弟弟了,这样他就不会寂寞,真好!”我兴奋地笑道。
“是啊,寂寞,忆爵不再寂寞,因为他有了兄弟,”皇上轻声地道,“而我有了那么多兄弟,为什么还会觉得很寂寞?”
我无言地看着他,他俊朗威严的身影此刻被浓浓的忧郁包围在着,无法自拔。
“你能跟我说说,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皇上突然道。
以前?我一呆,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前世,”皇上看着我,“你前世叫什么名字?前世做什么事情?前世有没有亲人?”
我低头,皇上待在这里,所以我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离开皇宫,我需要等待时机,清歌他们一定都已准备妥当了,只等着我,也许还有云青,他也未必脱险了。
“前世我叫裴夜凰,午夜的凤凰,前世我也是一名商人,和云梦洛一样,最后被自己的亲戚害死,我还有一个无比出色的弟弟,他叫夜爵,很优秀,很优秀……”
“忆爵,忆爵,原来是为了你那个弟弟。”皇上低头思索,眨眼就明白了。
“身为一个跨国企业的主事者,夜爵常常说我天真得过头,竟然会相信这个世上还有温情,他总是十分不屑,不过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他对我那么依恋,岂不也是向往亲情的温暖,那个傻小子。
我并非以为人间总是美好的,为了利益,为了私心,为了种种不能说不能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理由,世人能疯狂到什么程度我都明白,我自己就是一个切身的好例子。
光明和黑暗原本就是相辅相成,善与恶本就在人的一念之间,前世的我在世人眼中何尝不是冷血一族,可是在夜爵的眼中我是个好姐姐;皇上在世人眼中又何尝不是一个好皇上?”
我懒懒地躺在椅中,看着皇上的侧面。
“可是在你们的眼中,我已经不是一个好兄长!”皇上漠然接下我的话头。
“我并非这个意思,但是到底该选择什么路走,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罢了!”我轻声道。
“可是,”皇上慢慢地站投看向我,鹰目中流窜着一抹诡异的光芒,“太迟了!”
我的心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袭来!
“那边美吗?”皇上浮起一抹扭曲的笑容,诡谲英俊,仿佛是黑暗中至尊的魔神,指着天边,而我,几乎没有勇气看过去。
那边,是睿王府的位置,可是现在,仿佛大片的火烧云笼罩在睿王府的上空,橘黄的光芒几乎照亮了半个灰暗的黄昏,风中传来了一股刺鼻的腥气,但愿这只是我的错觉!
大火,熊熊的大火正毁灭性地吞噬着睿王府!
而我,并没有回去,在我没有回去的时候,清歌断然不会提前放火,断然不会——
心在抽动,在扭曲,在滴血。
“你们不是要火遁吗?朕就成全你们!”皇上的声音已经不像是他的声音。
皇上的脸上有一抹疯狂的痕迹。
我的腹部在抽痛,我微微弯下腰。
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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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越来越凶猛,猖狂肆意,扭曲盘桓,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映红了半个夜空,映红了所有人固执而悲壮的面孔,比烈火更早到来的,是足以令人窒息的滚滚浓烟,比浓烟更快一步的,是数百视死如归的人,齐齐围住他们。
他回府,迅速利落地安排好了一切,然后知道凤凰儿被带进皇宫,蚩昊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冲了出去,可是他不能这么任性,他担心凤凰儿,担心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可是他要镇定,他要把身边的人统统安全地送出去。
可是皇上的手脚比他们想象得要快,又也许皇上早就不耐烦再被动地等待他们离去的那一天到来,皇上主动出击——
他们本来的计策便是火遁,而皇上已经不需要他们亲手防火烧了自己的家,皇上派人代劳了。
眼前的黑衣人每人都带了一把火种,随到随丢,随处乱丢,根本毫不手软——想必早已得了命令,霎时之间,整个睿王府便陷入了一片飞腾妖艳的火海之中。
随手过去,便是一串定住的黑衣人,他的杀伤力太强,可是他不想杀人,他迅捷出手点起他们的穴道,一瞬间的功夫便带着众人冲到了睿王府的后园,再差一点,就能到密道的入口,只有先把这些人安顿好,他才有机会抽身去救凤凰儿。
烈火中,刀光中,剑影中,黑影飞腾,人心流泪;
长啸中,惨呼中,杀戮中,鲜血飞溅,命如一芥;
清歌不愿杀人,但有能力自保,可是其他人不能不杀,除非愿意自己去死,煞影紧紧跟在清歌身后随手打飞被定住的死士,外公的身周鼓起了气场,无人能够靠近,他也不愿动手,纪情和冰心浑身浴血,奋不顾身。
今晚,对所有人而言,不是新生的开始,就是明年的忌日!
死士们浑身是血,渐渐不敌后退,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迫使他们离去,那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他们要怎么进入密道又不被皇上察觉?
怎么办,真的要杀人才能够远离这纷扰的一切?
