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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一言不发的盯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一样,一时间走了神,半晌,轻笑开口:“恶劣吗?没有吧,我都懒得和你说话。”
程君临听的一呆,半晌没有回过味儿来。
涟漪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想让我态度好?我倒是要如何对你态度好?你是世袭罔替的小王爷你了不起是吗?别人都得对你卑躬屈膝?屁!什么东西!正经人家的女儿就是这么被你糟蹋的吗?哪家好人家的女儿能听一个外男的所谓的表白心迹。”
涟漪越说越是上火,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连连咳嗽,眼睛变得红红的连眼泪都快出来,这一生程君临就是她生命力最大的变数,明明是全然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就扯到了一起!
“你究竟还和多少女孩儿说过这样的话?那个什么周绮玉你是不是也对人家这样说过,今日偏偏来找我的麻烦!我今年才十二岁你就能数些情啊爱的,和别人你不定多精虫上脑到处留种了吧?”
程君临始终冷冷的目光看着涟漪,却全然不答话,只等着她自己说。
两个人,足足在冷风吹着下站了半个时辰,各自僵立不动。
程君临打量了涟漪半晌,冷冷开口:“你便是如此不情愿,我也不强求,明日我就进宫求太后收回成命,给你指派个你可心的好郎君。”
涟漪胡乱骂了半晌,也逐渐平静,闻言,冷冷回道:“收回成命便够了,好郎君的事情不……。”涟漪还没说完,最后几个字便被程君临的眼神给瞪回肚子里。
第43章 跨过三年的时光()
忽闻一声马匹的嘶鸣声,对面成百上千的弓箭举起,只听“噗嗤”一声,程君临低头一看,一支箭直穿胸膛,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半边身子都变做麻木的感觉,胸口鲜血直流,摔下马的一瞬间,程君临脑中只剩父王三年前的怒吼——
“老子一条命差点搭在云贵,就是为了你小子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居然主动给老子跑到云贵受死……”
黄沙漫漫,尸横遍野。
他想,当真应了父王当年的话,他这条命,也要搭在云贵了……
闭上眼睛的一瞬,脑中是那女孩儿最后垂着头,手指搅着衣带的样子,她的声音轻柔而又带着小小的倔强,如今又变的空灵,她的眼中带着不愿被束缚的火焰,她开口:“……我定是不愿的。”
胸口一阵钝痛,不知是箭伤还是心伤……
我终归还是……放你自由了……
彼时京城,却是白雪红梅的琉璃世界,飘飘扬扬的雪花,缠缠绵绵落了一地,像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白糖,恬静清凉的感觉,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北方的姑娘都喜欢在鞋底绣上好看的图案,踩在纯白的雪地,留下一幅又一幅画作……
随着门帘的掀起,一股寒气钻进屋子,涟漪轻轻皱眉,秋彤未语人先笑:“姑娘这是在画什么?”
窗上糊着半透明的窗纸,可以隐约看到大片雪花降落的情景,涟漪削葱般纤细的手指执着画笔,轻轻抻了一个懒腰,穿着大红色的裙子,一脸娇憨。
浓淡淡彩,宣纸上勾勒出一个锦衣紫袍的少年背影,大雪纷纷,红梅白雪,紫衣少年的背影越发显得孤寂落寞。
秋彤走到近前,笑声道:“好,好,姑娘研了这些天的墨,铺了这些天的纸,终是画好了。”
“哪里就好了,不过一幅蠢物,倒是浪费了上好的笔墨。”涟漪将画用手团团,扔进碳盆,撇嘴。
秋彤是知道自家姑娘是副什么性儿的,心口不一,也不点破,笑说道:“今个儿云贵又传来消息,世子爷又打了胜仗,圣上要封他呢。”
“哦,是吗?”悄悄支棱起耳朵,漫不经心回道。
“是,是,这三年来,世子爷不知打了多少胜仗,抵御外族,护得边境百姓平安呢。”
“瞧你将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哪里就这样好了。”
室内烧的发红的炭火,发出“扑哧”“扑哧”的炸裂声,一室温暖。
涟漪甩甩笔上的水珠,想着这三年来,他不在京里,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却是比在京里时还要多,人们口口相传的,是那个抗击外族的少年英雄,勾勒出的形象,是铁打一般的精气神儿,刚毅的面容,以及满身的正气,无疑,这个少年曾因生在清河王府而让世人所知,如今却是真材实料靠自己挣出这一片功绩。
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浑身散发这阴冷的气息,而后,嵩县,那个笑的充满邪气的少年,公主府无疑又是他将她从生死边缘拉回来,本该有好感的,对这样以为人中龙凤的救命恩人。
可是,看着公主府诸多下人对着他时寒蝉若禁的模样,偶尔听见一两句底下人关于他的评价,涟漪退却了。
她重活十二年,最喜安逸,最怕波折,尤其远离阴霾事物,她本就不够阳光外向,努力活成如今的样子,实怕一不小心,跌回谷底,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不够阳光,内藏阴暗。
不是看不出他对自己有好感,可这好感,让涟漪竖起了浑身的尖刺,抵御这个生命中突然出现的变数。
涟漪想,自己从未把他看做是一个正常少年,而是一个充满变数,刚愎自用的入侵者。
不问因果,只想驱逐,
多么的……不公平!