“王爷,请别动,看看这是谁?”一句低沉熟悉的话语响起。
一名蒙面的黑衣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忆爵,缓缓走出阴影,一手状似无意地放在忆爵脆弱白嫩的脖子旁边,漠然瞅着他。
他们顿时一震,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以忆爵来威胁,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外公脸色大变,一股怒气冲上花白的头顶,蓦然踏步欲飞身上前,站在前面的清歌一把拉住他,平静的脸庞似乎看不到情绪波动的痕迹,只有那双漩涡深深的眸子,无言地求他冷静。
外公摇晃了一下,苍老睿智的眼中有着一直不肯掉落的泪水,转头看向忆爵,“乖孩子,不要怕,曾爷爷救你……”
“不怕……不怕……”忆爵使劲摇着小小的头颅,一串晶莹的眼泪边摇头边滚了下来,灼痛了他们所有人的心。
莫逐流站在旁边,冷酷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对面的这群人当中,有待他至真至诚的昔日长官,也有他曾经并肩作战浴血沙场的战友,只是时过境迁,如今各为其主,早已无回首相聚的可能,他也绝对不能心软。
柳鸿飞一瘸一拐地几乎是慢慢地拖着步子出来,一身是血,伤痕累累,神情狂乱而绝望,愧疚至极地低下了头,“爷,我没保护好小主子!”
“王爷——”看到柳鸿飞的伤势,纪情顿时捂嘴惊呼,差点哭出来。
该死,忆爵是怎么落到他们的手上,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忆爵看似乖乖地待在那个黑衣人的怀里,没有丝毫反抗,可是小小的凤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正无声地向他求救。
心头一紧,霎时翻涌起暴烈残佞的情绪,清潭瞳眸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血红,清歌攥紧了手中的雪银长刀,手上青筋暴凸,他与人动手,一旦使用兵器,就表示必须有一方要见血,即使眼前这些人,是皇上的人——
“乖乖,你没事么?”他聚集心神,努力迫使自己平静,然后轻轻开口,仿佛生怕吓到了谁似的。
忆爵惨兮兮地摇摇头,看到吧吧极度难过隐忍,还镇定笔挺地站在那里,他突然觉得不太害怕了,而且,柳叔叔受了很重的伤,他怯怯开口,稚嫩的嗓音回荡在熊熊烈火包围的天地中,“我……没事,柳叔叔……有事!”
柳鸿飞忍着痛来到这里,本来已经被惭愧灭顶,听到忆爵的话,当场滚出了几乎绝迹多年的热泪,为了这样的小主子,就是拼掉他一条命,也是绝对值得!
他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够隐蔽,可是那些卑鄙的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连出十几个高手拦截,令他防不胜防,才因此失手,忆爵小主才落到他们手上,他不甘心……
“冰心,扶鸿飞过来。”清歌淡声吩咐。
没有他的话,即使冰心无比焦虑关心丈夫的伤势,也只能选择动也不动,因为此刻的形势,让他们不敢动,害怕牵一发而引动全身,王爷的话,让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奔过去扶住完全透支的丈夫,泪水已经不停地掉落!
“不要怕,乖乖,爹一定会救你!”清歌轻声安抚着忆爵,尽管平时喜欢欺负自己这个儿子,可是在关键的时候,他胸腔里那颗名叫父亲的心被担忧担心充塞得满满的。
即使再聪颖十分,忆爵也才两岁,说不怕绝对是假的,他一定要让忆爵镇定,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先保持镇定如常,这样,忆爵才不会害怕,他不能乱,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乱,更不能让孩子不安。
凤凰儿说对了,无论忆爵前世今生到底是谁,他都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一定要保护的儿子。
皇上派人扣住忆爵,是为了把忆爵当作人质,不不不,皇上不会的,这种手段还是太仁慈了,皇上到底想做什么呢?
心念一转,他遽然一惊,难道……
“逐流,我要见皇上!”清歌静静地道。
周围,浓烟逐渐卷来,大火愈演愈烈,明日的京师,不知要爆出怎么的震惊,可是这样一群人,不,两群人,僵持在大火最终将袭击的中间地带,没有人采取行动,所有人都全无惧色。
清歌这边所有人,是一起看着清歌,默默地听候吩咐,清歌不动,他们也不会动。
莫逐流那边,似乎也在等待着一个信号,一个让他们决定是否行动的信号。
那群黑衣人蓦然像浪潮一般向两边分去,流出一条笔直的通道,黑色的背景中缓缓踱出来一名黑衣的身影,玄衣黑带,面无表情,满头随意放下的乌黑长发在风中飘荡,如同一张黑色的网,网住那阴霾的内心。
他走近人群对峙的中心点时,忆爵依旧稚嫩地闷闷地叫了一声,“伯父……”
皇上看着忆爵鼓鼓的粉腮,深眸中毫无感情,然而嘴角却缓缓勾起,“亏你这个时候,还记得叫我一声伯父。”
“今天在场的都没有外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