这三年来,她时常做梦,好的坏的,成为一种执念。
听的多了,日思夜梦。
那些梦里,只有一个背影,穿着紫色大团花的织锦长袍,发丝随着风清扬。
那少年一次又一次从她面前落寞转身,轻柔开口——别怕,我自会想处办法放你自由……他紫色的衣袍下摆被风吹的微微扬起,涟漪一次次想叫她回头,看清他的脸,却终是不能。
他是她见过的唯一能把紫色穿的这样好看的人,他曾经在漫天江水中,冲他伸出手,笑着看她,目光灼灼。
唔……其实嫁给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天色逐渐暗下来,家家户户掌了灯,栖霞书院的一处院落里,却仍是漆黑一片。
叶之章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枕边多了一柄匕首,镶着宝石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太子府独有的样式。
“呵呵……”黑暗中,有人轻笑出声。
这么神出鬼没的,当真是无法甩掉。
叶之章坐起身来,披了衣裳,也不点灯,明知屋内还有一人,也不说话,摸黑倒了一杯水,茶杯却被人半途夺走,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
太子的说话声就停在他耳边:“怎样?我开的条件,你想好没有?”
叶之章自顾自又拿起了一个茶杯,借着窗外疏朗的月光,一口凉茶喝下去,才觉胃中舒服,他开口,语气里带着嘲讽的笑意:“你连替我和刘国公府那个病弱孙女保婚的注意都想得出,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太子借着月光看向这个容颜男女莫辩的少年,和从前那个单纯甚至有些天真的人再不一样。
从前的细骨伶仃的少年,如今已是十七岁的年纪,按照以往的惯例,他该厌烦的,他爱男孩儿,只爱小男孩儿,年纪大了骨头硬了,面容不复青涩,再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唯独,眼前这个少年,却叫他尝到了相思入骨的味道。
为什么喜欢他?起初是因为容貌,而后……是他眼睛中干净的暖意,从十二岁到十四岁,眼睛大大带着干净笑容的孩子,这样好看的孩子,笑起来眼睛中有桃花绽开,瞳仁像是他珍藏许久的墨色琉璃球一样清爽明朗,带着对这世上所有是非的宽容,如同溪水潺潺,惊艳了旧时时光。
“你……还是小时笑起来好看一些。”太子开口,低沉而隐忍的语气。
“是吗?我却觉现在的样子更好。”叶之章唇边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尖锐的,平淡的,沉寂的,波澜不惊的嗓音。
三年,他的改变如此的大,再不是当初柔软干净的孩子,成了如今恣意又隐忍的少年,明明最初喜欢的理由都不复存在,这少年,换了一副生存的面孔,可是怎么办,还是喜欢他,想强留在身边。
太子倚在椅背上,透着霜白色的月光,目光灼灼,盯着眼前的少年,良久。
碳盆的火苗渐渐弱下去,未关严实的窗扇被寒风吹开,炭火盆发出“噼啪”的响声,两人说话间呼出的白气明灭可见。
蓦地,太子靠近他,俯身,轻轻的,亲吻在他的耳侧,勾起的嘴角,偷袭成功的喜悦。
“嘶——”乍然蹦出的血迹,染红了衣襟,叶之章手中握着那柄刻着繁复花纹的匕首,眉间,是一抹凌厉杀意,用手抹掉匕首顶端的血迹,轻笑:“不要忘记你将这柄匕首送我时说过什么。”
“呵……”太子低下头,掩去一脸的落寞,声音中透出笑意来“若是我真想动你,又哪里是一柄匕首一句承诺阻止的了的?若是我不愿伤你,你又何必记着这些……”
叶之章冷冷的看着他,潭水般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淡声,开口:“你今天又想说什么秘闻告诉我知道?若是想说,就快说,不然,赶紧走,若是你在这流血而死,我背不起刺杀太子的罪名,整个叶家也背不起。”
太子低笑:“我便当你是在关心我。”停顿了一下,开口:“今日也无事,不过来瞧瞧你,看你备考备的怎样,毕竟,三年前若不是我,恐怕你如今已是新科状元……”
“好走,不送。”叶之章冷冷打断他,下逐客令。
太子脸色难看,却终是无法,忍了忍,还是说道:“你记得关严窗户,叫小童进来添炭,哦,我的迷药量下的不大,再过一时半刻的,他们都该醒了。”
黑暗中,叶之章看那人推门出去,又过一会儿,门外点亮了几盏灯,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窗户被关上,换了木炭的碳盆重新焕发生命力,一室的暖意,小童带着睡意的嗓音轻声开口:“公子,可要喝水?”
叶之章没有回他,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沉沉睡去。
第44章 心悦君兮君心知()
程君临终究还是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那箭偏了一些,没射中心脏。胸口背后留下了一个前后贯穿的伤疤。
赶在年前回了京,圣上怜他三年云贵征战之苦,又念在清河王府嫡支这辈儿只他一个男丁,封了中军都督府佥事,正一品的武官,留他在京,不必再外出作战。
回京之后,程君临满心满眼都是三年前那个穿着暗红色衣裳捧着铜制雕花手炉的小姑娘,三年不见,不知她长成了何种模样?
她该是及笄了罢!婚事放在了桌面上,却不知她心里的答案,是愿意还是不愿?
想起在侯府的院子里,小姑娘将一双凤眼瞪的滚圆,面上一层薄怒,喝道:“你不过是祖上的蒙阴,又有什么可骄傲的……”
如今这一分一毫的军功,却是自己用命拼回来的,她……可曾知道?
回来之后,听王妃谈起,她……倒是时常来王府吃宴,家里小妹生日宴会来,芍药花开了宴一回,也会来,四时节气,只要去请,人总是要到的,乖乖巧巧的样子,说话柔声细语的,一年比一年长的高,脸上的肉肉削下去了,大大的雾气蒙蒙的眼睛,低头垂眸间尽是小女儿的娇